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嘛,半大的小子娶媳婦,多眼氣人的事情,偏生媳婦還是遠近有名的一枝花。
怪不得劉山的爹娘當初肯收留她了,原是打著這樣一副好算盤。
啞巴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打曬穀場前走了過去。
劉思寶瞧著他遠走的背影,心思活絡開了。
那啞巴都成,他要模樣有模樣,更會說好聽的話,這沒準兒……
啞巴走了沒多久,趙翠兒也得回家做飯。
她臨走前又規勸劉山:“彆惹你姐生氣啊!”
“她不是我姐,她是我媳婦兒!”劉山甕聲甕氣地說。
趙翠兒嗒了下嘴,不悅:“這破孩子,你就是欠收拾。”
劉山彆過了臉,悶哼一聲。
蘇雪桐送了趙翠兒出門,懶得去理劉山,準備晾一晾他再說,她一轉身進了廚房。
啊,記憶裡她好像燒過這種地鍋,雖然她不記得具體是什麼時候。
蘇雪桐仔細想了想這個流程,撿了一撮稻草,用火柴點燃,塞進了灶堂裡麵。再撿了幾根好燃的樹枝,小心翼翼地塞了進去。旁邊還有風箱,她試著拉了幾下,灶堂裡的火慢慢地燃起來了。
蘇雪桐鬆了口氣,這還真跟原始社會一樣,火決定了能不能活下去。
她洗米下鍋的時間,院子裡傳來了嘩啦嘩啦的水聲,她探了頭往外看,隻見劉山正立在院子吐衝澡。
十二三的孩子,再說是孩子,他也不小了。
蘇雪桐隻瞥了一眼,就趕緊收回了眼神,眉頭不由自主地蹙到了一起。
等她捋順了,得找個時間好好和他談一談。
她想過了,養孩子可以,給小破孩當媳婦卻是萬萬不可以。
晚飯隻有稀粥和蒸紅薯。
蘇雪桐原以為劉山會挑嘴,沒想到這孩子倒是好養活,喝了兩大碗稀飯一塊紅薯,一抹嘴,彆彆扭扭地偷看她一眼,上床睡覺了。
蘇雪桐收拾完碗筷,下意識還想收拾一下家裡的物件。
就是吧,這個家委實沒什麼好收拾的,一共三張桌子,一個四方小飯桌,一個放在堂屋的大供桌,另外一張小炕桌,在劉山睡覺的炕上。
屋就分了東屋和西屋,劉山睡在東屋,不用想,西屋是她的。
蘇雪桐環顧一圈,實在無所事事,她舉著油燈到了西屋。
西屋看起來更是寬敞,隻有一張單人小床。
小床上放了幾件衣裳,蘇雪桐隨手一翻,從衣裳的下頭翻出了一個圓形的小鏡子,還有一把掉齒的梳子。
再就是一本破破爛爛的日曆。
日曆上顯示的時間是一九八零年八月七號。
這可比蘇雪桐以為的七十年代要靠後了一些,八十年代初期,剛剛改|革開放。
蘇雪桐翻了翻那幾件乾乾淨淨但很是寒酸的衣裳,入睡前,滿腦子都是該怎麼掙錢。
太坑了,她專業不對口啊,這個時代,連電腦都沒有,程序員連村子口撿大糞的都不如。
蘇雪桐一腦子的現代化知識,完全用不上。
早知道,她就修個其他專業了,比如做飯或者搞建築。
畢竟城市的發展和人類的繁衍生息離不開衣食住行。
想到此,蘇雪桐準備刹車睡覺了,越想越不靠譜。
眼前,她應該考慮的是劉家那二畝地的麥子該怎麼收。
她不會啊,根本沒乾過農活。
劉家沒有窗簾,第二天天剛亮,蘇雪桐就被刺眼的光給照醒了。
她認命地起床,還以為自己起的夠早了,哪知剛剛穿好衣裳到院子裡,就聽見趙翠兒在院子外叫,“桐姐!”
蘇雪桐打開了門,隻見趙翠兒手裡拎著鐮刀,她下意識深吸一口氣,“這麼早!”
“不早了,我娘都走一盞茶的時間了,我要再不去,她一會又該吵我!”
蘇雪桐抓了抓頭,“那你得先去,我還得把早飯燒上,劉山還沒起呢!”
趙翠兒撇嘴,“那成,我先走了。”
蘇雪桐磨磨唧唧,等到太陽徹底升起來前,才在院裡的牆角下,尋到了劉家的鐮刀,按照記憶裡的路線,往劉家的麥地走去。
一路上的田地間,都是忙著割麥的村民。
蘇雪桐下意識走走停停,主要是看人家的手法。
等走到劉家的麥地,她頓時傻眼。
麥地裡有一個穿著白襯衣的身影,彎著腰,揮舞著鐮刀,速度飛快。
蘇雪桐仔細辨認了一下,才認出那是啞巴的身影。
她的心情有點複雜。
隔壁麥田裡的趙翠兒一見她來,走到地頭給自己倒了杯水,再湊到她的麵前,壓低了聲音:“姐,那啞巴該不是真的看上你了吧!”
還彆說,蘇雪桐也有點懷疑了。
啞巴的手速很快,來得又早,才到晌午,兩畝地的麥子就被他割了一多半。
當然,這裡也有蘇雪桐的功勞,她總不能站在地頭上看人家一個人忙。
她割了大約有一道麥,這東西看起來簡單,實際操作起來特彆費手。
原主的手一看就是乾慣了農活的,手掌略顯粗糙。
可儘管這樣,蘇雪桐也受不住,一道麥子割了一多半,手上就被鐮刀磨出了一個大血泡。
啞巴從她的麵前過去,拿起她的鐮刀就扔到了田埂上。
蘇雪桐“哎”了一聲,“你乾嘛?”
啞巴沒有回應,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媳婦多嘴,大聲道:“雪桐快彆割了,啞巴心疼你呢!”
這話偏巧被來到地頭的劉山聽到,他是好心來給蘇雪桐送水喝的,生氣地將茶壺往地頭一扔,頭也不回就走。
又有人吆喝了一聲:“雪桐,你男人生氣了!”
哄的一聲,恐怕笑倒的人,跟割倒的麥子一樣成片成片。
趙翠兒微微抬頭,發現蘇雪桐並沒有紅臉。
要是像以往,她的臉紅的早就像熟透的桃子一樣。
吃飽了撐的閒的。
蘇雪桐拎起了茶壺,倒了滿滿一杯的水。
她還以為劉山是個不靠譜的,沒曾想,也會乾靠譜的事情。
茶壺裡的水不燙,很可口。
蘇雪桐衝著麥地叫了一聲:“喂!”
啞巴抬了頭。
蘇雪桐招了招手,示意他上來。
啞巴丟下了鐮刀走到地頭,接了她遞來的水,仰起了脖頸一飲而儘。
秋日的太陽還有些毒,豆大的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下來。
蘇雪桐眨了眨眼睛,“我也不能總叫你喂,你叫什麼名字?”
啞巴低垂了眉眼朝她看了過來,伸手撿了地上的樹棍,一筆一劃地在地上寫。
“司铖?”蘇雪桐吸了口氣,“好巧啊,我也認識一個叫司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