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微答:“還不曾。”
這幾日來,他的心魔還會時不時冒出來,抱著石頭“阿慈阿慈”叫個不停,隻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頭血都全放給他。
好在這方圓數裡之內再無其他人家,他這樣叫上一夜,也不用擔心會被人找上門來。
“尊上——”葉問渠拉長了調子,語氣中滿是無奈。
鳳玄微道:“我神力已耗儘,除與不除也無甚分彆,這場浩劫,終要看你們的了。”
“尊上請放心,我們必將全力以赴,”葉問渠保證完,又提了一遍,“但您的心魔真的該想辦法除一下,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日後再說吧。”鳳玄微道。
他這個態度看起來就很敷衍,葉問渠問他:“尊上,冒昧問一句,您是為何生出的心魔?”
如果他隻是因小徒弟身死才生出的心魔,那等他這小徒弟醒了,心魔應該也就無了。
但葉問渠下意識地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
有風搖動庭中乾枯的枝條,停歇在上麵的鳥雀受到驚嚇,撲梭梭地飛去遠方,鳳玄微抬頭望向那些遠去的鳥兒,他對葉問渠說:“是我自作自受。”
葉問渠看著他,欲言又止,尊上這話說的甚是玄妙,他聽不懂。
他在這裡沒有停留太久,又趕赴封州協助各大門派斬殺異獸。
葉問渠走後,鳳玄微低下頭,靜靜地看著懷裡的石頭,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阿慈說,隻是一到了嘴邊,就再說不出來了。
阿慈想睡便睡著吧,他等著他,他總能等到他再醒來的那日。
謝慈生辰的這一日,鳳玄微下廚做了一桌他往日愛吃的飯菜,隻是如今阿慈也吃不得這些,鳳玄微如往常一般將血喂與他,恍惚中好似聽到了謝慈的聲音,他指尖一抖,有血滴落到了地上,腿上的石頭猛地顫動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停息。
“你啊……”鳳玄微這一口氣歎了很久,最後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一年的年尾,人間降下各種離奇異象,寒暑顛倒,雨雪交替,無儘的黑霧盤旋在西邊的天空上,恍若天裂。
鳳玄微對此有心無力,回到小樓裡,石頭的表麵泛著一層溫潤的光,他終於要化形了。
鳳玄微本該歡喜的,然心中憂慮卻比歡喜更重,他將石頭抱到床上,守在這裡,等他化出人形,等他醒來。
白光閃過,石頭重新變回阿慈,還是他二十多歲時的模樣。
鳳玄微垂眸望著床上的謝慈,上一次,在那蒼雪宮的寢殿裡,他也是這樣看著他的。
他的心臟跳得極為厲害,砰砰作響,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他的胸膛。
赫連錚聽聞謝慈可能要醒了,也從千裡之外的趕回來,瀛洲的仙君們知道此事,贈了他許多珍稀的藥材,固魂的、養身的、補靈的,什麼都有,他現在正在廚房裡煎藥。
謝慈並沒有讓鳳玄微等待太久,隻過了片刻,那睫羽微顫,他睜開了眼。
那雙烏黑的眼睛中全是茫然,他眨了眨眼睛,看看四周,房間裡燈火昏黃,左右掛著紅色的帳子,有點喜歡,最後目光停在鳳玄微的臉上。他的腦子裡混沌一片,隻隱約覺得自己應當是塊石頭,正躺在田地裡,聽著路過的人唱著村野曲調。
眼前的人一身青衣,俊美無儔,就是頭發有些亂,眉宇間透著些微疲色,有點不修邊幅。
剛才是他在唱歌嗎?
謝慈問他:“你是誰?”
這人隻是深深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謝慈說:“我覺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觀她眉目如畫仙子貌,烏發蟬鬢身窈窕,似與夢中有相會,又似前世化蝶飛,再一瞧,原是我的親親娘子嘞】
不久前聽到的唱段還在謝慈的腦中回響著,他不假思索,張嘴便問:“你是我的親親娘子嗎唔唔——”
“阿慈,喝藥喝藥,”謝慈的話沒說完,赫連錚一個箭步從後麵竄過來,他把藥碗送到謝慈的唇邊,催促他說,“來來來,多喝點多喝點,好好補一補。”
阿慈他先補補腦子吧!
他這剛一醒來就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屬實是有點嚇人。
赫連錚心中感慨,幸好自己出現得及時,自己太棒了。
他為了他們師門的和諧穩定真的付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