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衍這段時間都比較有空, 加上挺長時間沒有乾水產獸醫的工作，他手還挺癢。
接到秋誌用的求助，他第一時間就答應了, 請秋誌用到村裡來詳談。
秋誌用對這件事挺重視, 這天早上八點多就帶著禮物過來了。
他才三十出頭，養殖事業又做得挺大, 按理來說應該挺意氣風發,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海洋牧場發展得不順利, 他那張年輕的臉上眼袋、淚溝和黑眼圈都挺嚴重，看著非常憔悴。
葉雪衍一看就知道這人被折騰得焦頭爛額。
葉雪衍請他坐下, 泡了茶，讓他一邊喝茶一邊說：“你那邊海洋牧場出了什麼問題？能簡單跟我說說嗎？”
秋誌用雙手握著茶杯，苦笑道：“實不相瞞, 我現在不知道我那個海洋牧場出了什麼問題。我的海洋牧場養的黑頭魚, 也就是許氏平鮋, 它最近跟瘋了一樣, 每天都絞儘腦汁往外麵逃，我用了五層防護網都沒有用。”
葉雪衍知道許氏平鮋, 這是一種鮋形目平鮋科的魚，北方養的挺多，他們這裡相對較少。
這魚個頭大, 肉細嫩, 近幾年的價格不錯, 出貨都能賣到四五十塊一斤, 他之前還考慮過養它，隻不過它又凶又貪吃，考慮到可能會危害海洋牧場裡彆的生物, 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葉雪衍問：“我記得許氏平鮋沒有集群的習慣吧？”
可能因為是凶猛的食肉魚，許氏平鮋向來喜歡單打獨鬥，智商方麵好像也沒有特彆突出之處，很難想象它們集群外逃的樣子。
秋誌用點頭。
葉雪衍問：“那它們現在是集群往外逃？”
秋誌用：“說不上集群，就很多許氏平鮋都往圍網邊上跑，還瘋狂咬網。我養它們也不是第一年了，去年還挺順利的，它們在海洋牧場裡待了一年，應該不至於不習慣。今年開春後，情況漸漸不對，我找了好幾個有經驗的養殖戶看，大家都沒看出問題。”
葉雪衍皺眉：“是不是海洋牧場裡有什麼東西？水汙染，環境惡化？”
秋誌用：“這個我們也查過，暫時沒有發現。我們還找專門的檢測公司做過檢測，也說海洋牧場沒什麼問題。”
秋誌用前幾天還找過專門看事的神婆看過，對方說海洋牧場跟他不合，他真考慮過是否要搬離，也考慮過換養殖生物，隻是花了那麼多錢下去，就這麼廢棄掉，他實在不甘心，所以才來找葉雪衍。
秋誌用的海洋牧場離這裡不算遠，葉雪衍單聽他描述，也聽不出什麼東西，便說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去現場看看？”
“當然不介意，求之不得。”秋誌用站起來，“現在就去嗎？”
葉雪衍：“擇日不如撞日，方便嗎？”
秋誌用：“方便。坐我的車吧？到時候我再把您送回來。”
葉雪衍笑笑：“那就麻煩了。”
謝醒上班去了，中午不回來吃午飯，不過葉雪衍還是發信息跟他說了一聲。
秋誌用的車就停在外麵，兩人上了車，秋誌用載著葉雪衍往自家的海洋牧場那邊趕。
秋誌用的海洋牧場比葉雪衍的大，足有一千五百畝。
他的海洋牧場現代化程度也比葉雪衍的高得多，放眼望去，海麵上便能看到各種網繩和監控設施，一個點連一個點，像在海麵上畫了一幅畫一樣。
海上的工人也多，各種各樣的作業小船在海洋牧場上劃來劃去。
怪不得他深為煩惱，這麼大一個海洋牧場，光是前期投資就不知道要多少了，真出問題，小半輩子的積蓄估計都要扔水裡去了，更彆提債務之類的。
