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八十年代小丈夫(3)(1 / 2)

劉思寶起初還以為那啞巴就是綁住他一會兒, 就會叫來村子裡的人, 給蘇雪桐做主。

他才不怕這個,就一口咬死了他是跟蘇雪桐鬨著玩的。

哪兒知道,啞巴黑心啊!

劉思寶被綁在竹林裡整整一天一夜, 又冷又餓,喊的嗓子都啞了, 也沒人搭理。

說起這事兒, 隻能怪那啞巴住的地方太偏,這周圍都是荒地,就隻有他一人住在倉庫裡。

劉思寶一路尾隨蘇雪桐, 見色起意的時候, 分明還覺得這是塊風水寶地來著。

而現在,他隻穿了一個大褲衩,整個人成大字狀被綁在竹林裡最粗壯的竹子上, 眼淚才將流下來,就被冷風給吹乾了。

壞就壞在, 原先他還三天兩頭就會不見蹤影,家裡的人也早就習以為常, 沒人會因為他一晚不回家興師動眾地找他。

今兒的氣溫明顯比昨兒又降了許多,這林子又陰森潮濕。

劉思寶早就被凍透了, 可一陣冷風刮來, 他好事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林子外忽然傳來了誰家小孩的聲音, “你們剛才聽見動靜了嗎?”

“什麼呀?”

“我好像聽見竹林裡頭有人說話!”

“沒有吧!”

“有。”

“肯定是風!”

劉思寶可顧不上要臉麵了, 他趕緊大喊大叫:“來人呀!快來人呀!”

蒼天啊!他總算要得救了。

等他一出去, 一定要想法子弄死了那個臭啞巴!

片刻後,一個孩子大著膽子,進了竹林,隻見竹子旁有一個白花花的……那孩子“啊”的尖叫了一聲,慌忙調頭跑了出去。

“快走啊,竹子成精了!”

劉思寶又氣又急,嚎:“彆走,快點給我解開,我給你們買糖吃!”

林子外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

劉思寶絕望不已,衝著竹林上的陰暗天空,大喊:“啞巴!老子跟你沒完!”

——

這寒縣是真窮啊!

一共就四條大街,中間的兩條街還算好,緊挨著郊區那兩條街的房子,看起來還沒她們村子好。

街麵上做小生意的人也不多,大家有什麼需求就還是直奔百貨商場。

街口有一家烤吊爐燒餅的,蘇雪桐給了司铖五毛錢,讓他買燒餅去了。

昨天司铖將那劉思寶綁在竹林之後,她倆人就進了城。

原本是打著做點小生意的心思,可蘇雪桐看過了,沒她想的那麼簡單。

司铖捧著兩個熱燒餅回來,遞了一個給她。

燒餅燙手,蘇雪桐來回倒騰了兩下,迫不及待地撕了一口,真香啊!

要是再能夾個豆腐串啥的,那就更好吃了。

蘇雪桐想了一下,豆腐串該怎麼做?

好像是得下油鍋炸吧!

她偏了頭,跟司铖道:“哎,你說我在賣燒餅的旁邊支個攤炸豆腐怎麼樣?”

司铖的眉頭蹙了一下。

不等他說話,蘇雪桐就知道了,肯定不可行。

這年月,大都在赤貧線上掙紮,買個燒餅都是奢侈,會有幾個人舍得花錢去買炸豆腐。

她嗒了下嘴,“我也就是隨便說說。”

一個熱燒餅裹了腹,兩人這就該回了。

臨走前,蘇雪桐跟劉山說了,她就走一晚。

劉山已經複了學,雖然沒像前幾日那般她說什麼他都不信,可那雙漆黑的眼眸還是晃動了一下。

劉山應該是想起了他倆簽訂的協議,嘴皮子抖了幾下,也沒說不好。

蘇雪桐可不是那種沒有合約精神的人,最後一口燒餅塞進了口中,她迎著逐漸凜冽起來的北風,“回吧!”

寒縣至劉村一共六十裡路,這一路上並不知能不能碰上過路的車。

現在若不走,一準兒要走到半夜了。

司铖並不吭聲,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如慣性一般抬腳,跟上。

他自昨天吐出了兩個字之後,又不怎麼說話了。

蘇雪桐沒有聽見應和的聲音,倒是聽見了腳步聲。

他的身量很高,看起來清瘦,可昨兒在竹林裡她就感受到了,這人的手臂很有力。

她故意慢了一步,偏頭等他。

司铖走到與她平齊,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走啊!

