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未婚妻你是魔鬼嗎 程淵 16650 字 6個月前

下到山腳, 柳淼淼說想去趟洗手間,謝灼便幫她拿著背包,在外麵等她。

裴子妤從隔間出來, 看見柳淼淼背對著她站在洗手池前, 拿出一盒藥, 指甲從銀箔裡摳出一小片, 就水咽下去。

是之前在彆墅裡看見的那一盒。

外麵有人喊她的名字,柳淼淼匆匆將藥盒塞回口袋, 卻沒放好,跑出去時從衣兜裡掉了出來。

裴子妤走過去撿起。

一班女生安排在山門口拍大合照,男生已經拍完了, 在旁邊等著返程大巴開過來。

柳淼淼站在女生中間那排, 人家都興高采烈地喊著茄子對鏡頭比剪刀手,隻有她看起來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兩眼淚汪汪地打了個哈欠, 像隻搭著爪子曬著太陽昏昏欲睡的小懶貓。

謝灼看著便不覺笑了。

裴子妤有幾秒晃神,陽光底下的那個少年乾淨又溫暖,明明以前對任何人都總是疏淡清冷的模樣,可自從那個女生出現了以後, 他眼裡好像就有什麼悄然改變了。

她很清楚, 隻是因為那個女生。

心裡頹然便生出幾分不甘心來, 為什麼,那個人不是她?

裴子妤走過去問:“謝同學,你想好要報哪所大學了嗎?”

謝灼目光停留在那頭拍照的女孩子身上, 視線移過來時唇角弧度還很柔和地上牽著,裴子妤明明知道他眼底的溫柔不是給她的,卻還是不由晃了神。

“還沒想好。”謝灼說。

“我聽一為說,你家裡想讓你出國讀音樂學院?”

“父母是有這樣的意願,但我還沒決定。”

他還沒決定……

裴子妤多少也知道,音樂是他的理想。

但他現在猶豫了,也一定是因為那個女孩子。

裴子妤低頭抿了抿唇,將心中那片酸澀壓下去。她想起什麼,把剛才洗手間內撿到的藥盒遞給過去,“對了,柳同學的藥掉在洗手間了,你拿給她。”

“藥?”謝灼接過藥盒橫豎翻看了下上麵標簽,全是用英文印著的晦澀難懂的藥名和病名的專業術語。

謝灼大致看明白了其中幾個詞眼,眉心不覺深擰起來。

裴子妤見謝灼不語,遲疑開口:“……謝同學?”

謝灼抬眸問她:“你說這個藥是淼淼的?”

裴子妤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怎麼原來你不知道嗎?”

謝灼有幾秒沉默,臉色不是太好。

“阿灼!我拍完了!”柳淼淼在那頭招手喊他。

謝灼將藥盒放進褲袋裡,對裴子妤說:“藥的事,我希望你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裴子妤沒來得及說什麼,男生便抬步朝女孩子方向走去。

她還在出神思索剛才謝灼那句話的意思,轉身,碰上身後的黎欣。

裴子妤微愣:“表姐?”

黎欣舔唇笑了下:“我聽見了,這下事情變得有意思了。”

-

初春氣候濕冷,外加山間寒氣太重,大抵是出遊那天沒注意保暖,從鼎湖山回來隔天,柳淼淼便很不幸地中招感冒了。

早上兩節化學連堂,老熊在講台上口沫橫飛地評講周測試卷,柳淼淼仿佛一根被人踩了一腳的狗尾巴草,腦袋蔫巴地垂在桌麵上,手裡握著筆,精神難以集中,寫出來的字跡像一條條沒骨頭的蛇,歪歪扭扭地印在紙頁上。

“很難受嗎?”謝灼低聲問她。

柳淼淼吸了吸嚴重堵塞的鼻子,用紙巾一擤,包出了今早上第二十五隻餛飩。

她努力直起身子,鼻音很濃地說:“還好,就是頭疼,想睡覺。”

謝灼用手背探了下她額間溫度,有點燙。

他皺眉道:“好像有點發燒了,等會下課我去醫務室給你拿退燒藥。”

