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菜,主菜是蝦和牛肉,此外一道素菜,一碗雞湯。
梁司月打開盛裝米飯的盒子,將筷子遞給柳逾白。
他接得很是不情願,蹙眉看著這鋪了一桌麵的飯菜。
這副表情,簡直仿佛是她逼迫他似的。
梁司月心裡歎一聲,這個人,毛病怎麼這麼多啊,“……柳先生覺得菜色不合口味?”
柳逾白伸手,指了指窗戶,“去把窗戶打開。”
梁司月跳下椅子走過去。
讓她困惑的是,那窗戶合得嚴嚴實實,不像是能打開的樣子。
她在那裡摸索了半天,聽得身後柳逾白說了句:“笨。”
“那邊。”柳逾白又說。
她轉頭,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過去,牆麵上幾個開關。
這窗戶是電動開啟的。
研究了一小會兒,終於將窗戶打開。
層高,樓下車流的聲音都不聽見,外麵吹進來被昨晚雨水洗淨的微風。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才重回到座位上。
對梁司月而言,今天一整天都挺魔幻,也就不用分辨被柳逾白看著做作業,還是跟他麵對麵吃外賣這兩件事,哪一個更魔幻。
說不定她這時候還在午睡,這就是一場怪誕的夢呢。
跟柳逾白吃飯有好幾回了,無論哪一回他都胃口欠佳,好像將世界上所有的美食都堆呈在他麵前,也不足以取悅他。
今天亦是如此,一盒米飯,不過下去淺淺的一層,他便放了筷子。
然而,這一回梁司月卻不準備遷就他了,總不能每次跟他吃飯自己都吃不飽吧。
於是她問:“我可以繼續吃麼?”
柳逾白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她,“我又沒讓人把東西收走。”
柳逾白已將椅子朝著一旁轉去,斜坐著,拿了筆記本電腦過來,滑動觸摸屏點開郵箱。
偶爾的,向她投去一眼。
這人,做什麼都有一股傻頭傻腦的認真勁兒,包括吃東西,整盒的米飯切成一格一格,一定要吃完上一格,才會去動下一格。
很神奇,能讓旁觀的人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她可能適合被分進“治愈強迫症”這個類目裡麵。
也彆光直播做作業,拓展一下業務,吃播也未嘗不可。
梁司月覺察到他在看她了,停了動作,有一些不好意思,眼角餘光注視著他,待他轉過目光之後,她才又繼續。
柳逾白手背撐著下頷,另一手點按著觸摸屏,淡淡地笑了一下。
公司隔段時間便會統計體重,梁司月不敢多吃,即便再喜歡這幾道菜,還是有意地控製了攝入的分量。
剩得比較多,收拾的時候,難免有種浪費的心疼,於是真誠地建議:“下次可以隻點一份,反正柳先生幾乎不吃,我又不能吃太多……”
“下次?”
梁司月嚴重懷疑他抓重點的能力,趕緊解釋,“我是說,假如。”
然而,柳逾白大手一揮,就讓她馬上有了“下次”,“你可以從現在開始考慮,晚上想吃點什麼。”
梁司月:“……”
讓她自己嘴欠麼。
試卷才做了一半,梁司月挺放不下,吃過飯,也沒等柳逾白開口,她自覺地又將其拿過來,繼續。
碰到一道難度不大,但是計算量很大的大題,她算著算著,打了個嗬欠。
飯後血糖升高,容易犯困。
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兒,然而還是一路朝著瞌睡的深淵滑去。
腿麻了才醒的。
睜眼發現自己背上蓋了件衣服,是之前掛在辦公室衣架上的一件防風外套,那上麵有和上回那大衣裡襯,如出一轍的清淡香味。
梁司月撐著腦袋坐起來,抬頭一看,對麵柳逾白也睡著了。
筆記本還是掀開的,他歪著腦袋,鼻梁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架了一副半框的眼鏡。
細看,才發現他眼下淡淡的一圈烏青。
敞開的窗戶時而有風吹入,天空一碧如洗。
梁司月趴在桌上,好幾次去看天空,又好幾次,忍不住地轉頭去看熟睡中的男人。
倒不是因為她心裡有一堆的溢美之詞用來稱讚他的外貌,而是因為,她突然意識到。
睡著的時候,是人警戒最薄弱的時候。
她能在他麵前睡著,是不是說明,她潛意識裡很信任他,對他毫無戒備。
那麼,這個情況放在他身上是否亦然?
很讓人費解。
梁司月本能很抗拒去深思這個問題,乾脆什麼也不想,單純欣賞這一副好皮囊。
涼柔的微風吹得她思緒很是遲鈍,因此,當柳逾白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甚至延遲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片刻的靜默,仿佛風都停息了一樣——不知道是她的主觀感知,還是事實。
在她慌忙想要轉過目光之前,柳逾白平靜地移開了視線,問她:“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