蘇雪桐沒動,隻睜著她那雙狡黠的眼睛,一眼不錯地看著他。

說起來好笑,和她都好幾世的糾葛了,可她這樣瞧著自己,他還是不由耳尖發燙。

中醫裡說,耳通腎。

司铖不由回憶起那些個不同的夜來,心頭一顫。

他知道她在等什麼,於是紅著耳尖說:“走吧!”

蘇雪桐終於等來了他開口,心裡頭依舊好奇他明明會說話,為何要裝啞巴。

不過,人誰還沒點秘密。

就好比她,是蘇雪桐,也不是她。

兩個人並行了一路,出了城,城外的土路狹窄,走著,走著,就又成了一人在前,一人在後。

這兩天,蘇雪桐走了大概有半輩子的路。

昨兒在小旅館她就發現了,腳後跟磨出了一個血泡,她自己拿大頭針挑破之後,又用細棉布包了兩層,可今日走起路來,還是疼的難受。

想起那日她崴了下腳,他便讓自己坐在了麥堆上,今日可沒有平板車。

蘇雪桐儘量正常地走路,卻還是讓他瞧出端倪來了。

出城不過十裡,司铖半蹲在了她的跟前兒,“上來。”

他的聲兒不高,可裡頭透著不容她反抗的味道。

蘇雪桐隻遲疑了片刻,那司铖又說:“你走的慢,耽誤事!”

這回的話倒不是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了。

蘇雪桐瞥了眼即將落沒的夕陽,再沒有猶豫,輕輕地跳上了他的脊背。

脊背上都是骨頭,陡一撞上來兩團子軟肉,讓司铖忍不住心神亂晃。

他兩隻胳膊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腿,將她整個人往上衝了一下。

隻覺那兩團子肉從他的背上,一路拖行似的,挪到了肩膀邊。

司铖的內心如火燒火燎般的煎熬。

蘇雪桐原想著讓他背一會兒,就下來自個兒走。

哪兒知道,那人像是上了發條,自背了她在背上,一路疾行,速度快的,叫人心驚。

蘇雪桐隻得摟緊了他的脖頸,唯恐一步小心,自己被顛下去。

回到劉村時,可能也就□□點鐘。

村裡的燈滅了一大半,但凡是還亮著燈的,多半是家裡有學生寫字。

司铖先送了蘇雪桐回劉家,劉家也還亮著燈。

劉家門外,蘇雪桐才將從司铖的背上跳下來,就聽劉家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頭的人道:“村長,這下你信了吧,他倆有奸|情。就因為我撞破了他倆的奸|情,那個啞巴才將我綁在了竹林裡,差點凍死我!”

緊跟著幾束手電的亮光照在了蘇雪桐和司铖的臉上。

村長劉成今年剛好五十歲,要按照輩分那劉山得叫他一聲大爺!

劉山母親咽氣的時候,他可是守在跟前兒。

那女人被竹葉青咬了兩口,要不是惦記著家裡的兒子,不可能從山上撐到下來。

這個蘇雪桐名義上是劉家的養女,硬是被那瀕死的女人給弄成了劉家的兒媳。

隻是……劉成下意識回頭看了劉山一眼。

才半樁子高的少年隱在黑暗裡的臉,讓人辯不出他的情緒。

今兒劉思寶被人從竹林裡放了出來,先是拎著砍刀去找了那啞巴。

啞巴不在,他又拎著砍刀進了劉家,不依不饒。

現如今,整個村子裡的人都知道蘇雪桐和那啞巴私奔了。

隻有劉山一口咬定了他姐今晚就會回來。

要不是也不會唱這麼一出。

劉成清了下嗓子,衝著蘇雪桐道:“大侄女,進城了?”

“嗯!”蘇雪桐淡淡地回應,一點兒都沒有被人捉|奸的尷尬和不自主。

劉成瞥了眼一旁的劉思寶,又問:“你進城乾嗎了?怎麼還和啞巴一塊兒?”

蘇雪桐抬腳進門,從容地打堵在門口的幾個大老爺們的身邊過去。

“大爺,我先喝杯水,然後跟你慢慢說。”

劉思寶道:“有什麼好說的,像她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得沉塘!”

劉成不快地說:“翻什麼舊社會老黃曆呢!新時代,女人能頂半邊天。再說了,劉山和他姐的婚事做不得數,劉山才幾歲,法律都不允許!”

聽說最近鄉裡的領導會進村指導工作,像劉山家這樣的情形,萬萬不能被上麵的人知道。

這叫愚昧!

蘇雪桐徑直進屋,從茶瓶裡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了跟在她後麵的司铖。

轉身又問劉山:“有吃的嗎?”