柳淼淼點點頭,然後繼續趴回桌麵要死不活地蔫著。

下課謝灼去了醫務室,柳淼淼額頭枕著自己小臂睡覺,整個人忽冷忽熱,覺得渾身哪哪都不痛快。

她舔了舔發燥的嘴唇,想喝點兒水,搖了搖杯子,發現空了。

謝灼又還沒回來,隻能自己沒精打采地爬出去打水。

柳淼淼把水杯放在出水口底下,摁了熱水開關,水流嘩嘩地瀉出來,熱乎乎的白霧在臉上撲騰,蒸得人腦袋發暈。

她抱手倚在牆邊,因為生病的關係,腦袋混混沌沌的,眸子半搭著,誰也沒心思搭理。

有人走過來接水,柳淼淼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腳步,讓出點空位給那人站。

是個女孩子的手,修得圓潤的指甲蓋上塗著靚麗的紅色指甲油。粉色水杯往出水口下麵一放,另一頭也開始源源不斷地冒出白霧和熱水來。

臨近上課,外麵嬉鬨的學生都很自覺地回到班上,走廊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兩注水流汩汩砸在水杯裡的聲音。

身旁的人忽然輕笑,開口道:“柳同學,你以為你不說,你母親以前做的那些事就沒人知道了嗎?”

女生的嗓音尖銳刺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黑板上故意刮出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噪音,聽著讓人有種生理性的不適。

柳淼淼不悅地皺了皺眉,抬眸,對上黎欣陰冷諷笑的臉。

身體的病倦大大降低了她本來就很貧乏的忍耐性。柳淼淼伸手啪地把出水口開關摁掉,冷淡問:“你有事麼?”

黎欣笑道:“沒事。”

柳淼淼沒心思和她耗,麵無表情地將水杯蓋子擰上,轉身往課室走。

黎欣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飄入她耳朵,噙著一絲冷笑:“你媽是景薇,對麼?”

“你媽有病,你也有病。你說我要是把這件事在學校傳出去,大家會怎麼看你啊?一個勾引彆人丈夫的小三的女兒,還有嚴重精神病,大家都會覺得你很惡心?”

柳淼淼停了腳步,轉身,漆黑眼瞳平靜無波,宛如一潭寂靜的死水,涼淡地看著她:“怎麼你找人調查我的時候,那人沒跟你說清楚?”

黎欣不明所以地揚了揚眉。

“在香港的時候,我的確是因為把人打成腦震蕩才從原本的學校退學的,”柳淼淼淡淡地問,“你知道那人為什麼被打成腦震蕩嗎?”

黎欣看著柳淼淼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跟前,露出一抹人畜無傷的笑。

“因為那個人做了一件讓我覺得很不爽的事。很不湊巧,就和你現在想做的,一模一樣。”

黎欣臉色頓時垮下。

柳淼淼聳聳肩,“你要是想進ICU全景深度遊,你不妨試試。”

柳淼淼說完便走了,看也沒多看她一眼,猶如對待棄置路邊的垃圾般輕蔑,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

黎欣氣得發瘋,咬牙掏出手機,給陳家明編輯了條消息發過去:

【給我找人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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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淼淼當晚回家就發高燒了,隔天直接沒回學校,謝灼給她打電話也沒接。

下午謝灼向學校請了假,去了柳淼淼家裡。

摁了門鈴,意料之中無人響應,他在門鎖輸入柳淼淼告訴他的密碼,大門應聲而開。

屋子裡亂糟糟的,衣服鞋襪滿天飛,書包掛在吊燈上,電視遙控器坐在冰箱裡,客廳更不用說,幾個沒吃完的泡麵桶堆在桌子上,隨手可見的巧克力紙和零食包裝袋,混亂得像地震過後狼藉的難民營。

謝灼繞過滿地的衣服襪子,把書包在沙發放下,看見墊子裡卡著一條黑色的係帶,他腦子一時抽了筋,順手用食指將那帶子從縫隙裡勾出來。

底下連接著的是一件黑色蕾絲文胸。

謝灼:“……”

謝灼向來知道她柳淼淼生活自理能力為零,卻不想她真能把日子過程這等慘狀。

他歎了口氣,走過去敲她臥室房門。

“淼淼?”

