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黏人(2 / 2)

說起來,那天元佑說她不在,烏墨便不吃不喝。

眼下她回來了,烏墨還真是吃什麼都香,津津有味的,都不挑食。

因而錦虞時不時就同那人說笑,興許烏墨也重活了一遭也說不定。

池衍每回都是噙著弧度,聽著她在身邊言笑晏晏。

那眉眼間的笑意柔到了骨子裡。

如此甜蜜動情地過了幾日。

這天,池衍一如既往地天蒙蒙亮便去了早朝。

約莫巳中時分,錦虞才溫溫吞吞地睡醒過來。

她起得晚,原是想隨意吃點早膳,那人很快就下朝回來了,反正到時又要用午膳的。

但她皇兄真當她上回是餓暈了。

對阿衍哥哥是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她每日將早膳吃妥帖了。

故而最近她一覺醒來,宮婢們就一個個端著湯盅瓷碗,將她麵前的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如此還不算,她吃了什麼,吃了多少,隨時都會被報備到她皇兄那兒,再這般下去,早膳都要成她噩夢了。

偶爾錦虞故意賴到午時才起床,錦宸當天便會親自到宮裡來,對她念叨個沒完。

而池衍即便知道小姑娘身體好得很,但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那是他未來的妻兄,他是要成人妹婿的。

沒法,錦虞隻好認栽。

對著滿桌異常豐盛的早膳,唉聲歎氣,便如同現在。

烏墨揚著蓬鬆的雪尾,趴伏在她腿上。

錦虞興致缺缺地舀了勺糖蒸酥酪,低頭吃得漫不經心。

而元佑正站在她邊上,喋喋不休地向她講著朝中的事,事無巨細,無一隱瞞。

譬如羌王和尉遲亓勾結之事。

他們確有其心,阿衍哥哥和皇兄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既已定罪,那羌王絕對再無生機。

而殷夕蘭乃至王室之人,必然會受到牽連。

且那勢力龐大的尉遲族,曆代以來屹立不倒。

而今但憑誅九族這一條,便足以令其崩垮沒落。

尉遲族係一倒,那些依附的官臣自然也就隨之土崩瓦解。

此事之後,朝中是換了次大血。

那些謀私枉法的官員都被徹查革職,而從前被埋沒的忠臣義士,終於再得報效朝廷的機會。

如今,盛世王朝終於有了盛世的樣子。

清寧人間也真真正正地清寧安穩了。

聽元佑激情昂然地說著這些。

錦虞不知不覺,胃口也好了不少。

剛咬下一口玫瑰蓮蓉糕,便聞他忽然之間歎了口氣。

唇齒間咀嚼著,錦虞微惑瞧他一眼:“怎麼了?”

意識到自己不由自主唉歎,元佑立刻擺擺手。

沒心沒肺地笑了兩聲:“沒事兒公主,屬下就是突然想到易瓊那小子了。”

易瓊年小他們好些歲,當初赤雲騎攻城,易瓊領兵協助,和他們也都甚是合得來。

不急不徐咽下口中的糕點。

錦虞邊思索邊喝了口甜羹,好奇問道:“他還沒回來嗎?”

那夜在到禦書房覲見阿衍哥哥那姑娘。

她接近尉遲亓是為複仇的事兒,錦虞也已知曉了。

元佑搖了搖頭:“沒呢,前幾天他傳回的密信上,說是初吟姑娘臂傷嚴重,一時沒法讓她獨自渡船。”

聞言,錦虞默了一瞬。

雖說之前因她生過氣,但到底上回是自己誤會了,且她蟄伏在尉遲亓身邊這麼多年,隻是想要報仇,也是個苦命之人。

得知實情後,錦虞多少心生憐憫。

畢竟她殺了尉遲亓,也算是幫了個大忙。

不由問道:“她不願意留在楚國,一定要回西域去嗎?”