“有,我蒸了紅薯,你要幾個,我給你拿。”先前那劉山也就是嘴犟,和村裡的人說她一定會回來,實際上見她真的回來,心裡高高懸著的大石,才算落了地。

她說讓自己上學,他就真的複學了。

她說隻走一天,今晚也回來了。

她沒有騙他。

劉山不是傻子,心裡有數。

“都拿上來吧!司铖也沒吃!”蘇雪桐又吩咐道。

司铖是誰?

劉山愣了片刻,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一轉身去了廚房。

門口還乾等著好幾個人呢。

除了劉成這個村長以外,其餘的都是劉思寶找來的親近本家。

要不是礙於劉成在場,估計這會兒就已經動上手了。

蘇雪桐也沒讓他們等太久,她喝了半杯水之後,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大爺,我去了法院!”

一石激起千層浪,幾個人麵麵相覷。

唯有劉思寶的心裡咯噔一跳。

劉成道:“你去法院乾嗎?”

蘇雪桐偏了偏頭,“大爺,我準備告劉思寶!昨兒他在竹林裡差點兒害了我,幸虧司铖出現的及時。那劉思寶還威脅我和司铖,說村長是他本家,村子裡的人一多半都姓劉,說我翻不出花。我一時咽不下這口氣,就想去法院告他。喏,司铖就是人證!”

劉成一聽這話,額角狂跳。

他猛一回頭,嚇了本來就愣怔住的劉思寶一跳。

“村,村長,你彆聽她胡說……明明是她……”

那劉思寶是個什麼人,劉成還能不知道!

可現在不是追究劉思寶的時間,劉成滿腦子惦記的都是鄉裡的領導下來指導工作。

這要是被上頭的人知道了,可不止愚昧那麼簡單。

劉成扯了下嘴角,好聲好氣地說:“雪桐啊,法院的人怎麼說啊?”

“讓我回家寫材料。”蘇雪桐挑著眼眉道。

劉成的心跳總是平緩了不少,這個還沒寫材料啊,就是還有得救!

他轉身就給了劉思寶一個耳光,喝罵道:“混蛋玩意兒!我看你是昏了頭了,自己家的侄女兒你都想著禍害!來來,棍給我,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玩意兒,也省得你給我們劉村丟人現眼了。”

要蘇雪桐真單純的話,還真以為劉成是跟自己站在一邊的。

她勾看唇角,看戲。

反正去什麼法院之類的話,本來就是胡說八道。

那劉山雖然去了廚房,可一字一句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再一回憶前些日子那個劉思寶是怎麼鼓搗自己的,他終於明白過來,心裡憤恨不已,左右一瞧,他操起了廚房門口的大竹棍,遞給劉成。

“大爺,他就是欺負我姐和我,沒爹沒娘沒人管。今兒你要是不為我家做主,明兒我也上法院。”

竹棍在手,這是把劉成架在了火上烤。

他揮也不是,不揮也不是,猶豫再三,一棍子打了下去。

劉思寶嗷了一聲,他還以為劉成就是做做樣子。

誰知道竹子炒肉,那叫一個火辣辣的疼。

他轉頭就往外頭跑。

劉成在後麵叫,“你們幾個,給我攔住他!”

劉山家這兒雞飛狗跳鬨了好久,村子裡原先睡下的人,起了好幾家,全都圍在大門口,來看熱鬨。

劉思寶一邊躲一邊嚎:“是她和那個啞巴……跟我真的沒有關係……她和啞巴串通好的,她是有夫之婦,她不守婦道!”

趙翠兒也隱在人堆裡,一時沒有控製好表情,唇角往上勾了一下。

哪個少女不懷春呢!

劉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有能耐的年輕小夥子沒有幾個。

村長家的大兒子劉保國算是最拔尖的。

大前年恢複高考,劉保國就參加了考試,第一年沒有考上,可是去年考上了省裡的學校。

劉保國和蘇雪桐同歲,沒走前,可沒少幫她乾過活。

劉山的娘沒死前,旁的人還總打趣,說蘇雪桐是要嫁給大學生的。

這下好,眼看大城市就要放寒假了,那蘇雪桐不止成了她弟弟的媳婦,還成了偷漢子的女人。

就算那劉保國非要娶她回家,村長和村長媳婦也一定不願意。

趙翠兒的心裡痛快極了,像是有隻小鳥在輕快地歌唱。

她想,鬨吧,鬨得越難看越好。

蘇雪桐並不辯解,斜眼看了劉山一眼。

都說了,劉山不傻,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今兒這事情,她一張嘴說一百句都沒有他說一句有用。

想想她也有能用的上自己的地方。

劉山不禁挺直了腰板,腳步一動,衝到了劉思寶跟前,指著他腫成了豬頭一樣的臉,大聲道:“你個臭不要臉的,我跟你說你可彆想打我姐的主意。”

人堆裡的趙翠兒頓時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