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逾白一點不知道,自己房子在某人心裡已經和溫室大棚劃上了等號。他揚手將大衣扔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上樓,一邊讓她自己去廚房找餐具,把冷掉的飯菜熱一下。
梁司月在水槽那兒洗了個手,打開櫥櫃一看,果真炊具齊全,要什麼有什麼。
在吊櫃裡,她發現一套彩陶的餐具,是金魚、枇杷果、蓮蓬等四時風物的圖案,很好看很有趣,風格和其他物品格格不入。
她拿出這套餐具,把藍布袋子裡尚且溫熱的菜湯都盛裝出來,米飯舀了兩碗還有餘。
等了一會兒,柳逾白下樓來了,看她沒有動筷,便說:“你自己吃。”
他去沙發那兒坐下,點了一支煙,側著身,架起手臂,撐在了靠背頂上,煙拿在手裡,卻是要抽不抽的。
哎。
梁司月坐在餐桌這邊,遙遙地望著他,她其實哪裡有資格同情他,可真真實實的,這個心不在焉抽著煙的寥落身影,叫她覺得有點可憐。
“柳先生也過來吃一點吧。”梁司月說。
柳逾白瞥來一眼,不怎麼願意搭理她的樣子。
“我吃不完呀。”梁司月定定地看著他,很是堅持。
好久,柳逾白傾身將煙掐滅在煙灰缸裡,起身走過來,沒好氣地說:“真把自己當成需要彆人萬事遷就的病號了。”
梁司月笑了,拿起筷子遞給他。
……不還是遷就她了麼。
柳逾白接了筷子,蹙眉看著梁司月盛了一碗湯,推到他麵前來。他飲鴆似的為難神色,端起喝了一口。
對麵,梁司月捧著碗,已經迫不及待地讚了一聲:“好喝。”
這頓飯,梁司月很喜歡,因為菜式都是家常口味,她感冒了胃口不盛,吃得不算多,但也算儘己所能了。
至於柳逾白,反正單看表情,看不出來他明顯的喜惡,但她注意觀察過了,他比前幾回吃得要多得多。
一盤清炒蝦仁是最先見底的,露出盤底繪的蜜瓜圖案,梁司月不由問道:“這套餐具好可愛,是你自己買的麼?”
“忘了,可能朋友送的。”柳逾白瞥她一眼,“你要是喜歡,可以洗乾淨了帶回去。”
“不方便帶,也沒地方放呀。”
“酒店房間都讓你住成倉庫了,多一套餐具算什麼。”柳逾白調侃她,泡腳桶倒有地方放呢?
“……”
吃過飯,梁司月收拾了餐具,成功在沒有說明書的情況,啟動了廚房的洗碗機。
客廳的半隔斷,是一麵黑色的置物架,上麵放了些書,在得到首肯以後,梁司月拿了一本下來,在長沙發側麵的單人扶手沙發上坐下。
這裡正在那堵一眼望不到頂的玻璃牆的下方,毫不刺眼的陽光,不要錢似的灑下來,她攤開了書頁,看了不到幾行字就開始犯困,手腳都懶得動,仿佛自己成了一株植物,下一秒就能進行光合作用。
沒一會兒,柳逾白過來拍她肩膀,她勉強睜眼,聽見他叫她去樓上睡。
“……我就在沙發上躺一會可以麼,等一下就該回酒店了。”
梁司月打著嗬欠,起身挪到了長沙發上,起初她還想靠著,後來身體不受控地往下滑去,就勢躺下了。
梁司月原想睡半小時就能醒的,誰知道睜眼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原本明亮的玻璃牆,此刻外頭是冥冥的夜色。室內沒有開燈,柳逾白似乎不在,安靜極了,簡直有種叫人驚懼的寂滅感。
她趕緊爬起來,才發現身上蓋了條毯子。
摸到手機照明,去門口將室內燈打開了,然後給柳逾白打電話。
沒想到,門外忽地響起手機鈴聲。
梁司月有點困惑,卻聽下一秒,“嘀”的一響,門打開了。
柳逾白穿著那件黑色大衣,明顯剛從外麵回來,進屋時,捎進來一些寒澀空氣。
梁司月急忙掛斷了電話,柳逾白口袋裡的鈴聲也跟著停了。
低頭去看時間,已經晚上六點半了,“您出門的時候怎麼不喊我……”
柳逾白笑說:“我去跟何訥吵架,喊你乾什麼,給我助陣?”
“那你吵贏了麼?”
“沒有。”
“啊……”梁司月竟然有點替他感到惋惜。
“但是錢吵贏了。”
“……”
柳逾白似乎心情愉悅得很,走進來,丟了門卡在玄關櫃上,錯身時,順手便在她肩膀上輕輕地搭了一下,“餓了沒有?”
實實在在隨意極了的一個動作,完全的無心之舉,她卻被施了定身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再次感謝所有投雷的小天使,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