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卜牌(1 / 2)

總算把周俊宜給送走了, 洛映白用微信把大致情況發給夏羨寧, 然後做了他在跟周俊宜說話之前就一直很想做的事——快速洗了個澡,把空調開到最低,一頭紮進被子裡進入夢鄉。

而這個時候,他苦命的師弟還在加班加點的工作著。

夏羨寧對麵坐著蓋曉。這位著名的女編劇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 但一直未婚, 妝容打扮都非常少女。

她夏天裡穿了件無袖的粉色碎花連衣裙子和水晶涼鞋,頭發散著,散發出洗發水的淡淡清香, 遠遠看去,幾乎會讓人以為她是個高中在校生, 但在夏羨寧的距離,卻能看到她妝容下掩飾不住的魚尾紋和雀斑。

愛美是人的天性,但蓋曉這樣的打扮顯然有點過分誇張了,好在對麵的夏羨寧是個木頭疙瘩, 麵無表情, 視而不見。

由於不能單獨向女性問話, 夏羨寧還帶著嶽玲在他旁邊坐著負責筆錄,雙方已經彼此折磨了將近半個小時, 蓋曉也不知道真傻假傻, 有問必答,就是什麼有用的都說不出來。一開始負責審訊的苟鬆澤已瘋, 這才換了夏處長親自出麵。

夏羨寧翻了翻之前的筆錄, 選擇了一個切入點:“蓋編劇對於《雁齒小紅橋》劇組中演員頻頻遇到意外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嗎?”

蓋曉皺著眉頭, 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很難過,那幾個出事的人真的很可憐。而且我的每部改編成劇本之後,就沒有拍的讓我滿意的,不是演員不合適,就是合資方要求改劇本,這一次的演員表我特意親自看過才點頭同意,我可不想讓歐子恒那種蠢貨再來毀我的劇,結果你看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可能是我命不好吧,可能我就不應該賣出版權……”

夏羨寧:“……”

他頓時明白了剛才苟鬆澤出來的時候為什麼要滿臉崩潰地說“我他媽寧願去審一個祥林嫂”!

夏羨寧神情冷淡,打斷了她:“不好意思,我之前看過一些有關於你的訪談報道,你曾經說過對劇本中的戚長峰和嶽歡兩個角色感情很深……”

他還沒說完,蓋曉眼中放出光彩:“是。你知道,每個人物對於創作者來說都是……”

嶽玲扶額,夏羨寧冷冰冰地再次打斷她的話:“請問這兩個角色是否有創作原型?”

蓋曉有點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覺得這個糙漢子太不尊重她的情懷,而後聽到了夏羨寧的話,她又怔了怔,回答道:“男主人公有,男二號沒有。”

夏羨寧沒吭聲,因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問,對方也會說,不如省些口舌。

果然,蓋曉繼續講了下去:“男主人公是我的一位前男友,當初剛剛和他分手的時候覺得很痛苦,想把這個人塑造出來,所以我就bbb……”

嶽玲:“……=_=”

正好這個時候,夏羨寧的手機震了一下,他說聲抱歉,劃開手機屏幕,冰冷的眉眼忽然變得溫和下來,迅速回了一條消息。

蓋曉在旁邊看著,說道:“曾經有一篇文章說,一個人寂寞的標誌就是找到任何一個能聊天的人都會說個沒完,夏處長不會覺得我囉嗦吧?”

夏羨寧放下手機,道:“嗯,有一點。”

蓋曉:“……”

夏羨寧麵不改色,繼續他的審訊:“那麼既然嶽歡並沒有人物原型,你又為什麼想到要創作這麼一個人呢?”

本來要表達不滿的蓋曉愣了一下,才回答他:“大概是我愛的人不能按照我設想的那樣對待我,所以我又……捏造了一個人物,他有跟戚長峰完全相反的性格,但是我迷戀他身上的癡情、執著和瘋狂。”

嶽玲先是跟著苟鬆澤,再是跟著夏羨寧,已經快要被蓋曉叨叨瘋了,這個女人既敏感又神經質,說話和思維跳躍的速度都很快,一開始聽隻覺得煩,多聽一會就覺得自己整個人的思維都要被她給帶跑了,像是有洗腦的特異功能一樣。

要說配合她還真是比一般接受調查的人都配合,可是嶽玲真的挺希望她能把嘴巴閉上一會。

她也不知道夏羨寧問蓋曉這些乾什麼,一鬨心都有點不想聽了,結果忽然聽見夏羨寧冷不防問了一句:“因為迷戀他,所以將他供奉在神龕中,想辦法把他變成真實的人,是嗎?”

