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泱:“用涼水便可。”
屋子裡側,屏風後麵的浴桶旁,有小二給備的涼水,用於簡單洗漱。
萬寶寶拿出木桶,倒了半盆水端進屋。
裘泱右臂變回了普通手臂,隻從手腕處變成了白色粘液,軟塌塌地垂在床側。
像什麼呢?
這麼扁扁的一灘,看起來有點像海蜇。
萬寶寶將盆放在自己的鋪蓋與床中間,她蹲在地上,想著一會要是蹲累了,就直接坐在床鋪上。
“師兄,不知您想怎麼洗?”
裘泱笑道:“你想怎麼洗?”
萬寶寶:“……乾洗還是水洗?乾洗就是我用濕布給您擦一擦,水洗就是泡水裡。”
海蜇是用鹽水洗的吧?
這攤白海蜇,想必泡水裡搓了搓就行了。
裘泱從出生即為一鬼雙體。
人身與鬼相。
說人類的身體也不是十分準確,因為他天生沒有靜脈軀乾。
空蕩蕩的軀殼中,除了胸前的兩條心頭骨,充盈的均是冰涼的黏漿。
冰涼的黏漿就如他這隻鬼怪,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也沒有所謂的人的情感。
隻要他想,他便可以吞噬萬物,變化萬物。
每吞噬掉一個修士,他便多了一份修為。
成長修為這種事情,做多了之後就會喪失樂趣。
無論他如何吞噬,他的軀殼裡還是空空蕩蕩。
裘泱唯一難以吞噬的,便是會道始文的良善之人。
換句話說,除非他自戕,否則能殺他的人,世上無幾。
白海蜇慢吞吞的延伸,緩緩的浸入涼水中。
裘泱還在上元宗時,每次在院落中進食,都會將白海蜇伸入池子中,融化池底的存糧。
白海蜇是涼的,伸進池水中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扁扁的白海蜇順著木盆滑下,趴在了木盆底,薄薄的邊緣在水裡輕輕浮動。
萬寶寶打了聲招呼,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了水中。
在萬寶寶的認知中,裘泱變出的腐蝕性粘漿,塑性為白團團時,是最人畜無害的。
而像白海蜇一樣肆無忌憚的延伸時,是最嚇人的。
不說舊事,就說剛才。
這白海蜇不但能腐蝕牆壁,還差點把老鼠分|屍。
用指尖輕輕的摸了摸。
跟白團團一樣,涼涼的,軟軟的,很像粘糕。
指尖不痛不癢,萬寶寶抬眼,瞧了瞧麵不改色的裘泱,又低頭看海蜇。
她大著膽子,用中間的三根手指,輕輕的撫摸。
白海蜇輕輕動了動,萬寶寶立馬不動了。
“師兄……我下手太重了?”她抬頭問道。
裘泱垂眸:“不重。”
“若是重了您就說。”
萬寶寶輕輕呼氣,嘗試用雙手從兩端抓起它。
白海蜇的反應有些僵硬,但很配合的抬起了身子。
萬寶寶逐漸放大動作,開始揉搓。
白海蜇順著她的力道,整隻逐漸放鬆,像餅一樣癱在了萬寶寶的手上。
凶猛時的模樣與此時的鬆軟形成了鮮明對比。
萬寶寶:……好乖。
裘泱變化出來的這一坨,無論是白團團,還是白海蜇,都與他本人天差地彆……
偷偷瞧了眼裘泱,他老神在在的盤腿坐在那,絲毫沒有反應。
……這不會是其他生物吧?
就像動漫裡,寄生在身上的通靈獸什麼的?
話說這本裡,有這個設定嗎?
但轉念一想,萬寶寶覺得不太可能。
裘泱這麼潔癖的人,不可能會讓活物寄生在他身上。
另一邊,白海蜇的本體,裘泱麵無表情的思考著。
當初他教授萬寶寶馭劍術時,她曾大膽的摸了一下白團團,裘泱當時便斥責過她。
不單單是斥責她的大膽,而是那感覺太過清晰。
熱,很熱。
不似灼燒般疼痛,卻讓他忽視不了。
萬寶寶蹲坐在被褥上洗刷刷,認真地凝視著趴在她手上的白海蜇。
白海蜇能清晰的感受到萬寶寶指尖的溫度,手掌的薄繭,指肚的指紋。
即使在涼水中,他也能感受到她手心傳來的熱量。
就像有人在緩緩地撫摸著他的手指,溫柔地捏著他的手掌,稍稍用力地搓著指縫。
他並不厭惡。
洗刷刷了能有一刻鐘,萬寶寶停下了手。
白海蜇要是真海蜇的話,她這會都要搓縮水了。
她鬆開手,抬頭問道:“師兄,我用布巾給你擦乾?”
裘泱坐在那沒說話,倒是萬寶寶手中的白海蜇動了動,輕輕的包裹住了她的左手。
不知為什麼,萬寶寶愣是從這個動作中讀出了它想說的話:再按五塊錢的。
萬寶寶:……你的矜持呢?你的高傲和不可褻玩呢?
怎麼還迷戀上按摩這麼不高級的快樂了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