元佑笑著解釋:“公主,她曾是尉遲亓的寵姬,楚國無人不知,再留著可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頓了一頓,錦虞慢慢點了下頭。

似乎,確實是這麼個理,她也隻能回去西域了。

又聽元佑接著說道:“那日之後,陛下命人暗中放了具假屍骨到尉遲府的殘墟裡,初吟姑娘才得以全身而退,今後隻要不踏出西域,想來絕無危險。”

倒是感慨,錦虞唇畔依稀飄出一絲歎息。

慢悠悠擱下筷箸,垂眸撫摸著烏墨柔順的毛發。

便在這時,元青敲了敲殿門,得了應允後步入。

“公主,蘇世子在宮外求見。”

乍一聽這人,錦虞慨歎的情緒驀然儘散。

她瞬間凜了眉,沒好氣道:“不見不見,阿衍哥哥忙著呢,哪兒有空搭理他!”

將軍早便和蘇世子一刀兩斷,而公主也甚是不喜他,他們都是知道的。

元青躊躇半晌,才小聲支吾:“蘇世子並非要見陛下,而是……想見公主您。”

黛眉顰蹙,錦虞目露狐疑:“見我?”

下一刻她隻覺得自己聽了個笑話,冷嗤一聲。

正想說讓他趕緊滾,還未罵出口,錦虞忽默下來。

她想起那日聽宮奴說起,她昏倒後,蘇世子也跟著心腦發痛,失了意識,回府調歇了好幾日。

心中猛然起了個念頭。

既然她能記起從前,那他……

錦虞長睫一顫,杏眸淡垂,冰澈的瞳心漸漸幽暗起來。

他曾害阿衍哥哥兩次。

而他們前兩世也皆因他而不能終。

便算他此生對過往一概不知,這筆賬錦虞遲早也是準備要向他討回來的。

沉默良久,錦虞抱著烏墨站起,表情陰霾地走出外殿。

“讓他過來。”

……

鳳棲宮正殿。

錦虞難得回來一趟,宮婢們紛紛迎上前去伺候,卻是被她一並揮退了下去。

不多時,蘇湛羽便被元青和元佑帶到了此處。

四目相對的那一刹。

蘇湛羽的神情倏而泛濫強烈的激動。

而錦虞一雙如杏花般的美目,靜若淵海,也深寒若玄冰。

他的反應,讓她心裡的想法有了幾分確定。

錦虞淡淡斂回視線,側首吩咐元青和元佑先下去。

兩人猶豫之下也不敢違抗,隻好遲疑著退出了正殿。

殿門合上後,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輝碧的大殿金漆耀眼,兩側擺以坐席,其上有一把鐫雕鳳鳥的檀木主椅,而座椅後那精致的畫壁上,一把象征尊貴的鏤金長劍凜凜懸掛。

錦虞站在主椅前,一言不發,隻冷著秀眸,目中投下寒光。

而蘇湛羽眼中有閃光爍動,顯然情緒激動。

垂落兩側的指尖止不住抖著,他深吸著氣,不知是在懊悔惱恨,還是惶恐不安。

總之,他雙唇隱顫,卻是說不出話來。

殿內一時間安靜得令人心悸。

而外邊,池衍稟退了所有人,在殿外緩下腳步。

頓足,站定。

他下朝回到寢宮後,得知此事,便疾步過來。

身上還是那玉底鑲金的袞服。

隔著一扇殿門的距離,池衍眼底幽深一片。

他曾堅定過,絕不會再讓蘇湛羽接近她分毫。

從前的算計和背叛,他也勢必不可能饒過。

隻不過,豫親王是他此前猶疑的原因。

蘇湛羽可以不顧情義,但他一時無法說服自己狠下心,違背仁義道德,真讓那人唯一的兒子以命抵命,血債血償。

即便豫親王愛憎分明,曾說過不會插手他們之間的事。

擔心她,故而匆匆到了這兒。

但池衍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靜默站著,並沒有直接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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