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各就各位(1 / 2)

好在夏羨寧隻是調整了一下情緒, 並未留出太多的時間讓他遲疑為難。

他繼續道:“你走之後,我曾很多次偷偷去找過你, 但你當初把話說的那麼絕, 我又擔心你情緒不好, 不敢上前打擾……更何況你是在家裡被襲擊的,師母那一陣的狀況也不好, 我想你即使回來看到了也會自責,在外麵換換心情也好。現在我才知道, 是因為離彆蠱——是那個原因吧?”

洛映白一時沉默, 夏羨寧就握著他的手耐心等著。

終於, 洛映白輕歎道:“我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跟身邊的人說起這個。是。”

夏羨寧好像被什麼人照著胸口狠狠捶了一拳似的,臉上的肌肉都似乎跟著這句話扭曲了一下,仿佛正在遭受什麼極大的痛苦。

他閉了下眼睛,而後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沒事了嗎?你是怎麼解除的, 會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影響?你……為什麼不說啊。”

最後一句話終歸還是有點沙啞了, 比起他來,洛映白要淡定很多:“沒必要而已。”

他看著夏羨寧, 表情自如,但仔細看起來, 似乎眼圈也有點發紅:“你執意要問, 我也不是不能說。我就是中了離彆蠱, 才會紋這個紋身, 才會離開家, 但現在蠱已經解了,沒有危險的事也沒必要特意提起。”

夏羨寧啞聲道:“如果解不了呢?你的蠱還沒解,我就死了,你就這輩子都不見我了?”

洛映白道:“解不了的話,我就算告訴了你們又如何?”

夏羨寧沉默不語。

當時的情況是,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的參與者是葛盼明、彭旋和祝采薇,但蹤跡難以尋找,按常規來說,離彆蠱除了施術者無法解開,所以就算洛映白當時說出了事情真相,大家也還是無能為力。

那後果夏羨寧也能想到,理智上每一個人都知道應該疏遠洛映白,感情上他們卻接受不了,所以每個人都掙紮,每個人都痛苦——難道要把他用鏈子鎖在床上嗎?還是他自己不走,等著他的親人在要不要勸說他離開的選擇中掙紮?

洛映白做出的是最好的選擇,除了委屈他自己,彆人都可以好好過日子。

可是沒有了洛映白的日子,又能過的多好呢?就像他那些亦真亦幻的夢境,最終到死都沒能見上一麵。

“沒能及時察覺這一切,”他輕聲說,“師兄,這件事我現在想起來,非常、非常的後悔。”

夏羨寧的語氣和神情都已經變得冷靜,他從始至終隻流了那一滴淚,那滴淚發出“啪”地一聲輕響,濺碎成了無數瓣,又很快風乾消失,無影無蹤。

但卻仿佛什麼滾燙的東西一樣,烙在了洛映白的手上,灼燒的感覺久久不去,淚水好像已經穿透了他的皮膚,滲進了他的血液,又順著血管一路被運送至心臟。

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即使不願意示弱於人,也還是盼著能夠被理解的吧。

洛映白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夏羨寧用指關節敲了敲已經褪色的桃花蠱,說道:“因為這個。”

洛映白這才想起他們兩個的話頭是從什麼地方起來的:“對了,這玩意哪來的?”

夏羨寧道:“你那天說得對,即使喝了點酒,情緒有點亂,我也不應該糊塗到那個份上,那樣……對你。”

他確實是喜歡洛映白,也想得到他,這沒錯,可是絕對不應該是用那種近乎強製的方式。

洛映白垂下眼簾,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夏羨寧心裡已經有了他那個“破鏡重圓”,就他師弟這個死心眼子來說,洛映白相信他喜歡上什麼人就很難改變,所以說要不是有彆的原因,夏羨寧怎麼可能認錯了人呢。

夏羨寧道:“你也知道,桃花蠱催人產生感情,骨怪女則專喜歡吞噬感情,所以這一次咱們遇到的骨怪女很有可能是感受到了桃花蠱的氣息才出現的,但是一開始你卻沒有察覺。”

洛映白目光一沉,聯係起夏羨寧之前的話把其中的彎彎繞繞理了一遍,立刻說:“你的意思是,這桃花蠱一開始本來是下在我身上的!兩者氣息相衝,遮蔽了我的感覺。”

夏羨寧緩緩點頭。

洛映白捶了一下桌子,他這才明白自己那些小秘密是怎麼暴露在夏羨寧的麵前,這事還真是湊巧。

桃花蠱這種東西,或許連街邊的算命先生都能眨眼做出一筐來,對於洛映白和夏羨寧來說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戲,但洛映白身上沾了這個東西,他卻並沒有察覺。

——不是他遲鈍,而是他曾經中過離彆蠱。

蠱毒這種東西,跟藥物免疫是同樣道理,洛映白中過離彆蠱,便會對同樣控製情緒的桃花蠱產生抗體,夏羨寧就是根據這個線索查找資料,把洛映白紋身的秘密扒了出來。

但是洛映白沒感覺,夏羨寧可就慘了。蠱蟲在洛映白身上找不到安身之所,所以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相中了喝醉的夏羨寧,趁著他本來就不清醒,又點了把火。

