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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徒生 明開夜合 10103 字 9個月前

梁司月重新拾起方才的工作,然後柳逾白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廚房,直到她轉身,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方才動了,出門前順走一顆她放在瓷盤裡,已經洗淨的聖女果。

柳逾白坐在客廳裡,打開了電視,聽一些不重要的電視節目。

實話說這感覺很是奇異。

他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連固定打掃衛生的家政,都要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進行日常保潔。至於請保姆來家裡做飯,就更不可能了。

然而此時此刻,廚房裡有人,有流水聲、案板的篤篤聲、油花的滋濺聲。

他不排斥這些聲音。

柳逾白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起身回臥室換身衣服,去冰箱拿瓶裝水的時候,順便去視察梁司月的工作。

她動作還算利索,確實會做飯的樣子,不隻是煮煮粥的水平。

似乎以為他是來催進度的,她一邊盯著火候,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快了。”

約莫過去一個小時,外麵天徹底黑下來。

梁司月脫下柳逾白的外套,將三道菜端上桌,土豆燉牛腩,清炒荷蘭豆以及野生菌雞湯。主食是麵條,拿多出的雞湯煮的。

她一麵布菜,一麵說,趕時間,雞肉和牛腩都是拿高壓鍋壓熟的,可能不夠入味。

柳逾白坐下以後嘗了嘗,沒她說得那樣謙虛,味道不錯,和鄭媽的手藝全然不同的家常風味。

柳逾白想起家裡還有一支白葡萄酒,問她喝不喝。

“喝了你就不能開車送我回家了。”

柳逾白笑了聲,“司機不能送?”

她低頭夾菜,小聲說:“……還是不要折騰韓師傅了。”

於是,他們沒有喝酒,玻璃杯裡盛了冰鎮過的礦泉水,碰杯是另一種滋味。

梁司月偷偷觀察柳逾白,他很給她麵子,這三道菜都沒少動筷。

他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白色T恤和灰色長褲,都是舒適的棉質,讓他顯得閒適極了,毫無攻擊性。

梁司月喜歡餐桌上麵懸掛的三盞暖黃小燈,喜歡沁涼的礦泉水過喉,喜歡柳逾白的坐姿,也喜歡這頓飯的氣氛。

這種喜歡甚至叫她生出罪惡感。

因為她用了很多的演技,來掩飾掉這些喜歡。

“柳先生,”人在這種淡淡喜悅的心境裡,很難不開口說點兒什麼,“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嗯。”

“你跟周洵隻差一天生日,為什麼不一起過?莫莉姐也說,往年你都是……”她突然住聲,是因為看見柳逾白神情漸漸地淡下來。

自知可能說錯了話,不敢再開口了。

心裡很是懊惱。

等吃完飯,梁司月收拾過餐桌,把碗盤都丟進洗碗機裡。

洗淨跟食材一起下單的藍莓,拿白瓷的小碗裝著,回到客廳裡。

柳逾白坐在沙發上,而梁司月將碗推到他麵前,順勢在茶幾邊的地毯上跪坐下來。

兩人一起吃著藍莓,梁司月不時地轉頭去看柳逾白,最後忍不了這樣奇怪的氣氛,直接道歉,為方才飯桌上的口沒遮攔。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柳逾白不高興,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柳逾白聽她神情沮喪地說“對不起”,看她一眼,並未說什麼,而是站起身,忽地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小孩兒。”

從她身後繞過去了。

梁司月一愣,不由地伸手按住自己的頭頂,目光追隨他而去。

他拿了一支煙,點燃,將打火機丟在置物架上一個黃銅色的盤子裡,隨即走到了窗邊。

他在地板上坐下,一條腿撐起來,抽了兩口煙,許久沉默。

梁司月在這樣的安靜裡煎熬極了,就在決定是不是乾脆直接告辭的時候,柳逾白忽地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地板,也不看她,“過來。”

梁司月手裡還捏著一把藍莓,頓了頓,趕緊走過去,就在他的斜對麵坐下。

她看見落地窗上映著兩道身影,柳逾白正在看她。

她不敢轉頭去,隻覺得自己漸漸被煙味籠罩,無由緊張,於是無意識地往嘴裡送了一顆藍莓,緩慢地咀嚼。

緊跟著聽見柳逾白的聲音響起,語氣很陌生,是她從前從未感受過的。

柳逾白問她:“對我家裡的事,了解多少?”

“我爸知道的,我基本都知道。”梁司月小聲回答。

柳逾白沒有追問,那你爸又知道多少。咬著煙,緩慢地吸一口,然後才又開口。

他讀完初中,執意從程淡如身邊離開,回到柳文藻跟前去讀書。

柳文藻雖是他的父親,卻不信他,覺得他這樣做,一定有所圖。

且柳文藻被一重愧疚心理架著,卻又無力解決,隻能以加倍的壞脾氣,處理兩人日趨緊張的父子關係。

自然,那段時間並不好過,柳文藻防備他,潘蘭蘭更是無時無刻不緊盯著他。他沒有任何資本與兩人起衝突,夾在中間,隻能時時隱忍。

為什麼不跟周洵一起過生日?

因為每年生日籌備前,都要見證一堆的懊糟事。

潘蘭蘭不想一起辦,怕兒子被搶風頭,更怕請來的賓客,暗地裡將元配的小孩兒與她的做對比。

她那時根基不穩,尤其計較這些表麵功夫。

至於柳文藻,覺得可以一塊兒辦了省時省力,但另一方麵,又因為潘蘭蘭的枕邊風而主意不定。

索性,柳逾白就自己提出要回南城跟母親程淡如一起過。

但程淡如並不收留他,視他為叛徒。

他就習慣一個人過了。

一番陳述,他連方才車上,梁司月問的最後一個問題也一塊兒回答了:有沒有惜才之外的其他理由?

有。

夾在兩方左右為難的梁司月,叫他想到當年的自己。

無非,那時未得滿足的匱乏感作祟,叫他不由自主地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柳逾白說完,便繼續沉默。

梁司月知道擁抱會是唐突,且她並無這個膽量。

聽完他的話,她連應該擺出什麼表情都不知道,於是隻好伸出手去,手掌攤開,小聲地問他:“……吃藍莓麼?”

柳逾白終於抬眼看她,蹙眉,嫌棄極了的表情,“哄小孩兒呢?”

“那……”梁司月看著他,儘量保持神色平靜,心臟卻在勾畫七上八下的運動軌跡,連起來可能就是副心律不齊的心電圖。

哎,她真的是……能被柳逾白視為少年時期的代償對象,何德何能。

“我可以為柳先生做點什麼嗎?”

作者有話要說:費勁,老狐狸交代動機,跟剝洋蔥一樣,一層一層又一層。

你猜柳總在第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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