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 阿克塞爾三周跳,因為起跳方向向前,所以會比其他三周跳在空中多轉體半周。
是花滑六種跳躍裡難度最高的三周跳。
鬱年感受到落地一瞬間腳踝和膝蓋所受到的壓力, 但尚能忍受。
係統內教練的話依稀還在耳邊。
“小夥子, 你的天賦是如此出眾,如果能在最恰當的年齡開始學習花滑,你將會是這片冰上最耀眼的王者。”
“可是殘酷的事實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在沒有發掘出自己的天賦到底是什麼時, 就已經錯過了那個最好的時候。”
“‘錯過’,是永恒的遺憾。”
成年人學花滑, 在A跳上的極限就是兩周。
花滑是如此美麗又如此冷酷的運動, 運動員的競技生涯極短, 男單選手大多在27歲左右就會因傷痛、體能下滑而退役。
要童子功,要最好在五六歲時就開始學習訓練。
女教練美麗的臉上泛起柔和的笑容。
“但是不要緊, 讓我們把時鐘的指針往前撥一撥, 讓我們來挽回這份錯過……”
在鬱年的眼中,她的身材逐漸變得高大、高大。
回過神來,他才發現, 不是女教練變高了,而是他變小了。
他看著自己軟軟的、小小的手掌,肉乎乎的。
他蹲下來,用這雙小小的手摸了摸冰麵,冰冰的, 刺刺的。
這是一份難言的體驗,回到人生的某一個階段,那份隨著年齡增長而消逝的童真, 似乎也跟著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現在就是你最好的時候。”女教練俯身揉了揉他的腦袋,“現在的你,是六歲的鬱年。”
“這就是你接取下一個任務所能獲得的獎勵:一、回到最好的時候;二、在花滑領域,你在係統中的訓練成果可以帶入現實。”
“現在這份獎勵提前支取給你。你仍需努力,仍需刻苦訓練。小夥子,你的所得永遠需要你付出努力。”
於是時間流速再一次變慢,鬱年在係統空間模擬出的那片冰麵上不斷滑行、旋轉、跳躍。
小小的身影一次次摔倒,又蹣跚著爬起。
他的小臉凍得紅紅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
鬱年停止出神,注意力回到腳下的冰麵。
他感受到在跳完這個3A後自己的狀態不錯,這時賽前的六分鐘練習裡,屬於他的那一分鐘音樂已經過去,鬱年滑至冰場邊緣,將中心讓給下一位合樂的選手。
然而所有人的視線仍凝聚在他身上。
冰場上方的燈光散著柔和的光線,恍惚間像一頂金色的王冠落在他柔軟的頭發上。
他不經意抬眸,就仿佛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這片白色的世界,就是他的王國。
王邁著閒適的步伐在他的領地上滑過,他的視線所及之處,萬物隻可俯首稱臣。
冰場內,觀眾的竊竊私語聲停止了,掌聲停止了,就連冰麵上還在進行六練的其他五位選手,都驚詫於鬱年此刻不斷攀登的氣勢,躲避著他的目光,為他的滑行讓步。
季俞珩站在冰場外,目光有些茫然。
他有一瞬間的惶恐,好像什麼光芒即將離自己遠去。屬於自己的、占據著旁人視線的光芒。
在這片詭異的安靜中,在隻有樂聲而無人聲的安靜中,六練結束,樂聲停止。
冰場內徹底安靜下來。
其他五位選手迫不及待匆匆離開冰場,將空間留給第一個要出場的鬱年。
他們隻覺得心臟都被籠罩在一股莫名的壓力中,這讓他們覺得慌張不已。
鬱年停止滑行,視線第一次掃向觀眾台。
他的眼神帶著冷漠,與腳下的冰麵交相映襯。
“啪嗒”一聲,有觸及他視線的觀眾心裡一慌,手中的應援物掉落在地上。
然而就在這時,鬱年露出一個純真的、帶著童稚的笑容。
所有的鋒芒與冷厲在一瞬間收斂。
他低垂著頭,環抱自身,做出他的開場動作。
歡騰熱烈的音樂緊跟著響起,打破了冰場內的寂靜。
鬱年仰頭,舒展開雙臂,他的嘴角揚著童稚純真的笑容,他的眼中帶著向往與欣喜。
“天……”這個笑容與眼神顯然戳中了在場女性觀眾的心。
那介於孩子與少年間的氣質讓人怦然心動、心神搖曳。
樂曲中,少女從舞會回來,少女躺倒在軟椅上,少女手中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少女睡著了……
於是玫瑰花悄然綻放,玫瑰花魂舒展著手臂,旋轉著來到她身邊。
鬱年單足蹬冰滑行,光潔的冰麵上他的冰刀劃出深而圓潤的弧線。
他的四肢舒展,隨意的擺動都帶著契合音樂的韻律。他在音樂的韻律中壓步加速,滑行幾乎毫無銜接痕跡。
陳驊仍沉浸在3A的不可思議中,看著他此刻的滑行口中喃喃:“真的有這麼絲滑嗎?”
站在旁邊的於治也想問。他隻覺得這半個月集訓自己對鬱年的刻意冷落像個笑話。
在一連串芭蕾舞蹈動作後,鬱年以左前外轉三、右腳稍微蹬冰然後轉三點冰起跳。
一個利落的菲利普兩周跳。
鬱年穩穩落地。
他在空間中的訓練時長仍有限,目前進度除了一開始就想要攻克的阿克塞爾三周跳之外,其他五種跳躍的進度都還停留在兩周跳。三周可以嘗試,但成功率暫時還不高。
“2F……是的,他連3A都會。”陳驊的表情已經有些麻木了。
一個明星,一個完全業餘的玩笑一樣的運動會,竟先後出現了阿克塞爾三周跳和菲利普兩周跳。
最關鍵的是,並不僅僅是跳出來這麼簡單,他的動作稱得上漂亮,這種漂亮意味著他仍有相當大的餘力。
邱正卿也穩不住表情了,喉嚨很乾,艱難地開口:“他的起跳進入幾乎沒有減速,他對自身有著絕對的把控。起跳騰空,跳躍的高遠度驚人,空中姿態收得很緊。”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最優秀的芭蕾舞演員在跳躍時的滯空觀感。
伴隨著背景音樂,鬱年浮腿向後抬起並且提刀,以燕式步滑過冰麵。
玫瑰花魂在輕柔地喚醒少女,希望她能與自己共舞。
他的手臂擺動,肩頸部珠繡與水鑽縫製的玫瑰花簇熠熠閃爍,整個人如同花瓣在風中輕搖。
這樣毫不吃力的姿態讓人吃驚於他的柔韌度。
在燕式步結束後,鬱年伴隨著音樂節拍進行著芭蕾改編的舞蹈動作。
他眼眸轉動,臉上笑意不斷,仿佛心愛的少女正在從酣睡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