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破孩子(1 / 2)

從他的話裡, 江語佳回憶起來很多過去曾經看在眼裡的事情,也知道了不少她不曾聽說的事。

夏羨寧提起洛映白的時候, 語氣中有無奈的心疼,也有寵溺的溫柔:“我記得師母以前曾經說過, 我們總不能因為一次錯誤就徹底否定一個人,您也常常教導我們,不要停留在過去發生過的不幸中止步不前。當然, 這番話說起來簡單,其實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 可能要做到都不容易——”

他點到為止, 從床邊的椅子上站起來,說道:“您是長輩,您教導我們, 照顧我們, 無論您怎樣做,我們都是應該尊敬您的, 我隻是想把這件事告訴您,想讓您知道, 其實師兄一直都很努力了。”

夏羨寧說完之後, 略一欠身, 轉身向外走去,江語佳卻忽然在身後叫住了他:“羨寧!”

夏羨寧停步轉身, 江語佳聲音有些微微地顫抖, 眼眶也已經發紅:“你……還記得, 還記得夏長竟嗎?”

夏羨寧一怔,道:“小叔?他不是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嗎?”

江語佳苦笑,指了指椅子,夏羨寧稍一猶豫,還是走回去坐下來。

等夏羨寧跟江語佳說完了話出來之後,外麵已經是華燈初上,他去看了看洛映白,發現人居然不見了,聽本來照顧他的人說,洛映白醒了之後去看了夏羨寧,又問了江語佳,知道她沒事後,在走廊裡站了一會就離開了家,一個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那個弟子擔心地說:“夏師兄,我不跟你多說了,洛師兄沒帶手機,我有點不放心,我得出去找找。你的傷也沒好,先去休息一下吧。”

夏羨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去吧,我應該知道他在哪裡。”

他沒有沿路尋找,徑直開車來到附近的一處公園裡麵,秋夜寂冷,街燈明滅,裡麵隻有疏疏落落的霓虹燈亮著,顯然已經不再營業。

夏羨寧鎖了車,走到一處矮牆邊上,在牆麵上借力一蹬,跟著按住牆頭,他便輕輕鬆鬆翻了進去,無聲落在滿地堆積的枯葉上麵。

月色遍地,疏疏從大樹的枝葉間漏下來,一時如同殘雪,夏羨寧向著雲霄飛車走過去,剛到近前,方才靜止不動的飛車突然發動,一下子從最高點衝了下來,停在夏羨寧的麵前,車身上星星點點的光芒連綴成一串,炫目如虹。

夏羨寧毫不意外,手插褲袋站在原地,看著車上的洛映白衝自己伸出一隻手,片刻之後他握住,卻是把洛映白拉了下來。

“高處風大,我不想脫衣服給你,然後光著膀子在這裡逛。”夏羨寧一本正經地說,“下來走走。”

他穿著休閒褲,上麵是一件套頭的薄毛衣,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副海報上的畫麵,洛映白眉眼彎彎:“當然當然,美人的要求,不聽不行。”

夏羨寧把他拉下來:“周圍這麼黑,你看的清楚美醜?”

洛映白笑道:“因為我知道如果有人能找到我,肯定是你。”

他從小到大唯一的一次跟著江語佳出來玩,就是在這個遊樂場,江語佳帶著他和夏羨寧玩飛車,夏羨寧知道在江語佳出事之後,洛映白雖然離家,但是常常會一個人來到這裡,在飛車上坐著。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也經常有事沒事來這裡看一眼,如果能碰到洛映白,就會默默地在遠處找一張長椅,一邊看文件一邊陪他。

這當中的事情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破,夏羨寧握著洛映白的手向前走,兩人的手上都包著紗布,這時需要力氣大一點才能保證握住彼此。

夏羨寧問道:“也是翻牆進來的?”

洛映白笑道:“沒有,我今天霸道總裁了一回,把這個遊樂場為自己給包下來了,現在這裡麵所有的器械都還沒關。”

彆的霸道總裁都是大手一揮給女朋友包場,還是頭一次聽說自己給自己包的,夏羨寧眉梢微揚,說道:“沒帶手機和錢包,拿什麼包的?”

洛映白笑道:“臉啊。我這麼出名,一露臉就被認出來了,人家同意我賒賬。不過——”

旁邊的大樹上掛著一串紙燈籠,暗紅色的火光在風中微晃,夏羨寧轉向他,雙手拉著洛映白的手,語氣溫柔到連自己都納悶:“不過什麼?”

