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進擊的夏羨寧(1 / 2)

洛映白目瞪口呆地看著夏羨寧, 暫時顧不上彆的——不光是他,現在在場的人幾乎全都是同一副表情。

夏羨寧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之後, 隻覺得全身的力氣幾乎都被抽空了, 他出生入死不知凡幾,卻沒有任何一回要比這次來的更加驚心動魄。

他不在乎這心事其他人知道不知道, 如果他跟洛映白心意相通, 夏羨寧甚至恨不得昭告天下宣誓他的所有權, 但現在的情況卻實在是太突然了。

他想到洛映白可能的態度,心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連忙用劍用地拄在地上, 接著這點力道站穩了身體,垂下目光不敢與洛映白接觸。

從洛映白的角度, 隻能看到他從來一往無前的師弟拄劍的手正在微微發抖,臉色卻顯得更加蒼白了。

洛映白也不敢直視夏羨寧, 他盯著夏羨寧那隻發抖的手,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麼, 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他覺得他好像站了很長時間,其實也不過就是那麼短短一瞬,短到陣眼連最後一個問題都還沒有問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喜歡夏羨寧和彆人在一起,對所謂他喜歡的那個人也感到十分在意, 可洛映白卻也並沒有仔細地考慮過他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情緒——或者說, 他重生一世, 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還沒來得及想。

他和夏羨寧從小一起長大, 性格卻極為不同,夏羨寧認準的事情一往無前,不做過多考慮,洛映白卻總是喜歡把一切都想的清楚明白,確定所有的後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才會開始。

但現在夏羨寧突然的表白完全打亂的他的節奏,這件事簡直超出了洛映白的理解範圍,他活了這麼大,甚至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竟然喜歡我?”

“羨寧說我是他的所愛之人!”

“可是、可是我……不,可是他、他又怎麼會……他是瞎說了來騙人的吧!”

“我,有喜歡他嗎?”

所有的念頭都擠在腦海中,爭先恐後地想順著嘴巴問出來,可是洛映白的嗓子裡卻乾乾的,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行,不要想太多,冷靜!冷靜!隻剩下一個問題了,那是他們最後的時間,必須在此之前破陣,把夏羨寧弄出來!

洛映白勉強把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壓了下去,手指緊緊扣住兩張符咒,緊張之下差點把紙給摳爛了。

而後,陣眼向夏羨寧問出了第三個問題:“所愛求不得,那麼你這一身血肉,還剩得多少,還能撐到幾時?”

誰都知道最後一問中必有殺機,可這句話說的太過古怪,夏羨寧甚至連問題都沒聽懂——不過那不重要,他們之前所有的順從都不是出去無奈,而是在拖延時間。

他眼角的餘光在洛映白已經悄悄接近的紅線上一掠,默契頓生,於是劍尖略提,出鋒一寸。

反倒是洛映白聽見“所愛求不得”那五個字的時候,心臟先於意識,輕輕地疼痛了一下。

刹那間無數思緒飛花般掠過,頃刻裡心動情生,姻緣寂滅,這一瞬甚至連心動的那個人自己都沒有察覺,大降宮陣卻一下子抓住了這個破綻。

從夏羨寧那口血中生長出來的花朵瞬間開至極盛,然後無邊花海蔓延綻放,一個眨眼的功夫,已經直逼洛映白腳下。粉色的霧氣如同溫柔的利刃,向他迎麵撲來!

夏羨寧大驚失色:“師兄,快退!”

他顧不得自己還在陣中,起劍就刺,劍芒暴漲,把飄動的粉霧逼的一停。

苟鬆澤和魏收也同時出手,一個擲出法器,替洛映白擋下一波攻擊,另一個則趁著陣法變動抵禦的縫隙,黃符出手,封住了地上那朵妖異的血中之花。

形勢轉換隻在一瞬,接連被好幾個高手內外夾擊,陣法的運轉已經出現了滯澀之感,洛映白在片刻被襲擊的愕然之後,乾脆借力打力,任由粉霧把自己纏上扯入陣中。

他冒這個險完全是為了把夏羨寧撈出來,就在將進未進的那個節點,洛映白手中紅絲已經從腕底激射而出,一下子把夏羨寧拉到陣外!

夏羨寧一邊順著洛映白的節奏身形瞬移,脫困而出,一邊將長劍用力擲出,劍鋒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金黃色的影子,徹底將整個大陣擊潰。

洛映白鬆開夏羨寧,苟鬆澤撿起地上的法器,魏收摸了摸鼻子,低頭看著腳尖,林星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壓抑內心的激動。

他這一輩子可真是沒白活了,先是看見長流派和意形門的少門主睡在了一塊,又親眼見證一位師兄向另一位師兄傾情表白!

但在場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現出脫困後的驚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現在的氣氛異常尷尬,尷尬之下,八卦之心又在蠢蠢欲動。

過了片刻之後,苟鬆澤打著哈哈道:“啊,剛才真是好險啊!幸虧夏處機智,瞎扯了一會爭取到時間,不然真的要被困在這裡了。”

回想以往吃過的無數次狗糧,他說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說的時候都覺得臉皮疼,可是能怎麼樣呢?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了,不打個圓場,難道還讓這倆人站在這裡發呆成化石麼。

洛映白已經完全亂了,這時候需要冷靜地思考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聽了這話如蒙大赦,順著苟鬆澤的台階就下來了:“對對對,幸虧成功脫險了,那什麼,大家注意一下,陣破後可能會黑上一小會,不要亂走,很快這個結界就能自己消失。”