不過桃花蠱對於夏羨寧來說,也隻有這種暫時迷惑他的作用了,它的功效也因為夏羨寧自己的法力反擊而很快變得黯淡失色。

洛映白道:“也未必就是有人要故意給我下這個東西,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在那個劇組裡麵沾上的,我最近就是去劇組的時間最多。而且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這也是我今天來特偵處的原因。”

夏羨寧疑問地看著他,洛映白道:“程因變成傻子了。”

他順手拿起夏羨寧的杯子喝了口水,夏羨寧直勾勾看了那杯子一眼,洛映白毫無察覺地放下,繼續道:“這事也是我剛聽說不久,派出所的人給我打了電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天程因被抓走的時候,鬨騰的很厲害,有個警察打了一下他的頭,然後程因到了派出所就成了傻子。”

夏羨寧當時也在場:“那一下打的不重。”

洛映白道:“是啊,我不是報警了嘛,他們就叫我去了解當時的情況,給打人的警察做個證,我順便看了下程因,發現他不是腦部受了外傷,而是心智情感全部抽離,成了個大腦一片空白的人。”

夏羨寧看洛映白好像真的能把各種情緒說放下就放下,他自己卻是一天沒吃飯,從震驚到心疼,感情大起大落,有點頭疼,揉了揉眉心道:“我知道了,那酒店附近肯定有什麼地方有問題。”

洛映白道:“是啊,看來餓了幾頓沒影響你的腦子,真是厲害了哈。吃飯吧,吃完了飯休息一下,我們去看看。”

夏羨寧“哦”了一聲,低頭扒飯,洛映白又道:“你也夾點菜啊!我特意買的,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嗎?”

夏羨寧答應了,卻依舊用筷子戳著飯,過了片刻之後說道:“對不起。”

他隻說了三個字,可是兩個人心知肚明,如果按照洛映白平時的性格,說不定還要打趣兩句,可實現他想起夏羨寧那個“破鏡重圓”就煩得慌,於是不太客氣地說道:“如果你是為了那天的事道歉,就閉嘴吧。我說了不怪你。”

夏羨寧道:“我知道,是我怪我自己。”

“哎呀,真受不了!”洛映白拍了他一下,沒好氣地說,“少跟我這裝可憐,那你是怪你自己跟我動手了,還是怪你自己沒得手?”

夏羨寧:“……”

他忽然笑了起來。

洛映白哼了一聲道:“真是的,還得我過來哄你才行,‘啊羨寧,真的不怪你,求求你,快吃飯吧’——倒好像是我占了你多大的便宜。以後不許再拿著個磨嘰我了,聽見沒有?”

夏羨寧沒說聽見也沒說沒聽見,隻笑著說:“還不是因為那天看你好像生氣了。你也知道我,什麼都不在乎,就怕你不高興。”

洛映白一哂,敲了敲他的筷子:“快吃!”

那帶著酒氣與花香的迷醉時刻仿佛就在兩個人刻意的粉飾太平中煙消雲散,但假如夏羨寧提前知道他那點心事會隨後在那麼狼狽的時刻下,毫無準備地曝光,大概他寧願在這個時候把什麼都說出來。

這次的案子似乎格外詭異,最棘手的一點就在於對手無形無跡,來曆成迷,因為神秘,也就更是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那個酒店本來就位於繁華地段,無論白天夜間來往的人都不少,夏羨寧擔心發生意外,打電話先調了不少人過去在周圍布防。

洛映白監督著夏羨寧吃完飯後,也跟著趕了過去,這時候特偵處的人已經就位,同時旁邊還站著幾個長流派的弟子,正在跟魏收說話。

“呦。”洛映白挺驚訝地走過去,一手一個,從背後搭上了兩個師弟的肩膀,“阿星,謙棋,你們兩個怎麼下山啦?”

這兩個人也是長流派的,但沒有入世,平常在門派裡,洛映白跟他們已經好久沒見了。

林星笑道:“洛師兄好,夏師兄好,很久不見了。這次我們是受人委托,來這裡捕捉杌獸,沒想到會碰到你們。門派裡還有其他人也來了幾個,在前麵布法陣呢。”

杌獸是一種專門吃人的妖怪,這種東西一方麵喜歡住在香火鼎盛的地方,但另一方麵又因為是不容於世的妖怪而不敢出現在佛寺道觀之中,所以經常在祠堂、祭廟這樣的地方居住。酒店的周圍本來不可能出現類似場所,既然有杌獸,或許他們要找的地方也找準了。

洛映白笑道:“太好了,人多力量大,咱們合作?”

林星看了夏羨寧一眼,見他應該也是讚同洛映白的話,便道:“師兄們願意幫忙,我簡直求之不得。”

夏羨寧道:“我先看看法陣。”

程謙棋連忙說:“我給師兄帶路。”

他們前腳剛剛離開,林星立刻就活潑起來,小聲跟洛映白道:“師兄,我告訴你一件大事!”

洛映白笑道:“一看你那賊眉鼠眼的樣,肯定又是什麼門派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