池衍字句徐緩:“三生皆是。”
微濕的羽睫一顫,錦虞眼眶漸漸又蓄晶瑩。
這是當時,她到死都沒能聽到的答案。
其實問他的時候,也沒想過要他回應。
如今聽到了,饒是已隔時空的距離,心裡的欣悅與感慨也不遜分毫。
見她紅著眼,水光瀲灩。
池衍含笑:“還記得那天晚上,你說,你隻問一次。”
他垂眸,指腹溫柔摩挲著她微涼的柔荑。
嗓音溫沉下來,“現在回答,還來得及嗎?”
我現在隻問你一句,以後都不會再說了。
你當真……不要我嗎?
那時,她是這麼問的,隻是他選擇了沉默。
怕自己忍不住溢出哭腔,錦虞言不出話來。
便輕咽著喉嚨,反握住他的手,無聲回應。
池衍合目,不動聲色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眼睛時,他眸染迷離,掌心握住她後頸,霎時低頭覆上她柔軟的唇。
他突如其來的吻縱意輾轉,溫柔也強勢。
這是第一世,他一直想做,卻不得不克製的。
哪怕在小竹林裡那唯一失控的一夜,暗度陳倉,也是帶著禁忌。
而他想要的,是能不顧一切,嘗儘她的甜美。
便如現在,傾付所有深情地,和她唇齒相依。
良久終於放開她的唇。
池衍氣息難抑,垂頭陷入她頸窩,“想要……”
錦虞唇瓣嬌紅,眸中浮漫水色。
被他吮得有些虛軟,無力攀附著他,發愣低喘著。
隻聽他深息間,在耳邊透啞了聲:“哥哥發了瘋地想要你。”
就是這一瞬間,好似衝破了幾輩子的陰霾。
那顆閃爍在眼眶的淚終於啪嗒落了下來。
錦虞眸心深處波光重影,但唇邊緩緩渲出笑痕。
那笑彆蘊幽致,包含太多釋然,蔓延到了整張麵容。
她突然便覺得,所有的遺憾都被驅散了。
錦虞主動依偎過去,驀地抱住他。
便如同第一世追在他身後那樣,將所謂的矜持統統丟掉。
“……阿衍哥哥,我們成婚吧。”
她等不及,也不想等了。
曆經三世,酸甜苦辣和悲歡離合都嘗了個遍,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心底的渴望有多深。
從未像現在這般,拋卻萬千隱忍,徹底交付真心地相擁在一起。
頃刻後,池衍慢慢抬起頭。
他眸中浮泛清輝,如黑夜裡惑人的光,但卻隻垂眸捧住她的臉,許久無言。
錦虞看著他,感受他柔軟的注視。
可他靜在那裡不言不語,讓她的不安又泛了起來。
失望多了,心便有了餘悸。
指間不由捏緊了他的衣袍,眼底隱隱泛動局促和忐忑。
但見他忽然微微笑了起來。
深澈的桃花眸中,那一抹溫暖動人心腸。
竟一時不明他意欲如何。
望進他眼裡,錦虞眼睫還墜著濕痕。
懵稚地問:“笑什麼……”
想想又不甚滿意,握拳往他身上一捶。
偶爾軟糯地抽一下哭嗝,帶著嬌蠻:“你到底娶不娶我!”
還是從前那個淘氣乖張的小公主。
池衍眸中染著深深的笑意,指腹輕拭她頰側的淚痕。
他偏是不說話,隻溫柔笑著。
伸手取過枕邊銀盤上的衣裙,一件一件,有條不紊地幫她穿。
錦虞一臉懵然,不知他要做什麼,愣神間,那人已將她的衣裳穿好了。
方要追問,就被他握住手,帶下床榻。
他溫熱的指尖,攏著她微涼的小手,池衍牽著她來到案邊。
“……做什麼呀?”
