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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多,打開窗戶,半點聲音都沒。
酒店隻是三星級,但房間夠大,環境衛生,窗戶正對馬路,這個時間沒車過,耳邊極其安靜。
“開窗不冷?”
“我就說剛才怎麼覺得涼絲絲的,像哪裡漏風了,原來是這房間窗戶沒關嚴。”她說。
“所以你乾脆把窗戶全開了?”小陽春走了過來,站她背後,下巴擱在她頭頂。
她腦袋一沉:“通一下風。”眼又往上瞟,“你冷嗎?那我關窗。”
“不冷。”
她的腦袋跟著他的下巴動。
小陽春剛洗過澡,身上的味道和她的一樣,是一股很濃鬱的花香味。酒店提供的沐浴露不知道是什麼牌子,初聞時她覺得俗,現在從小陽春身上聞到,她又覺得有些清爽。
“你頭發還濕。”小陽春說。
“那你還墊著我頭發。”她道。
小陽春故意動了動下巴,過了會說:“有點口渴。”
她剛想說那去喝水啊,下一秒就感覺頭皮一熱。
小陽春抿住了她的頭發。
他的嘴唇不薄不厚,溫溫軟軟,不像他的表情和說話語氣,總帶點冷或者嘲諷。
因為反差,所以每一次這種溫軟碰觸到她肌膚的感覺才更強烈。
她頭皮被刺激的連帶後脖頸都在發麻,她卻故意問:“解渴了嗎?”
“不夠。”小陽春在她頭頂說。
聲音很低,像滲進了她的皮膚裡。
“那你多舔舔。”她故作鎮定。
小陽春一笑,牙齒輕磕她頭皮。
這回她沒忍住,眼朝上看著對方:“你也不嫌惡心!”
小陽春說:“你連自己都嫌棄?”
她道:“我頭皮要掉了。”
“正好讓我見識一下。”
她被氣笑,手肘撞他一下,發麻的脖頸漸漸變正常。
底下忽然一陣喧囂,她目光被吸引過去。
是馬路上走來了一群男女。
他們的房間在三樓,視覺上感覺離馬路很近,夜色深沉,跨年夜的狂歡被這群男女帶到了這裡。
這群人在馬路上嬉笑打鬨,普通話和方言混雜,越走離他們越近,大約是被燈光吸引了,有人抬頭望了過來。
咣——
小陽春把玻璃窗拉上,鋁合金砸出響。他手臂長,將靠邊的窗簾也一把拉了過來。
喧囂徹底被他擋在室外,他托住她的臀走向大床。
“幫你擦頭發。”他說。
她被摔在床上,一次性拖鞋還沒脫,小陽春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潮濕的拖鞋吸在腳上,一時半刻掉不了。
半途她看著吸頂燈,光線時而溫和時而刺眼,在一次掙紮中拖鞋終於從半空中被她甩落,她頭發上的水漬最後也逐漸被床單吸附了。
這是屬於她和他的第一個跨年夜,他們把這三個多月的思念儘情地訴說在彼此身上,他們無所顧忌的用著自己的方式狂歡,狂歡短暫的相聚,和終於跨過了一條時間的鴻溝。
昏昏沉沉的一覺後,午時窗簾被拉開,她看見了這座城市的第一場雪,她深陷在純白中,意識混沌未明。
小陽春穿著睡袍從窗邊走過來,蹲她身旁:“醒了?”
她輕輕地“嗯”了聲。
小陽春親吻她,然後將她連人帶被抱起。
酒店的被子輕巧不厚,她肩膀露在外,小陽春啄了兩下,動手把她肩膀遮好,抱著她來到窗邊。
她眼睛醒了。
冬天的綠色都被雪覆蓋住,馬路暫時未鏟,兩側被搭了幾個雪人,雪花還在飛飛揚揚。
白的耀眼,世界被點亮。
她喜歡冬天,因為冬天總能讓她感到震撼。
她懶洋洋地不願意起,就想躺在這胸膛中看雪,小陽春也沒多說,隻是過了會拿手擋住她眼睛。
她不樂意,想把他手抓下來。
小陽春說:“想瞎?”
“這麼容易瞎?”
“你不餓?”
“不餓。”她把他的手抓了下來,指著路邊正在堆雪人的小孩,“你也去堆一個。”
“幼稚。”小陽春又去擋她眼睛。
她撇開腦袋。
大約是看用手擋不住,小陽春乾脆用唇來擋。
她眼睛被迫閉攏,笑鬨間被子從她身上掉落,小陽春立刻把她扔回床上,朝她屁股打了兩記。
她疼得倒抽口氣,翻身反擊。
她說不餓,小陽春也不提餓,天將黑時他們才離開這間房。
他們在附近吃完晚飯,又逛了一會兒大學城,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路上又積起一層厚厚的雪。
她走得手腳冰冷,抱住小陽春讓他拖著她走,小陽春乾脆把她抱起來。
但又不認真抱,好像把她當個重量級麻袋似的,她直挺挺地掛在他胸前,腳尖隨時能碰到雪地。
她不乾:“你沒吃飽?”
“不是。”
“不是什麼?”
“你重了。”
她圈住他脖子:“你不說是你虛了?”
小陽春咬住她鼻子。
她哼哼:“彆讓我惡心你。”
小陽春磨了磨牙齒沒鬆口。
她繼續哼哼:“我擤鼻涕了。”
小陽春笑著咬了記她嘴唇,說:“那你試試。”
她抬起頭,才發現小陽春剛抱著她一直在兜圈走,他們又回到了原地。
她四下一看,腳印在雪地上畫出了一個大圈。
她問:“你迷路了?”
小陽春瞥她一眼,然後踢了踢腳下的雪。
她看得莫名其妙。
小陽春又用腳尖鑿了鑿,然後抱著她慢慢往酒店走去。
回到房間,她立刻開空調脫外套,小陽春把她揪到了窗戶邊,摁住她腦袋。
空無一人的白色馬路中央,是一個碩大的愛心,愛心凹陷出的弧度,是小陽春最後隨意鑿的那兩腳。
她看得直樂,臉貼住了窗戶,小陽春大概覺得晚上的雪地沒那麼大的殺傷力,她眼睛瞎不了,所以也沒再管她,自顧自地去洗漱了。
時鐘走過零點,第二天元旦假期結束,她跟輔導員請了半天假,上午送小陽春去機場。
她生出一絲怨,怨他為什麼不在十二月中旬,聖誕假期剛開始的時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