葉雪衍看秋誌用一眼，他這海洋牧場的科技含量比他想象中要高：“你這個海洋牧場做得可以啊。”
秋誌用介紹道：“我這個海洋牧場是綜合型牧場，主要養許氏平鮋，也種海藻和做魚類繁殖等，我們跟科技公司有合作，會定期做海藻生物提取等工作。”
葉雪衍點頭：“那海裡有監控嗎？”
秋誌用：“有，放了三十二個水下攝像頭，就是沒拍到什麼。”
葉雪衍：“那我們先看一下監控？”
秋誌用：“沒問題，監控室在這邊，您隨我來。”
海洋牧場邊上有綜合樓，監控室就在綜合樓裡。
秋誌用帶葉雪衍過去，工作人員見了秋誌用，喊了一聲“秋總”，又好奇地看了葉雪衍兩眼，而後聽從吩咐，將監控畫麵調出來。
海洋牧場裡一共三十二個攝像頭，都在正常運作著。
葉雪衍先看了一下實時監控，實時監控裡沒看出什麼問題，隻能看見灰蒙蒙的海水和偶爾出現在鏡頭裡的海洋生物，其中出現得最多的就是許氏平鮋。
許氏平鮋在鏡頭裡看起來也挺寧靜，它們覓食、遊弋、追逐，看著並不像有什麼問題。
葉雪衍轉頭看向秋誌用，意思是許氏平鮋也沒有瘋啊。
秋誌用苦笑了一下：“它們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瘋，就是某個時段會突然發一下瘋。”
葉雪衍：“發瘋的時段規律嗎？”
秋誌用：“就是因為不規律我們才覺得棘手，完全找不到原因。”
葉雪衍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看監控看不出什麼問題，他們又去海洋牧場那邊實地查看。
葉雪衍坐在小船上，親自看了海水，采樣的海泥和水麵上飄著的海藻繩，看起來都很正常，甚至比葉雪衍自己海洋牧場裡的搭配要科學——他海洋牧場裡養殖得比較粗放，搭配得也沒有那麼精心。
看了一圈，葉雪衍還是找不出問題。
整個海洋牧場看起來很正常，現在確實也處於正常的狀態，他甚至沒見過許氏平鮋發瘋的模樣。
葉雪衍問：“有許氏平鮋發瘋的視頻嗎？我看看。”
秋誌用忙道：“有，我手機裡就有。”
說著，秋誌用打開手機裡存著的視頻給葉雪衍看。
葉雪衍偏過頭去看，視頻裡，密密麻麻的許氏平鮋遊到防護網中，又咬又鑽，試圖離開海洋牧場。
看那密集程度，像是春天裡孵化出來的蝌蚪一樣，黑壓壓一片，在防護網邊緣攢動著，看起來就很瘋狂，讓人頭皮發麻。
葉雪衍：“許氏平鮋發瘋的時候，你們下海洋牧場裡看過嗎？”
秋誌用：“放攝像頭下去了，人沒敢下去，不過什麼也沒拍到，我和工人們過後下去看，同樣沒看出什麼。”
“這就奇怪了。”葉雪衍問，“那除了發瘋之外，海洋牧場裡的實際損失大嗎？”
秋誌用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好像沒損失，底下的魚太多了，我們排查了一遍，沒怎麼看到死魚。”
葉雪衍沉吟片刻，又問：“你介不介意我找個團隊來看？我們團隊使用的儀器比較先進，要是找他們過來看的話，需要保密，到時候你這邊的水下攝像頭得關一下，人也需要清場。”
秋誌用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完全不介意，隻要您能解決我這邊的問題，找什麼團隊來我都能配合，隻要我承擔得起費用就行。”
葉雪衍：“放心，費用不會太高，看檢查項目，也就三五千。”
秋誌用鬆了口氣：“那聽您這邊的安排，團隊大概什麼時候過來？”
葉雪衍：“我先問問，今天應該就有空。”
葉雪衍給越觀今打電話。