話剛問完,錦虞又被他按坐到雕龍禦椅上。
而後便見他轉身,走向椅背後的博古架,從那兒取了什麼。
回來時,手裡多了隻方形錦盒。
池衍俯下高挺的身軀,半蹲半跪在椅邊。
在小姑娘困惑的眼神中,他笑容如煙如霧。
抬了抬手裡的錦盒,“原本想著,這東西等塵埃落定再與你,現在看來,不如直接給了你。”
池衍笑語清暖,說罷,攤開她的手心,將錦盒交過去。
眼前的方形錦盒,紅緞裱金,極為精致。
錦虞微怔須臾,望了眼他繾綣依舊的笑眸,好似有什麼輕輕擲入了心湖。
她垂下眸,解了鎖扣。
打開來,便見一卷紅緞絹帛,靜靜躺在裡麵。
錦虞下意識屏住呼吸,將那絹帛取出來。
輕緩又仔細地在眼前鋪開。
絹帛上繡著金絲鸞鳳紋,紅底躍金。
裡邊鑲有玉麵書貼,其上書著漂亮的筆墨,字跡深凝而鄭重,落款處,是玉璽的蓋章。
每一個行雲流水的字,錦虞都認真看過去。
循環往複地,一遍又一遍,像是怎麼也看不夠。
方才止淚的清眸,又一瞬朦朧了起來。
池衍目光凝在她透粉的臉蛋。
低柔且輕緩:“哥哥早就想,和你共結連理了。”
長睫微微顫動,如漂亮的蝶翅。
錦虞輕然抬眼,對上他明鏡般的注視。
而他默了會兒,才繼續說:“過去讓你委屈受苦,哥哥很後悔,從今往後,隻想給你最好的東西。”
眉梢沉澱著清醒的纏綿。
池衍撫上她散落肩頭的如雲青絲,“倘若笙笙喜歡,哥哥便做這江山之主,鳳冠霞帔,讓你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如果你不想,那哥哥便將玉璽贈與你皇兄,笙笙想去哪兒,哥哥都陪著你。”
在他將話說完的那一刹那。
錦虞眼中的淚光再也憋不住地落下來,滾燙的淚珠,墜濺到絹帛上。
染濕了那句——“奉予吾妻錦虞”。
此時此刻的感覺,大抵是修成正果的觸動,和功德圓滿的感慨。
心裡滿懷欣喜,可她卻是哭得不行。
錦虞什麼都不想再說,隻驀地撲過去摟住他的脖頸。
遞上溫軟的唇,錦虞吻住了他。
生疏,但那樣急切,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給這個男人。
隻頓了極為短暫的那麼一瞬。
池衍立馬便反客為主,握攬她纖細的腰肢往內一收,低頭深吻,情意漾動。
燭光柔暖氤氳,朦朧裡相映成雙,暗影深深淺淺地重疊,分明暮冬,卻刹那如臨桃紅春色,萬丈芳菲。
堆砌滿案的奏折和筆墨紙硯,咣啷啷地稀落墜地。
但沒人去在乎,占據心神的,唯有千絲萬縷的旖旎情綿。
如意扣一鬆,那暖玉衿帶便從腰間散開,自案邊毫無束縛地滑落下去。
指尖梳入她柔順纖密的長發。
池衍撬開她齒貝,情思儘數傾注,唇舌柔情百轉,嗬氣燙得熾人。
沒有柔毯鋪就,案麵其實是透涼的。
但錦虞此刻躺在上麵,隻覺從丹田深處細細綿綿地燃起欲焰。
從唇畔到耳垂,流連在凝脂玉頸,又綿延至那半隱的潔白無瑕的珠玉。
錦虞覺得自己魂都要被他吮舐散了。
神智顛倒間,那人突然將她從案麵攔腰摟起。
修指靈活地挑動金邊係帶,邊寬解,邊忘情地擁吻著踉蹌往內室去。
而錦虞迷迷糊糊地,玉臂抱緊他的頸,跟上他錯亂的腳步。
相擁著跌入金繡龍鸞的宮帷。
帷幔飄垂下來,掩映一片暗影幽灩,燭光影影綽綽地在外沉浮,而裡邊隻餘下屬於他們的溫存。
那如鶯嬌啼,和深重嗬氣,都不抑著。
交織在一起動人也好聽。
從長案到龍榻,暖白章繡花紋的錦裳和月色鑲金的尊貴龍袍,從裡到外,丟了一路。
便連榻邊的繡鞋和長靴,都是橫七豎八地倒著。
而那條姑娘家水紅色刺繡芙蓉的小衣兜,也虛虛在榻沿半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