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寄魂奪體(2 / 2)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平穩:“你們先前已經調查出來了,我家在都龐嶺的山裡,那個地方交通不便,地方又偏,非常落後,像我們村子裡的很多人甚至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那座山。我是村裡僅有的一個大學生,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全村人都特彆高興。”

鄭依山道:“當時我的父母說,讓我出去上學之前,把小輝也帶上,千萬要努力留在大城市生活,也彆跟人提起我們的家鄉,那樣的話會有人討厭我們的。”

夏羨寧點了點頭。他以前曾經跟邊地小村莊裡的一些村民打過交道,那種地方出來的人血統純正,本族特征保留的比較明顯,很多都掌握了祖上流傳下來的種族能力,或是一些奇異的法術——這很難斷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是不了解內情的普通人遇到他們,往往都是會感到恐懼或者排斥,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為了正常的融入社會,這些村民們離開家鄉後一般都不願意提起過去的事。

鄭依山和鄭輝姐弟兩個生平頭一次從小村莊來到大城市,很快就被城市的繁華吸引了,鄭輝沒考上大學,就在鄭依山的學校旁邊打些小零工,偶然一次機會被人介紹去當了群眾演員,從此逐漸踏進了演藝圈。

後來鄭依山大學畢業,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也被弟弟給領了進去。

居然能上電視,有粉絲,被記者采訪……這些事情放在他們的其他親人眼裡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外人看來高大上,隻有身在圈子裡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渺小和個中心酸。

鄭依山說到這裡歎了口氣:“跟你們說句實在話,可能你們會覺得看不起我,我和小輝都特彆想紅……我倆能去拍戲,很多同學都特羨慕,但是她們根本就不懂,在劇組裡當個小配角,被人呼來喝去是什麼滋味。”

“尤其是你身邊有些人,明明水平跟你差不多,或者甚至還不如你,就因為接了個好劇本,或者認識了什麼大人物就紅了……你自己就隻能眼睜睜在旁邊看著,那滋味實在太難受了。我承認我就是嫉妒,雖然嫉妒很可恥,但是我控製不了。”

洛映白輕聲道:“人之常情。換了我,我也會這樣的。”

鄭依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為了能紅什麼都肯乾,彆人不願接的角色我都接,演農村大嬸,去種地,喂豬,用手捏死耗子,有一場戲是被人扔進糞坑裡,我為了演的逼真,戲裡的道具都是真的,包括小輝不惜去演暴露的耽美劇,也是一樣的想法……就那樣過了兩年多吧,公司裡捧紅了好幾個,我和小輝還是隻能演有幾句台詞的角色,資源越來越不好,我就眼看著他越來越煩躁。”

鄭輝的心情本來就不好,恰好在這時候,他們同公司的一個名叫孫默的藝人,又接了個鄭輝爭取了很久都沒搶到好劇本,鄭輝當時就受不了了。

他們明明是同期進的公司,發展路線也都差不多,鄭輝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比人家差在哪裡。

鄭依山當時看他一個人在房間裡喝悶酒,心裡也覺得很難過,就說:“你也彆想太多了,咱們就努力吧,努力的人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鄭輝冷笑道:“孫默那小子不一定是搭上誰的線了,你就是努力十年二十年,也比不上人家有後台的。”

鄭依山道:“不管他有沒有,我隻知道咱們沒有呀,你不悶頭乾也沒有其他辦法,所以想那麼多根本就沒用。”

鄭輝卻冷笑一聲,道:“那可不一定。”頓了一頓,他又好像漫不經心一樣地說:“姐,咱們家的飛頭蠱要跟彆人比起來,也算是個優勢吧?”

鄭依山講到這裡,又對審訊室裡的另外三個警察解釋:“我們村雖然留著飛頭蠱的製作方法,但也禁止隨便使用,如果有人敢違反規矩,會被長老們追殺的。我聽他這麼說嚇了一跳,當時就嚴厲地警告他了,他也跟我說就是隨口一說,我就沒再當回事。”

她用手蓋住臉,語無倫次:“我真是……我真是沒想到我弟弟,我從小看他長大的……我真是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法,這怎麼可能呢?他一定瘋了,他想紅已經想瘋了!”

麵對著這個哭泣的女人,不知道夏羨寧心中作何感受,反正單隻從他的臉色來看,仍然是平靜無波,好像天然生就一副鐵石心腸。

他低頭翻了一下前麵的記錄,發現鄭依山提到的那個孫默正是之前調查出的一個死者名字。

夏羨寧於是又道:“所以你一開始不願意承認自己了解飛頭蠱,隻是不想給家鄉帶去麻煩,那麼鄭輝所謂的‘變紅的方法’,就是利用這種蠱術搶奪彆人的身體,獲得彆人的資源——是這樣嗎?”

鄭依山閉了閉眼睛,過了一會才說:“看來是了。雖然一開始製作飛頭蠱的目的是用來詛咒彆人,但其實經過後來的鑽研和變種,它用處很大,換頭、易容,甚至延長壽命,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剛才洛映白占卜出來的卦象正是暗示了這一點,鄭輝將自己練成了飛頭蠱,那麼他的頭顱就會變成一個全新的生命體,當找到適合的身體之後,就會寄體重生,自動改變模樣。

但卦象並不是萬能的,而隻能夠在他們了解了一定情況的基礎上進行確認,任何禁術都有弊端,要一直維持他人的模樣,鄭輝肯定得采取什麼措施,這一點也隻有鄭依山能告訴他們了。

夏羨寧道:“那現在就……”

“那你為什麼……”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打斷了他的話,夏羨寧收口,看了說話的楊崢一眼。

楊崢是個還在學習期的新人,還不能獨當一麵,夏羨寧讓他留下也是為了楊崢多學習些經驗。楊崢剛才一直在旁邊努力做筆記,聽著聽著就有點入迷,心中的疑問不知不覺脫口而出。

他說完話後,被夏羨寧一看,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是打斷了誰。他本來就害怕這個冷漠嚴肅的上司,平時見了小腿肚子都發顫,現在一時不查公然冒犯,反應過來之後差點嚇尿,火燒屁股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立正站好。

洛映白看看他,又看看夏羨寧,一下子笑出聲來,順手拍了夏羨寧腦袋一下:“你啊,你看看你把人家嚇的,乾嘛總那麼凶?你多學學我,彆老學我爸。”

其實他這句話讓楊崢受到的驚嚇更大,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實在不能把洛映白這種又親熱又寵愛的口氣跟大魔王領導聯係在一起,特彆是在他看見夏羨寧居然連一丁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隻是在洛映白收回爪子之後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嗯”了一聲之後。

所以說……其實夏處他是雙重人格吧?精神分裂這種病也不知道治不治的好。

夏羨寧也是很冤,他真的沒有彆的意思——話被人打斷了看一眼很正常吧,這小子膽量不行,需要鍛煉。

他道:“你要問什麼?”

楊崢暗暗做了個深呼吸,鼓勵自己好漢子死得要有尊嚴,這才道:“我想問……想問問鄭小姐,如果飛頭蠱能整容的話,你為什麼不用呢?或者,你不是也說自己很想紅嗎,你就沒想過,你也可以用這種方法得到其他人的資源?”

他真的是心裡對這個問題很好奇,但問完之後又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好像不太禮貌。

好在鄭依山毀容這幾年,什麼樣的目光都見過了,心理素質相當強大。她隻是覺得楊崢的問題根本就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