越觀今他們這幾天不怎麼忙，葉雪衍請他們過來，主要也就是配合警戒，方便他使用龍形，派誰過來都可以，因此越觀今立刻答應了：“我帶兩個人過來，你把地址發給我，一會我就到了。”
時間還早，葉雪衍跟秋誌用回到綜合樓，看這個海洋牧場的資料，當然，隻看不屬於商業機密的部分。
葉雪衍邊看邊查資料，在心中思考著海洋牧場產生變故的可能因素。
直到越觀今他們來了，葉雪衍和秋誌用去接人。
秋誌用是生意人，見多識廣，一看越觀今等人，就知道他們的來路不簡單，態度更熱情了些。
越觀今他們提著幾個銀光閃閃的箱子過來，簡單寒暄了幾句，看向葉雪衍。
葉雪衍微微點頭，說道：“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先下去看看。”
之前說好要保密，秋誌用給工作人員放了個假，關閉攝像頭，清場後，將海洋牧場交給葉雪衍他們。
等到了海洋牧場，越觀今他們真把手提箱打開，把裡麵的儀器拿出來安裝好。
葉雪衍意外：“我以為你們隻是帶了儀器過來裝裝樣子？”
越觀今笑：“正好組織裡開發出了新儀器，可以檢測幾項數據，在陌生的海域中檢查，數據也會更權威，就試試了。”
葉雪衍：“行，你們調試好我再下去。”
越觀今他們快速將設備調試好，又讓葉雪衍變回龍形，而後在他身上貼上貼片，對他說道：“你想做什麼就儘管做，不用管儀器，貼片很穩。”
小龍點點頭，甕聲甕氣地說道：“那我先下去。”
現在天氣暖和，海水也挺暖和，下到海洋裡還挺舒適。
唯一不舒適的就是秋誌用海洋牧場裡的雜物太多了，各種海藻繩，各種網箱，還有各種監測用的儀器，幸好他現在能用小體型，要是不能的話，體型大一點，非得在這裡摔了不可。
小龍在海洋牧場裡遊動著，雜物比較多的主要是海水的中上層部分，中下層靠近海底的地方就比較乾淨了。
這個海洋牧場裡的海洋生物種類其實並不多，主要就幾大類，以海藻、海膽、鮑魚和許氏平鮋為主，可能因為許氏平鮋又凶又貪食，養了其他小魚小蝦很容易被它們啃光，所以秋誌用沒多養。
小龍專門遊近了去觀察許氏平鮋。
許氏平鮋大多很健康，雙目有神，皮膚平滑，肚子鼓鼓的，健壯肥碩，看起來並不像出了什麼問題的樣子。
這種魚不喜歡集群，小龍也看不出整一個群體之間有什麼問題。
這就奇怪了。
小龍不死心地圍繞著海洋牧場一圈圈遊動，從最外麵那個圈往裡遊，一圈圈地，打算將海洋牧場的每一寸地方都巡視遍。
他的遊速很快，不過想巡視完一千畝的海洋牧場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好在這兩天他都有空，他也不缺耐心。
這麼一圈圈遊動下來，他還真發現了些東西，比如各種海洋垃圾，比如藏在岩石縫隙裡的海蛇，比如大片的水母等。
這些東西確實會給許氏平鮋帶來一定的麻煩，但不至於讓它們發瘋。
小龍一一查找又一一排除，繼續一圈圈遊動著。
直到遊到一個海底天然溶洞的邊上，小龍忽然停下了身體。
溶洞曲曲折折，海裡的光線又不好，他看不清裡麵，能感覺到裡麵有東西，是因為忽然感覺到附近的海水溫度高了一些。
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海水的溫度一般隨著深度的下降而緩慢下降。
這個天氣，海麵的溫度比較高，海底卻一如既往地隻有十幾度，這裡溫度升高，說明溶洞裡肯定有不同尋常的事物。
這裡並不在地震帶上，小龍也沒聞到什麼特殊味道，裡麵不可能有海底溫泉，味道仍然不對，說明裡麵有特殊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