依然沒人應他。

房間沒下反鎖,一擰便開。臥室混亂的現場和客廳慘狀不分伯仲。

女孩子一大團地蜷在床角,身上卷著厚厚的羽絨被,從頭到腳蓋著,隻露出半張臉蛋來。

雙頰泛著病態的潮紅,病得迷迷糊糊在夢中囈語。

“難受……唔……”

謝灼過去抱起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淼淼?”

“昨晚讓你吃藥你吃了嗎?”

柳淼淼眼睛艱難地睜開一道縫隙,腦子混沌得根本無法思考判斷,純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搖搖頭,撒嬌般環住他的腰,腦袋蹭上去。

“阿灼,我好難受。”

謝灼用手背探了下她額頭,溫度好像比昨天更高了。

他歎氣:“就知道你不會聽話,難受也不知道乖乖吃藥。”

謝灼幫她把被子掖好,起身去儲物櫃找備用藥箱,拉開最底下那層時,謝灼的手滯住了。

櫃子裡擺著各種各樣的藥盒和瓶子,上麵密密麻麻的英文全是晦澀難懂的藥物成分。有一盒跟裴子妤在鼎湖山撿到給他的外包裝一模一樣。

謝灼記起柳淼淼轉學過來的第一天,他看見她在洗手間裡吃的藥,他問她那是什麼,當時她目光閃躲了一下,告訴他那隻是普通的維他命。

那天搬家,她從衣服裡滾落的藥瓶,被她萬分緊張地用腳遮住了標簽。

原來她當時就想向他隱瞞什麼。

可他卻疏忽了。

謝灼心裡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像是被人用針紮那樣刺疼。他一盒一盒地將那些藥拿起來看,有抗抑鬱的,治療躁狂的,精神分裂的,大大小小十幾種,還有她平時慣吃的安眠藥。

“阿灼……”床上的女孩子迷迷糊糊地喊他。

謝灼取了退燒藥,將櫃子推回去,又到客廳倒了溫水,坐到床邊把她扶起來喂她吃藥。

柳淼淼卻異常排斥,搖頭左右不肯聽話。

他也隻能溫聲哄著:“乖啊,吃了藥好好睡一覺,睡醒就好了。”

好不容易哄著她吃完藥睡下了,柳淼淼枕邊的手機一直嗡嗡在震。

來電人顯示是“李宗明”。

已經響了好幾通了。

謝灼怕吵醒柳淼淼,便抬手摁掉,可對方又堅持不懈地再打。

他猶豫了會,拿起電話去客廳接通。

對方先一步開口:“囡囡,最近有沒有按時吃藥?下個月我這邊空了去花城看你。”

謝灼說:“你好,淼淼她今天不舒服在休息,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

李宗明聽到陌生男生的聲音頓了下,柳淼淼向來不喜歡與陌生人獨處,平日私廚和阿姨都隻能挑她不在的時候到家裡打點。她生病時還能留著在一旁接觸的,肯定不是一般關係。

李宗明看過謝灼照片,很快便猜出對方是誰,便說:“這樣啊,回頭她醒了你讓她給我回個電話。”

李宗明剛要掛斷,謝灼卻道:“您剛才說吃藥的事……”

李宗明自覺自己說漏嘴,之前柳淼淼說過,她並不想讓彆人知道她有病的事,以柳淼淼的性格,要是讓她知道他趁她生病把事情抖了出去,回頭八成把他診所鬨翻天不可。

李宗明咳了聲,“沒什麼,我這頭有事,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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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淼淼一覺睡到傍晚,出了一身汗,整個人都舒服了很多。

她撐著還有些發暈的腦袋下床,從昨天開始一直病得渾渾噩噩,整個人都雲裡夢裡的,這會兒才好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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