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從席老夫人院子裡回來時,碧蘭和李媽媽已經按照她的吩咐將房中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李媽媽道,“大少爺和三少爺處都通知了,大少爺派人回話問姑娘和夫人暫時打算落腳在什麼地方?”
“自然是先去大哥那裡住了。”席向晚笑道,“正好是現成的。況且……也不必做多久。”
“我也是這麼想。”李媽媽跟著笑,她手上動作利落地將東西分門彆類排好,“大少爺說了,若是姑娘沒有彆的打算,就直接過去,他派人回去通知過了。”
席向晚的大嫂齊氏就等在王氏的院子裡,見到席向晚帶著人來,略微圓了些的臉上露出怒容,“阿晚莫氣,我和你大哥那院子雖然不大,但住這些人也綽綽有餘了,馬上就走,誰留都不聽!”
席向晚點頭讚同她的話,“誰留也不聽。”
一行人帶著細軟行李等往外剛走出青瀾院,就見席遠匆匆忙忙地從外頭跑過來,見著席向晚和王氏,鬆了一大口氣,連連作揖,“大夫人,大姑娘,老爺說了,方才的是氣話,您二位可千萬彆當真,這青天大白日的就搬出去,外頭的人可怎麼看啊!”
“外頭人怎麼看,關我們什麼事?”席向晚不緊不慢道,“席遠管家可擦擦汗吧,席老爺說了,我父親從此以後不是他的兒子,那我們自然不能再接著恬不知恥地住在此處了,還請讓讓。”
席遠滿頭冷汗,也不敢真上手粗暴地攔人,最後隻能看著王氏和席向晚一行人出了席府大門,派了個機靈的跟著她們,自己則是回頭立刻稟報了席明德。
正在書房裡反複踱步的席明德已經是火燒眉毛了——他怎麼能想得到,自己前腳剛剛說了要將大兒子逐出家門,又當著家中所有人的麵代子休妻,剛過沒多久,卻收到了朝中剛來的消息:王家,恐怕是真的要脫罪了!
想到自己已經遞上去的奏本,席明德嚇出了一身冷汗,不假思索地就讓席遠去攔住王氏和席向晚。
唐新月在一旁擔憂地給席明德打著扇子,“便是王家真的無事,到底是牽扯這麼多人,案子審起來又要拖多久……”
席明德眼睛一亮,放心下來,“也是,人都被抓進去了,不怪我跟著誤會。空穴來風,做人若是夠潔身自好,又怎麼會被牽扯進這樣的事情裡!”
他心想著自己得到消息的速度不慢,王氏和席向晚又是兩個女人家,軟軟弱弱肯定拿不了決定,隻要他派人這麼一攔,寬宏大量地說不趕她們走了,她們自然會感恩戴德地留下了!
席遠就在這時匆忙敲門進來,低著頭道,“老爺,人沒留住,大夫人和大姑娘往城東去了,看著像是往王家那邊走。”
席明德火冒三丈,站起來就將桌上硯台給摔了,“誰給她們的膽子不聽我的命令!”
席遠垂著腦袋沒說話。
席明德也知道自己是遷怒,恨恨在原地走了幾步,才一擺手,“隨她們去!兩個婦道人家,還能頂了天不成!”
再說席向晚和王氏原本打算是去席元衡在外頭購置的府邸,走到路上正好經過王家,在王家的正門口就給人攔下了,攔人的還是個兩鬢都白了的老人家。
老人家哎呦一聲就毫不猶豫地摔倒了在了馬車前頭,將車夫嚇得不輕連忙喝住了馬兒。
王氏也驚了一跳,掀開簾子道,“怎麼了?”
“哎呦我的腿,好像被馬踩斷了!”老者哀呼個不停。
席向晚聽著熟悉,從王氏身後探首一看就笑了,“外公,大街上眾目睽睽的,您這是做什麼呢?”
老者看她一眼,乾脆利落地起身盤坐在了馬車前頭,“我的女兒嫁出去這麼些年,回家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我的外孫女好上些,前幾天剛來看望了我這老頭子一回;可你們倆今天打從我這門前過,竟然連招呼也不打一聲,我這身子骨,一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哎呦,胸口痛,心痛……”
王氏扶著李媽媽的手下了馬車,又哭又笑地將精神矍鑠的老者從地上扶起,“爹,我哪裡是不想來看您,我是怕您擔心,又覺得自己不爭氣……”
席向晚沒急著下去,而是轉頭對齊氏道,“大嫂,我和母親就住這兒吧,我看母親甚是思念外祖父,也正好讓她借這個機會回來住住。大哥那頭,麻煩你替我知會一聲了。”
“真要這樣?”齊氏有些擔憂,“你母親也就罷了,你……”
出嫁的女兒偶爾回趟娘家住不算什麼,可如果帶著子女一道,那就是夫家落魄、被趕出家門的意思了。
“事出有因,算不得什麼。”席向晚並不在意,她下了馬車,讓李媽媽著人去搬東西,又對齊氏道,“大嫂也不必擔心,事情很快就能結束了。”
如果說席向晚一開始還不太確定,等出門前席遠親自來追,她就能篤定,席明德已經得到了消息——他知道自己因為自私自利過早地做出了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