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沒有跟蘇雪桐細講, 不過她長了腦子,略微一想就和趙四正的事情聯係上了。
趙四正突然就沒來學校,饒是蘇雪桐有心理建設,也覺得太快了一些。
她偏了頭又去看司南:“和趙四正有關對嗎?”
那事兒發生的時候,班裡的同學都走了個差不多, 隻剩下幾個和趙四正關係還不錯的男生,以及不知道怎麼愛心泛濫要送趙四正回家的趙瑞。
趙瑞自己當然是不會亂說的,但十七八歲的男生, 吹起牛來, 嘴巴都不帶把門的。
蘇雪桐仔細回憶了一下, 其實她多多少少聽到了幾句風言風語。但根本來不及懷疑,那些風言風語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銷聲匿跡了。
現在看來,多半是趙家在後頭做了些小動作。
白彙美的作為,大概可以用偷雞不成蝕把米來形容。
她想陷害蘇雪桐和趙四正, 沒想到自己徹底栽了進去。
蘇雪桐哼呀嗨呀歎了幾口氣, 說起來這事兒是白彙美自己作死,但對於她來說, 都還沒有正麵剛過, 她還沒發力,完事了, 等於躺贏啊。
蘇雪桐和司南才議論完這個事情, 蘇自有便也聽說了一些。
長夏本來就這麼大, 白氏的女老板因為幫丈夫買毒|品而抓了起來, 簡直猶如爆炸性的新聞。
蘇自有回家跟何蓮說起,她唏噓不已。
尤其是何天順翻了翻法律方麵的案例,說白彙美說不定得判十年的時候,她嘖嘖了兩聲,緊跟著又歎了口氣。
蘇家的危機在何蓮看來,並沒有徹底的發生,就已經解決了。
蘇自有給她買的那件碎花裙子,她疊得整整齊齊,放進了衣櫃的最裡頭。
衣服那麼漂亮,可她不準備再穿了。就好比有些記憶,不管是美好的,還是心煩的,她都準備封存起來。
畢竟年過四十,已知天命,何苦還糾結曾經。
時間進入七月,熱辣辣的太陽籠罩在城市的上空,釋放著猶如烤箱一樣的威懾力。
蘇家的人沒誰再去打聽白彙美的事情,仿佛那個人從來沒有在生命中出現過一樣。
何天順找到了一個分揀快遞的暑期工作,早五晚五,一乾就是整整一天。
蘇自有連續三天沒有見著何天順的人,到了第四天下午他下班早,好不容易撞上了拖著沉重步伐回來的何天順。
“那麼累,不要做了,家裡也不缺你這幾個錢。”
何天順初入社會,沒有想到掙錢那麼難,和他一起工作的,有好多都是從農村進城的農民,大字不認幾個,隻能做這些賣力氣的活。
對比了他們,又看自己,他心裡覺得慶幸,倒是深知了文化的重要性,越發的覺得現在的生活太難能可貴了。
尤其是蘇自有對他還真算不錯,他不是個淚窩淺的人,興許是今天的天氣實在太熱,還有就是今天他分揀了三輛車的貨,有一家也不知道從網絡上購買了什麼東西,看起來箱子不大,可死沉死沉的,總之他累壞了。
何天順一聽到他的話,眼眶不由自主就紅了起來。
“謝謝!”何天順憋了許久,心裡有無數的話想要跟他說一說,可男人和男人之間,天生就不善於表達情感,他脹紅了臉道:“我,我能叫你爸爸嗎?”
蘇自有愣怔了片刻,誰的心都是肉長的,尤其是這孩子一直養在跟前,眨眼間的功夫,仿佛從小豆丁就長成了這麼大。養個貓狗什麼的,尚能培養出感情,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不可否認,一開始,他對這個孩子的感情特彆複雜,他們單位裡的人早就知道他有一個繼子,卻小心翼翼的從來都不會在他的麵前提起他。
誰都知道,這個繼子讓他有多尷尬。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尷尬著,尷尬著,就變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何天順改口。
何天順的問題出口,兩個人其實都愣住了。
問問題的覺得自己是不是癡心妄想了?
被問的一時緩不過來勁,總覺得身在夢境。
還是何天順先反應了過來,他沒有等來蘇自有的回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都湧在了臉上,眼底裡的落寞,想要掩飾都掩飾不了。
他宛如受驚的小獸,想要躲回自己的洞穴中,卻也沒有忘記最後的禮貌,“叔叔,我上樓了。”
何天順轉了身。
蘇自有叫住了他:“不對。”
“怎麼不對?”何天順下意識問。
“你不能說話不算話!說好了叫爸爸的,怎麼又變成叔叔了?”
何天順的身體顫動了一下,再轉了身,似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爸爸,我,我上樓了。”
“哎,去吧!”蘇自有眯著眼睛笑了笑,老父親滿臉的慈祥,朝他擺了擺手,又說:“等飯好了,叫你下來啊!”