洛映白衝著旁邊被鎖住的冰櫃努了努嘴:“不過我想喝酒,那個卻是真的關了。”

洛映白去過心魔之淵,受到寒氣,不好對著冰櫃這種東西動用法力,夏羨寧彎腰從地上撿了跟小樹枝,在鎖上捅了幾下,冰櫃的門開了。

洛映白高興地說:“就知道你有辦法!”

他要開冰櫃的門,夏羨寧卻故意按著不鬆手,洛映白了解套路,過去親了他一下,夏羨寧果然讓開了。

冰櫃裡的飲料賣了一天,還沒有補充新的,隻剩下兩瓶啤酒,都被他們拿了出來,夏羨寧把錢壓在一瓶飲料下麵,重新用小棍將冰櫃的門給捅上了。

洛映白其實早就渴了,隻是剛剛坐在飛車的最頂端,一直懶得下來找水而已,兩人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夏羨寧打開一瓶酒遞給他,被洛映白一口氣就灌了下去,然後夏羨寧又把另一罐給他了。

洛映白“嗯”了一聲,夏羨寧笑著說:“本來就都是給你的,喝吧。就算是喝醉了,我醒著你也放心。”

洛映白把酒接過來拿在手裡,這回是一口一口慢慢喝著,兩人一時默默,同時想起了地府中那段似真非真的回憶。

夏羨寧想問問洛映白看了什麼東西,剛要開口,洛映白卻道:“你聽。”

——公園牆外有條人工湖,這時候隔著湖波水汽,正隱隱傳來一陣縹緲的歌聲,隱約聽起來,像是古曲。

夏羨寧見洛映白仔細辨認著那音調,便道:“你想聽,咱們離得近一點更清楚。”

洛映白笑道:“桃花若然有情,最是似開未開時。說要聽清楚的人,是不懂得恰到好處的道理。”

他話裡有話,說完之後忽然翻腕,手上紅線一拋一甩,已經在地上卷起了一根花枝。

洛映白動作快的出奇,花枝剛剛接在手裡,已經被他順勢直刺了出去,在夜色中劃出一蓬銀亮的痕跡。

隨著他的動作,兩人麵前的夜色中浮現出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洛映白手上的花枝正好虛虛點在了白色人影的咽喉之上。

他眼中三分醉意七分薄笑,說道:“謝陰差,範陰差,二位好啊。”

白無常被洛映白指著要害,倒也沒表現出太驚慌的樣子,隻道:“洛上君打招呼的方式有些特彆。”

洛映白一笑,鬆手放開了樹枝說道:“我最近可能水逆,總是倒黴,所以難免警惕了一些,抱歉抱歉,來,這個給你。”

一樣東西輕飄飄飛到白無常麵前,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剛剛從樹枝上抖下來的一朵小花——洛映白竟然把這玩意送給了他。

那花隻有指甲蓋大小,花瓣柔軟,顫巍巍地落在白無常的手心,好像輕輕一碰就會散開似的。

白無常一向性情高傲,詞鋒犀利,見誰都喜歡懟一懟,跟黑無常的性情正好相反,但在陽間這些術士當中,他唯獨另眼看待幾分的就是好脾氣的洛映白了——難得能找到個無論怎麼懟都不急不惱保持微笑的人。

眼下將這朵小花拿在手裡,弄得他扔了也不是,留下也不是,隻好就那麼托在手裡,說道:“客氣了。警惕點也是應當,我們本來就是特意來找二位的。”

洛映白回頭跟夏羨寧道:“你說是咱們誰活到頭了?”

夏羨寧道:“約好了同生共死,誰活到了頭都一樣,也說不定是兩位陰差做鬼做到頭了呢。”

洛映白一笑,黑無常總算結結巴巴地說上了話:“二、二位彆誤會,我們兩人……是特意來,幫……著閻羅王給你們帶、帶幾句話。”

白無常也不再調侃,接過來話說道:“洛上君和夏司長都去了南閻浮淵,應該也都見到了外麵用石碑組成的陣法,你們離開之後,轉輪王和忤官王重新檢查陣法,發現其中四塊石碑有自行啟動過的痕跡,這在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這件事洛映白有印象,那四塊石碑正是在他試探南閻浮淵的魔氣是自發地作出反應,幫他擋掉了危險,現在看來連地府擺陣的人都覺得這種現場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