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暴戾大佬(8)(1 / 2)

據說今天的節目要拍上整整一天。

上午錄遊泳, 下午錄跳水。

至於那個水上芭蕾舞還是什麼的, 被嘉賓集體否決了。

一個原因是在水裡折騰實在太累, 另一個原因則是還得跳出美感, 累上加累。

吃力不見得討好, 畢竟誰也不是專業的。

四對嘉賓在討論這個的時候, 蘇雪桐一直捂著胸口,並不多說話。

入世了之後, 她的宗旨一向是隨波逐流。

那個李曼倒是會幫她拉仇恨,眼睛一眯, 眼尾出現了兩條皺紋, 她狡黠地笑著說:“咱們是真不行, 但雪桐是真行,我們珍珠女團有一支MV就是在水裡拍的,所有的水中舞蹈動作,隻有雪桐一個人沒用替身。”

蘇雪桐不等其他人開口, 淡淡地瞥了她, 道:“哦,我今天生理期。”

在場的四對嘉賓,有一半的數量是男的, 她絲毫沒顯尷尬。

倒是李曼尷尬了,她的臉色僵了片刻,又關切地問:“那你一會兒怎麼下水啊?”

“再說吧!”蘇雪桐懶洋洋地回應。

雖然司铖沒有跟她明說過, 可蘇雪桐早已把李曼的怪異和王鼎一、風綿綿的死連在了一起。

如此一來, 對著她那張臉, 蘇雪桐實在是沒法假裝出親熱。

討論至此結束。

那邊的導演也得到了訊息,原本就想著在跳水和水上芭蕾中選擇一個項目,沒多大異議,就開始錄製了。

這回不玩什麼兩兩對戰,而是四組人聚齊了,開始比賽。

周博的心裡還想著自己造人設的事情,做熱身運動的時候,他湊近了李曼,用攝像機可以聽到的聲音和她“耳語”:“噯,你說雪桐今天不太舒服,咱們一會兒是不是放點水啊?”

按理說這也算是一個千載難逢表現自己大度的好機會,比如上次,同為一個團的,蘇雪桐可就一丁點水沒放給她,弄的她極其下不來台。

若這回自己給她放水的話,再找水軍帶一帶話題。

可李曼的心氣不順,一想起自己輸了這麼久,如同輸紅了眼睛。

她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兒,抬起頭和周博對視了一眼。

周博瞬息間改了主意,機械似地道:“算了算了,比賽就是比賽,放水那是對對手的不尊敬。”

李曼讚同地說:“是啊,一會兒比賽完,我請她喝熱牛奶,暖一暖就行了。”

周博又機械地點了點頭。

司铖在心裡默念,這人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居然敢在他的麵前,明目張膽地施展傀儡術!

要知道,這傀儡術還是他閒著無聊造出來給那些木偶人用的,卻沒曾想傳到至今,居然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彎著腰,無聲地歎了口氣。

蘇雪桐雖然受了內傷,可敏銳的感應能力還在,她偏頭看了看旁邊的司铖,嘴唇沒動,傳過去了密音,“怎麼了?”

司铖的密音很快也傳到了她的神識裡,帶著怏怏不快,“歇著吧你!省著點內力。”

蘇雪桐是想回嘴的,可她一口氣沒上來,胸口一沉,又咳嗽了兩聲。

老祖宗一向豁達,畢竟活了這麼些年,要是個小肚雞腸的,自己得把自己嘔死。

但這一次,老祖宗豁達不了。

原本是想下個套兒抓人,卻沒曾想被鷹啄了眼睛,任誰也難以撫平心裡的這口氣。

司铖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她的臉色陰沉,就連清亮的眸子裡也閃過一絲的戾氣。

蘇雪桐修的是冰係功法,又不是那些個修火係的脾氣暴躁。

她的體質陰寒,就是一顆心也冰冷冰冷的。

沒對什麼事情上過心,可她這幾日除了入定,就隻在想一件事情。

若是那天她沒給王鼎一發那通李曼有問題的信息,王鼎一是不是就不會死。

每每想到這裡,蘇雪桐的心裡就有些難受。

修真者的死和普通人的死還不一樣。

普通人還有奈何橋可以過,就算下輩子當不了人,也能當個畜生哪怕是螞蟻臭蟲呢,總歸還有點希望。

可修真者的死,就是真的死了,再沒有重來的機會,是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了這廣闊的天地間,連一粒塵埃都做不了。

蘇雪桐修了這麼些年,還是頭一次遇見修真者死。

她原先的那些個師姐師妹,不過是棄了一身的修為,重新做人去了。

她思及此,轉動手臂的時間,衝著司铖動了動嘴唇,可礙於攝像機,這句話還是沒出聲音。

司铖看明白了,眼尾輕挑了一下,沒有理她。

她問的是:司铖,你是不是不會死啊?