何天順點了點頭,又來了力氣,噔噔跑上了二樓。
廚房的門沒有關,何蓮耳聞了整段對話後,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有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緩緩地流下,緊跟著她展顏,笑得很是舒心。
家裡的氛圍越來越好,蘇雪桐的壓力卻越來越大。
一家四口,三口人的眼睛都在盯著她。
連何天順也以過來人的模樣勸她好好學習,不要早戀。其實是不要跟年紀大的男人早戀。
蘇雪桐:“司南也就比我大10歲!”
何天順敲了敲她的腦袋說:“他比你大的可是一個時代。”
10歲就能是一個時代了嗎?蘇雪桐不以為然。
何天順掰手指頭跟她例舉,“你也不想想10年前這世界是什麼樣子,10年後又是什麼樣子?BB機都換成了手機,還有10年前你知道什麼叫QQ嗎?你會相信有一天自己能從網絡上購買東西嗎?”
“這隻能說時代發展的太快,不能說我和他之間隔了一個時代。”
他的話有些強詞奪理,然而蘇雪桐辯駁的理由也弱爆了。
何天順一本正經地說:“桐桐,17歲的喜歡,可不是真的喜歡,你知道自己27歲的時候,還會不會喜歡一個37歲的老男人啊?”
碰上感情問題,蘇雪桐就發懵,她自己根本就理不清楚,又下意識覺得何天順說的不對。
她拿出了17歲少女的叛逆,“可喜歡就是喜歡!喜歡是藏不住的。”
確實沒藏住,要不然家裡的人怎麼都知道了呢!
何天順歎了口氣,道:“我覺得像咱爸咱媽這種喜歡才叫喜歡,看起來感情沒有那麼濃烈,可細水長流,能經得起考驗,能流一輩子,尤其是咱爸,都能容得下我。”
他感慨完了之後,停頓了片刻,眼前和自己幾乎相同的小臉,又說:“桐桐,你告訴我你願意為他做出犧牲嗎?”
蘇雪桐本來就懵,頓時一秒變成了傻缺,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乾嘛說的那麼恐怖,還犧牲!又不是打仗。”
“愛的本質,本來就是犧牲和奉獻啊!”何天順看她的眼神像看個智障,多聰明的一個孩子,輪到自己怎麼就傻了呢?
殊不知,蘇雪桐是被他的論調給嚇傻的。
她就是喜歡這個男人的皮相,想和他呆在一起,做一些開心愉快的事情,怎麼就跟奉獻和犧牲扯上了關係?
何天順奉了母命來和妹妹談天,沒談出所以然來。
而何蓮跟蘇自有商量過後,也單獨找了司南。
有些話,何蓮真的是斟酌了許久,再憋下去唯恐自己都得提前進入更年期,索性不吐不快。
蘇自有不好出麵,囑咐了何蓮要迂回,不要將趕人的話,說的那麼明顯。
可司南多聰明啊,電話一接起來,他就知道何蓮要找他說的是什麼事情。
“阿姨,我家的房子基本修整好了,我準備通一通風,下個月就能搬進去。”
何蓮真的準備了長篇大論,她寫了一天一夜刪刪改改,準備動之以情。
手裡的稿子,她隨手扔在了茶幾上,歎口氣說:“司南,你是個好孩子。就是我們家桐桐,實在是太小了。要是等到她20,還想跟你在一起的話,我這個當媽的一定不會反對。”
司南笑了笑,他可不是什麼好孩子,一切不過是托詞而已。
蘇雪桐一放暑假,就成了死宅,輕易不會出門一趟。
快做晚飯的時間,何蓮發現家裡沒有薑了,站在樓下喊:“桐桐,媽媽要去超市,你和我一起出門轉轉吧!”
蘇雪桐躲在空調屋裡,連頭都不願往外探一下,“媽,太熱了,我不要出去!”
“這孩子!”何蓮拿她沒有辦法,自己拎了購物袋,悻悻地出了門。
何蓮前腳離開,司南後腳就回來了。
二樓隻有一個房間的空調外機嗡嗡響,他站在她的門前,敲了敲門。
“媽,我不出門。”蘇雪桐以為是何蓮又來叫她。
外麵的世界太恐怖了,她總有一種自己會化掉的錯覺,好像她是根冰糕。
門又響了兩聲。
蘇雪桐無奈地離開了座位,蔫蔫地走到了門前,她拉開了門,“媽……”
一股清涼的涼意襲來,蘇雪桐看清了立在門前的男人,高高大大的,如同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
“是你啊!”她敞開了門,示意他進來說話。
說來也奇怪,司南一進來,屋子裡的氣溫都似降低了幾度。
蘇雪桐喜歡他的涼意,恨不能鑽進他的懷裡。
但是,她還記得矜持這個東西。
“此間事了,你準備準備吧!”
“什麼?”
“字麵意思。”
蘇雪桐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氣,“你真的是司大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