他說完之後,發現夏羨寧正看著自己。

彆人都在催他走,可他的目光專注而直白地落在洛映白臉上,好像絲毫不關心外界其他的一切。

洛映白下意識偏開頭,可是轉念一想,又怕自己這樣不言不語會讓夏羨寧覺得尷尬,於是轉了一半的頭又扭回來,主動說道:“羨寧,咱、咱們先上去。”

夏羨寧沒答話,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剛才沒胡說,那不是借口,你知道,我在那個陣裡麵不可能說假話。”

洛映白:“……”

夏羨寧深吸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對你來說太突然了,是我的錯,沒能擋住陣法攻擊。但我就是想告訴你,你聽清楚了,我沒胡說。”

長流派的弟子們,見證長流派的大新聞,每一個人都儘量縮起來,恨不得自己沒有出現在這裡,每一個人的耳朵卻又都豎的很高,恨不得變成順風耳。

洛映白的臉都紅了,他平時言談無忌,恰恰是因為心無掛礙,現在卻已經徹底混亂,他也想和夏羨寧好好談談,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夏羨寧一個一個直球打過來,實在讓人不知道怎麼招架。

其實夏羨寧也同樣緊張,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姿態放低到這種程度,去宣布自己單方麵喜歡一個男人,這份勇氣不是什麼人都有的。

他實在太珍惜洛映白了,一點都不願意他受到傷害。他已經猶豫了很久,今天才在陣法的作用下逼不得已地開口,但說完之後,心裡又後悔又懊惱,覺得在好多人麵前這樣說了不夠珍重。

可是當彆人說他胡說的時候,夏羨寧卻也絕對絕對不會承認。

因為在他心裡,這是頂重要的事情,萬萬不能胡說。

就在一片寂靜之時,黑暗突如其來,周圍的光線一下子全部消失了,這是外圍結界崩毀的征兆。

洛映白正是滿心混亂尷尬,急需理清思路,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匆匆走開,腳下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猛地一絆,身邊就有隻手伸過來,有力地穩住了他的身體,然後順勢將他拽進懷裡,緊緊抱住。

洛映白要是想推開他,也不是辦不到,但是他沒有那麼做——他知道那是夏羨寧,他說過,無論什麼情況下,洛映白都不會傷害夏羨寧。

親密到幾乎沒有縫隙的距離,洛映白仿佛在這個時候才有了一個真正的師兄應有的模樣,他定了定神,把聲音放輕,口氣卻很嚴肅:“羨寧,我想咱們兩個都應該冷靜一下,對不起,現在我心裡很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夏羨寧好像沒聽見一樣,抱著洛映白,悶悶地把頭靠在他肩膀上,低聲說:“你讓我抱一會,求你了。”

他的話成功地讓洛映白所有的大道理噎在了嗓子裡——即使是在他麵前,夏羨寧也很少說軟話,他不擅長這個。

夏羨寧喃喃道:“有很多次,我都想這樣抱抱你。我是第一次喜歡個什麼人,感覺特彆幸福。明明喜歡的發瘋,卻得忍著,我真的再也……”

他頗為自嘲地笑了笑,向著洛映白湊近,兩個人呼吸相聞,雙唇接近的最後一刻,洛映白猛地躲了一下。

夏羨寧僵在半空,然後偏頭,吻了吻洛映白的鼻尖,他的眼睛半閉著,在黑暗中更加無法看出是不是有受傷的情緒。

他幾乎舍不得放開,但還是戀戀不舍地鬆了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氣沉聲說:“算了,話已經出口,收也收不回來。所以你記住了,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喜歡你,沒有半分玩笑。這話我撂在這,你可以不答應,但是你不能不信。”

外圍的結界徹底崩毀,黑暗褪去,夏羨寧這次痛快地將洛映白放開,示意眾人先回到上麵再說。

即使內心有著瘋狂的想要探討交流的欲望,長流派和特偵處的各位還是不得不痛苦地保持沉默,處理好現場之後回到了地麵上——這也幸虧是在地下,不然以兩個人的知名度,夏羨寧這一個表白都沒準能被現場直播,那可就真的是牛逼大發了。

就是現在,也有很多人受到了深深的震撼,雖然這兩位師兄平時關係是很好沒錯……但他們主要的震驚點在於夏羨寧,還真是麵癱多悶騷,真人不露相,夏師兄看上去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居然已經喜歡洛師兄很久了!

那他們平時相處的時候,夏師兄都在琢磨什麼啊……

我滴媽!不敢想不敢想。

這樣“不敢想”著回到特偵處,把該登記的信息交代完整之後,長流派一群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林星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清了清嗓子,找到洛映白道:“師兄,現在杌獸抓到了,你們這邊的事也已經解決,那……如果沒有其他吩咐,我們幾個就先回山?”

洛映白道:“好,回去吧。”

林星頓了頓,湊近他小聲說:“放心吧師兄,我會告訴他們不要回去隨便亂說的。”

洛映白心累地擺擺手:“愛說不說隨你的便,走吧走吧,不送了。”

林星撓了撓頭,看夏羨寧從記錄間出來了,就又跟他打招呼道:“夏師兄,那我們走了啊!”

夏羨寧豁出去之後反倒一臉坦然,站在洛映白身邊:“慢走。”

他跟長流派的人說完話,看了洛映白一眼,大概是很期待他能說點什麼,但洛映白什麼也沒說,略一點頭,盤算著也跟著走了算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頭昏腦漲,思想危險,事關他倆的終身大事草率不得,還是需要找個沒有夏羨寧的地方冷靜一下,但偏偏這小子走到哪裡都能冒出來,就好像故意不願意讓他找到理智一樣,一點時間都不留給他。

洛映白恨不得拿頭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