其實蘇雪桐問完就後悔了,說起來她這是問到了忌諱。不過她委實好奇,想當年的那場大戰,為什麼隻將他封印,而不是直接弄死。

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司铖不會死;另一隻是那些人加起來都沒有一個他厲害,是以隻能借助陣法將他封印。

要不典籍裡將他說的那麼可惡殘暴,為何還要給他留下翻盤的機會呢。

不說就不說唄!

蘇雪桐也沒感覺到自己受了什麼傷害,繼續轉動著手臂。

熱身動作完畢,救生員早已就位,接著就是專業的遊泳教練現場教學。

聽說請來的這位教練是世界冠軍的老師。

蘇雪桐不怎麼熱愛學習,隻圍觀了一會兒,就退到了泳池邊,等待著一會兒入水的號令。

在場的嘉賓都是會遊泳的,動作標不標準另說,唯有李曼仍舊發揮了她刻苦的特性,一個入水的動作,反複練習了好幾次。

可是很快,她的臉頰泛起了紅暈,明顯體力不濟。

偏偏是這時,導演那兒喊了“嘉賓各就各位。”

李曼身在四泳道,頓時焦急起來,衝著身在八泳道的周博喊了一聲。“周博,過來一下。”

周博快速地跑了過來,“曼姐怎麼了?”

李曼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會兒注意點,安全第一,比賽第二。”

周博隻覺渾身一陣乏力,就像突然間得了重感冒了似的,手腳發軟。

他揉了揉額角,強自振奮道:“沒事兒,曼姐,你自己也主意安全。”

再走回自己的泳道,腿彎兒一軟,差一點點就一頭栽進了泳池裡。

旁邊的司铖扶了他一下。

周博乾笑著說:“謝謝,謝謝了,地上太滑!”他給自己找補。

可司铖已經摸了出來,這人的生命力猶如烈日下暴曬的草,奄奄一息。

就李曼剛剛那一拍,普通人看不出端倪,唯有司铖懂得其中的門道。

那是李曼在抽取周博的精力,興許是李曼的性子太急,沒有掌握好分寸,周博的疲態明顯。

這惡毒的修行法門,事先必得定下某種契約,若不然就李曼那個一隻腳還沒有跨入修真界的小嘍嘍,根本就沒法施展。

但這功法如傀儡術一般,也是禁忌,恐怕就是蘇雪桐也不大懂得。

果然如司铖預料,那周博沒有下水時就在強撐,一到了水中根本撐不下去了。

周博才遊出了幾米遠,他渾身的氣力像是全部耗儘,怎麼使勁都不能動彈一下,他不甘地像池底滑去。

幸好救生員就在他的附近,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將他撈了起來。

節目的錄製因此而暫停。

120很快就接走了昏迷不醒的周博。

節目組的編導趕緊和各位嘉賓討論,是暫停這次的錄製,等待周博的回歸,還是繼續錄製下去。

作為周博的搭檔,李曼抿著嘴說:“大家的行程都挺滿的,我想周博也不願意因為他耽誤了節目的錄製。”

其餘的人並不說話。

李曼環視著眾人,接著商量似的又說:“要不我遊兩次,一次算我的成績,一次算周博的。”

這個泳道的長度是五十米,遊一個來回是一百米。

她計算過的,周博的那些個精力,足夠她應對一百米的負荷。

節目組反複商議,最後決定李曼隻需遊一次,但她的成績乘以2,算她和周博的最終成績。

李曼沒有異議,其他組的嘉賓也都同意了。

節目繼續錄製。

李曼下水前,對著攝像機信誓旦旦地說:“周博因為身體不適,去醫院治療去了。我現在要帶著他那一份,一起努力,為我們加油吧!”

周博昏倒,李曼有自責片刻,她怪自己抽取的精力實在是太多。

可是現在,那種自責已經見鬼去了,她盯著泳池中蘇雪桐的身影,滿腦子都是要贏她的念頭。

她早就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了。

可那又怎麼樣了!

這幾乎是李曼的最後一個念頭。

她慢慢滑入水中的那一瞬間,司铖手腕間的知命,忽地一亮,那束亮光直直地射|入了她的心臟。

還真是流年不利!

比賽還沒開始,又暈過去一個。

“快點,快點!”

導演氣急敗壞地指揮著眾人,將毫無知覺的李曼從泳池中撈了起來。

120又來了一次。

節目的錄製徹底終止。

先前昏過去的周博,經過兩天的調理,出院的時候生龍活虎。

可李曼,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醫院出動了最先進的檢查儀器,除了查出她有些營養不良以外,什麼疾病都沒有發現。

還是一個廢棄的可樂瓶子,蘇雪桐將它舉在手中,對著照射進屋裡的陽光轉來轉去。

“李曼的三魂七魄都在裡麵?”她開口詢問。

“隻餘三魂六魄!”

