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暴雨如注,被玻璃窗隔絕的室內卻十分安靜。
外婆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裡還抱著遙控器。
梁司月起身,偷偷從她手裡抽出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徹底寂靜的空間,她待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地給柳逾白發消息:你明天回來麼?
大概過了五分鐘,就在梁司月以為柳逾白可能在忙,沒有看見消息的時候,他回複:怎麼,想我了?
梁司月笑了笑,回給他一串省略號。
然後又問他:我可不可以去你家裡看雨。
柳逾白:你不是知道入戶密碼麼,自己去。
梁司月:你不怕我亂翻你的東西麼。
柳逾白:嗬。
梁司月回臥室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又給外婆蓋了一塊毛毯,拿上鑰匙,換了鞋,輕手輕腳地出門去了。
似乎每一回來,柳逾白的家裡都是潔淨無塵的。
她直接去窗邊坐下,風卷著雨水打在三麵的落地窗上,無聲,亦有磅礴的氣勢。
梁司月拍了照片,發給柳逾白。
這一回,他沒再回複,應當是忙去了。
梁司月乾脆就找來一隻抱枕,放在窗前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躺下去,頭枕在抱枕上。
她在微不可聞的雨聲中昏昏欲睡,直到聽見門口忽有人在按密碼。
她立即右手撐在地上爬起來,心道不會吧,柳逾白提前回來了?
迫不及待地朝門口走去,然而走到客廳中央,腳步驟然一頓——推門進來的是一個女人,穿一件緊身t恤,和寬鬆的運動風格的休閒褲,腳踩著運動鞋。如此簡單的打扮,卻很顯身材,胸-大,腰細,腿長。
梁司月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認出來,她是曲心慈。
之所以沒能一眼看出,是因為她眼窩處和嘴角,似有些未愈的淤痕,整個人很是憔悴,瘦得有些脫相了。
曲心慈顯然是沒料到屋裡還有人,驚訝極了,“你是……逾白的助理?”
“我……是鄰居。”梁司月掩飾自己一時驚濤駭浪的心情,尷尬地笑了一下。
曲心慈打量她片刻,似是恍然大悟:“女朋友吧?逾白不可能讓鄰居進屋的。”
“不是……真的是鄰居。”
“是嗎?”曲心慈笑了,饒有興趣地再看了她幾眼,問道:“我過來找一點東西,你知道他的書房是哪一間?”
梁司月指了指其中一個房間。
曲心慈推門進去了,梁司月則在沙發上坐下,如坐針氈的難受。
曲心慈來之前跟柳逾白打過招呼嗎?
如果打了,柳逾白既然知道她在他家,又讓曲心慈過來,這個操作未免……
而如果沒打招呼,豈不是說明,曲心慈隨時都能進他的家門?
無論是哪一種,都夠叫她意難平。
大約過去十分鐘,曲心慈自書房出來了,笑對她說:“東西找到,我先走啦。”
梁司月不由點點頭。
曲心慈又問:“你真的不是他女朋友麼?”
“真的不是。”梁司月笑一笑。
曲心慈聳聳肩,舉著手裡相簿似的東西,朝門口走去了。
曲心慈離開沒多久,梁司月也待不下去了,下樓,回家。
進電梯,她心情也好似跟著電梯一路下跌。
背靠著轎廂,單手打字,給柳逾白發了一條消息:明天回來的話,我想跟你談一談。
家裡,外婆已經醒了,在廚房裡忙碌著,準備煨湯,問她這麼大雨,去哪兒了,也不打聲招呼。
梁司月笑意很淡,“就下樓去走了一會兒。”
“外頭下雨呢,你到哪兒走去了?”
“樓下大堂,沒出去,沒淋到雨。”
“還是好好休息吧,你這個手臂哦,也不知道幾時能好……”外婆絮叨著,打開了水龍頭。
梁司月將自己沉進了沙發裡,仰躺著,一言不發。
晚上吃過飯,和外婆看完八點檔的電視劇,洗漱過後,梁司月就回房間休息去了。
聽了會兒音樂,臨近十點,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手機進來一條微信消息。
柳逾白:睡了?
梁司月看一眼,猶豫要不要回的時候,他又發來一條:我到家了。
她還是沒有辦法不理他,回複:還沒睡。
柳逾白:那你出來,我在電梯裡等你。
想見到他,又害怕和他對質的結果。
以這樣的心情,梁司月拖延了五分鐘才出門。
一打開門,嚇得退後一步——柳逾白就站在走廊裡,身旁立了一口黑色行李箱,等得不耐煩似的,“嘖”了一聲,眼底卻是有笑意的。
梁司月走過去,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
走到了最裡麵的角落,背靠著轎廂,抬頭看他,“……你很過分。”
柳逾白挑了挑眉,正要問她,他都提前回來了,怎麼還能討她一句抱怨,卻立即意識到,她聲音裡有很潮濕而含糊的氣聲。
一愣,低頭去看,她低垂著眼,正盯著地麵。
他沒有猶豫,一步走近,抓著她的右手手臂,往自己跟前一帶。注意沒碰到她戴著固定帶的左臂,留足距離,彎下腰一把摟住她。
低頭,挨著她額頭,問:“怎麼了?”
梁司月聞到他身上有些風塵仆仆兼有雨水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像紙張似的被人揉亂,又扔進了水窪裡。
“……柳先生既然喜歡我,又為什麼隨意讓前女友進家門?”
柳逾白愣一下,“誰?”
“……曲心慈。你彆問我了!你自己不清楚嗎。”
柳逾白一臉困惑地想了片刻,啞然失笑,“小朋友,你的情報網夠厲害的。”
“那就是真的……”
此時電梯已達柳逾白所住的樓層,他鬆開她,一把挽住她的手,將她往電梯外麵帶,“讓我吃口東西,慢慢跟你說,好不好?”全然如哄小孩兒般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