他的聲音冰涼而冷靜,仿佛兜頭澆過來的一盆冰水,讓蓋曉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

她慢慢地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夏羨寧迅速把自己已經事先調查出來的情況跟剛才洛映白發信息提供的訊息整合了一下,示意嶽玲將幾張文件紙和照片擺在了桌子上。

“蓋編劇如果聽不懂,可以看看這些資料。”夏羨寧淡淡地說,“從第一位男二號的飾演者佟修出事,到第四位飾演者沈卓濤死亡,事故發生之後,你都曾一一上門,詢問被害者或者被害者家屬他們出事的詳細過程,據我所知,蓋編劇平時的為人可沒有這麼熱情。”

蓋曉好像剛剛領悟了他的意思:“等一下,我剛才沒有出現幻聽吧?你們這裡是不是精神病院?你居然懷疑我……要把一個角色變成真實的人?哈,哈哈哈!”

她本來一開始有點慌亂,但隨著夏羨寧把話說完,她的神情又慢慢冷下來,用一種極具有攻擊性的眼神看著夏羨寧,尖刻地說:“夏處長,容我提醒你一句,不是語氣認真,你說的話就會變成真的,以上不過都是推測而已。說什麼讓劇本裡的人物複活,簡直是無稽之談,你的想象力比我還要豐富。我關心那幾個演員也不過是因為跟他們之間有合作關係罷了。難道在夏處長的心目中,人和人的交往都得有什麼特殊的目的才行嗎?”

夏羨寧挑了挑眉,蓋曉剛才提高的音量放輕了一些,還是嘀咕了一句:“真不愧是當官人家的少爺,庸俗。”

夏羨寧好脾氣地任由她指責,等蓋曉說完了以後,他問道:“之前我的同事應該也跟你提過,雲盛大酒店後麵的車庫附近發現了一些證據,那個車庫是屬於蓋編劇的助理王小姐名下,對此蓋編劇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蓋曉總算不跟他東拉西扯地廢話了,冷冷地說:“既然是王丹婷的名下,那你讓我解釋什麼?去問她啊!你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嗎?沒空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

嶽玲好幾次想說話,但是看見夏羨寧雙手抄在衣兜裡,後背靠在椅子上,一聲不吭地就那麼聽著,她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等到蓋曉停下來喝水的時候,夏羨寧才把手從衣兜裡拿出來,他手中赫然是一摞紙牌。

夏羨寧把牌輕輕地在桌上磕了磕,跟著隨手一抹,一張張紙牌依次在桌麵上鋪展開來,露出背麵黑紅相間的古怪花紋。

隨著這紙牌攤開,整個房間裡麵似乎都彌漫開來一股異樣的氣息,神秘的壓迫感靜悄悄的逼近,讓人的胸口有些窒悶,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蓋曉驚疑不定地說:“你要乾什麼?”

夏羨寧道:“蓋編劇說對了,這些聽起來本就是無稽之談,但如果不是無稽之談,也輪不到特偵處來管。蓋編劇既然不願意說,那麼我隻好自己幫你算上一卦。”

剛才還是一本正經的警察問話,沒想到問著問著冒出來一個神轉折,蓋曉簡直目瞪口呆,聽見夏羨寧問她的八字,本能地就說了聲“不”。

結果人家夏羨寧根本就沒問她,旁邊的嶽玲直接回答道:“乙醜年辛酉月巳未日戌辰時。”

蓋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你是警察還是土匪!”

而且這個八字他們怎麼知道的!

夏羨寧麵無愧色道:“審訊需要,事先調查過你的身份信息和出生記錄,不好意思。”

他修長的手指在牌麵上龍飛鳳舞地劃了一串符號,跟著收手,指關節在桌麵上輕輕一扣,桌上的紙牌像是瞬間得到了什麼命令一樣,開始自發地重新排列起來。

蓋曉瞪大眼睛看著,一時懷疑自己在做夢,但是盯了一會,她忽然覺得隨著牌麵的移動,畫在上麵紅黑相間的花蔓圖樣仿佛逐漸衝破了紙麵,向上生長,然後緩慢而輕柔地纏住了自己的身體……

隨著花蔓的不斷纏繞,她的心,她的命,都開始與這些紙牌糾纏相連,靠近……靠近……而後她被拖進了紙牌中,和那奇異而美麗的圖案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