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不愧是大主教……我感覺自己的心裡一下子敞亮了起來。”
一名婦人說著拉起自己的麻布裙子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殘淚。
剛才的宣講會上,她一直捂著嘴巴才沒有哭出聲來,但光是捂住嘴巴不能阻止她流淚,她的淚水早已經濡濕了她的手帕。
這名婦人並不住在西萊特利斯教會附近。她是受了親戚的邀請,這才第一次踏足西萊特利斯教會。
在此之前,婦人很少去附近的教會參加彌撒。因為那間地方教會每個月都會按照信徒的捐獻金額給信徒排名。每個月最後被念到名字的幾個人與他們的家庭都被視為“不虔誠者”,深受鄰裡的歧視與白眼。
婦人家太過貧困,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捐贈給教會。要是把家裡僅剩的米麵糧油捐贈給教會,則一家人都得餓好幾天的肚子。婦人寧肯讓家裡四個孩子都吃上飯、都吃飽一點,也不願讓丈夫去把家裡的米麵糧油捐獻給教會,因此她不僅與丈夫發生過多次肢體上的衝突,更經常被周圍的鄰居報以白眼以及語言上的暴力。
“要不你搬過來住吧?”
向婦人提議的不是彆人,正是麥芬。
麥芬被帶到西萊特利斯修道院休養了三周之後,身體痊愈了。而在這三周之中,她的兒子尼克也受到吉蒂的幫助,從哲羅姆商會那裡討要回了買鬱金香球根的錢。
在那之後,麥芬就成了葉棠的忠實信徒。
她不光會寫信給自己的親戚朋友,讓她們來聽一聽葉棠的宣講會,還努力地讓更多的人搬到距離西萊特利斯教會比較近的貓腳村來。
“如果你們搬到這裡,你們家每天都可以領到六杯‘聖水’呢!好羨慕啊!”
麥芬說的可不是場麵話。西萊特利斯教會允許周遭的居民每天按照每一家的人數來領取苦艾酒。
孩子多、老人多的家庭人頭就多,能領到的酒的份量也就變多了。有些家庭會把酒省下來,灌裝成瓶,再偷偷賣出去,如此家裡就能多上一小筆積蓄。
因為有了這一小筆積蓄,因為還想繼續賺這白得的錢,許多家庭停止拋棄孩子,不再逼老年人離家出走、自行了斷。
又因為女孩子大多對學習更有耐性,女孩子學習讀寫乃至耕作的速度普遍比男孩子要快,女孩子很快不再因為“沒用”而家庭地位低下。
越來越多的女性遷居到靠近西萊特利斯教會的地方,以西萊特利斯教會作為靠山的吉蒂商會則吸引了大量年輕女性加入行商的隊伍。
女性多的地方很容易吸引男性。伴隨著西萊特利斯教會周圍遷居女性的數量增加,找老婆的男性們也經常在西萊特利斯教會周圍轉悠。
女性們正是遷居到西萊特利斯教會周圍才過上人該過的日子,便是結了婚也不願離西萊特利斯教會太遠。有的女性更是直接拒絕所有要她婚後離開現居所的求婚,直言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到需要一天以上的時間才能到西萊特利斯教會的地方去。
於是乎,西萊特利斯教會周圍多了新的村落。小小一個貓腳村這會兒已經有原來的兩個大了。
“可是我們就這麼搬來,會不會給大主教和教會添麻煩啊……?”
婦人吸吸鼻子:“人越來越多,教會每天要施舍出去的‘聖水’也會越來越多……我們不能隻為了自己著想,也該想想教會如何承擔這樣的負擔。”
聽到婦人的話,麥芬一怔,隨後一笑:“不用擔心。”
大主教曾經說過:善良和溫飽是呈正比的。絕大多數人都願意在自己的溫飽被保證、自己安全被保證的情況下釋放自己的善良。所以她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吃飽,能安全地活著。
她的表姐還沒有過上溫飽與安全都有所保障的日子,就已經能想到教會會有負擔,這說明她足夠善良,確實有資格搬到貓腳村來享受大主教帶來的福音。
“你與你們一家是否能得到‘聖水’,伊蓮大主教會有判斷的。”
“這是什麼意思……?”
“西萊特利斯教會不會給酗酒成癮者發放‘聖水’,也不會給靠‘聖水’為生的人發放‘聖水’。畢竟說到底,‘聖水’還是聖水呀!惡徒可沒有資格得到聖水。”
婦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再一次感歎道:“真不愧是大主教,連這些都想到了!”
麥芬很想說“大主教想到的才不隻這些”,不過看表姐開心的模樣,她決定還是以後再說吧。
……
“……這件事要以後再說嗎?”
把手裡的信紙放下,迪特問葉棠。
那張信紙上寫著在西萊特利斯教會南邊的一個村落裡發生了不可解的事情:某個夜晚,村子裡的羊天天去吃草的山上冒出了綠熒熒的火焰。那些火焰連綿不斷,像是形成了一串串的文字。
村子裡的老人說那是來自地獄的信件,是寫給惡魔看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