“你沒抽完?”聽到他的回答,蘇雪桐轉頭看他。

“抽完了!”司铖漫不經心地道:“她本就是個傀儡,那一魄早就被人抽了去。”

蘇雪桐扁了扁嘴,不想評價李曼害人害己的行為。

頓了片刻,她又問:“噯,你說,那人沒了傀儡,什麼時候會找上門來?”

“今晚吧!”司铖稍稍抬了些眼皮。

“你怎麼如此篤定?”

司铖哼笑了一聲,滿臉的高深莫測。

他以神力毀了無數修真者半世的修為,那人自也在其中。

少了那麼些功力,心情唯有兩個字形容——焦慮!

可不是得焦慮,離修成仙的目標越來越遠了。

“那他萬一今晚要是不來呢?”蘇雪桐的問題還真不少。

司铖淡淡地抬起了眼睛,沒見任何動作,可她手裡的可樂瓶,卻自動開了口。

“你乾什麼?”蘇雪桐大驚。

司铖的手指輕點,李曼的幻影出現在了半空中,麵容上俱是恐懼,氣息微弱:“你們,要做什麼?放了我好不好?求求你了,雪桐!”

蘇雪桐沉聲道:“我問你,是不是你害死了風綿綿?”

那幻影開始嚶嚶哭泣:“我也不想的,她,她撞見了我往你的茶杯裡放東西……”

蘇雪桐詫異,原本竟是因為她。

旁邊的司铖冷冷地問:“放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是師父,是師父讓我放的。可我還沒有來得及放進去,就被風綿綿看見了,她還要告訴芳姐,我也是不得已……雪桐,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師父是誰?”蘇雪桐終於從詫異中回神。

“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他的臉……我說的都是真的……”

最後一句話,猶如尖叫。

司铖卻在這時,將她的三魂六魄一分為二,隻見那幻影瞬間化作了一團黑氣,又變作了兩團。

他將其中的一半魂魄又注入了可樂瓶,擰好了蓋子,這才打開窗戶,任由她另一半的魂魄飄蕩了出去。

蘇雪桐還是不解,“你讓她去哪兒?”

“自是去搬救兵。”司铖慢悠悠地解釋道:“她雖沒有見過那人的臉,可自然知道該去哪裡找人。”

大魔王也有預料出錯的時候……三日後,李曼死了。

死亡的原因並非是魂魄離體,而是醫院的一個小護士在給她靜脈注射時,拿錯了針劑。

李曼死於青黴素過敏。

人死就得入輪回,不管她生前做過什麼樣的惡事,也自有閻王殿去論斷。

司铖放出了李曼剩餘的魂魄,又召回了她剩餘的魂魄。

魂魄聚合時,李曼的幻影又出現了,這次她抱著自己的雙臂瑟瑟發抖。

“雪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綿綿,要是能有來生的話,我一定不要再誤入歧途……”

蘇雪桐凝神不語。

司铖揮了揮手,任由李曼的三魂六魄飄向往生界。

像李曼這種魂魄不全的,贖清了現世的罪過,即使可以投胎,若不是去畜生道,就是投胎成為一個傻子。

此時,蘇雪桐的內傷已經好了多半,卻還是下意識抬手去捂胸口。

胸很悶,說不出的煩悶。

她糾結了片刻道:“那人死活不上鉤,還狠心弄死了自己的傀儡,彆看是躲在暗處,可對咱們很是了解。”

那句“咱們”入得耳中,司铖聽來很是受用。

他偏了頭,一雙帶著流光的眸子,將她上下打量後,歎一口氣,難得耐著心勸她:“你也無需難過,就算是我不收那李曼的魂,她自己也撐不過月底,就得魂飛魄散了。再任由她胡來,她為了續命,勢必還得禍害周博。如此說來,也算是救人一命,再說李曼自己這個結局總好過她魂飛魄散。”

蘇雪桐抿了抿嘴,心裡的鬱結仿似散開了一些。

她知道司铖說的是對的。可入定的前夕,她的腦海裡總是會出現昔日與李曼、風綿綿相處的情景。

這兩個女孩的臉上,也曾有過最燦爛的笑容。

蘇雪桐知道自己的內傷雖愈,可道心有些亂了。

司铖對此未發一語,而是七月十五那日的早上,指了指西邊,“那兒一座道觀。”

大魔王很少主動要去哪裡,蘇雪桐一聽,自然是得儘力滿足他的願望。

她查了導航,西邊還真有一座道觀,叫做傾省。

驅車兩個小時到達,那道觀就在眼前了。

入內還收門票,一人三十。

蘇雪桐掏錢的時候還忍不住想,這就是為什麼今日的修真者越來越少的原因了。

風綿綿的那縷殘魂,被司铖寄存在了道觀內的梧桐樹上,日日受煙火的熏染。說是熏上半年,也能送去投胎。

她並不擅長此道,可司铖說什麼她都相信。

至此,蘇雪桐的那顆道心,才算平穩。

可線索斷在了李曼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