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未婚妻你是魔鬼嗎 程淵 16650 字 6個月前

她看見謝灼正在客廳給她收拾東西,揉揉眼睛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謝灼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她把他當成是在做夢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把洗好的衣物晾上陽台,開口道:

“大概三四點的時候,那時你燒得很厲害。”

謝灼手裡正拿著一條她的內褲。柳淼淼臉一熱:“……你幫我把內衣褲都洗了?”

“不然呢,你一屋子臟衣服能看嗎?”

柳淼淼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光著腳丫站在地上,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的動作。

謝灼從陽台進來,見她兩隻光溜溜的腳丫子,皺眉道:“感冒還沒好就不穿鞋?”

柳淼淼本想轉身回臥室穿鞋,謝灼卻更快一步將她打橫抱起放到沙發,徑自去拿了棉拖鞋過來。

他剛洗完衣服,手上還沾著微涼的水,女孩子腳踝被觸上時被凍得微微縮了一下,謝灼指尖滯了滯,又懊惱自己的疏忽,用紙巾將手上的水仔細擦乾,再去拿襪子給她穿上。

他單側屈膝跪在地上給她穿鞋襪,柔軟額發拂過他高挺的鼻梁,低眉垂目的模樣斯文又溫柔。

隻是他今天好像比以往更加安靜,話也少得反常。

柳淼淼病好了,小動作又開始多了,用腳趾頭一下一下不安分地隔著褲料勾著他的小腿,咯咯咯地笑。

謝灼給她穿好一隻腳的襪子,又托起她腳踝穿另外一邊,就是不搭理她。

“喂。”柳淼淼感覺自己被忽略了,不悅地喊他。

謝灼抬眸,“怎麼了?”

“你今天話怎麼那麼少?”

“我平時不都這樣?”

他居然還反問她。

柳淼淼總覺得謝灼今天心情好像確實不太好。

謝灼幫她穿好鞋襪後便起身去廚房:“我煮了粥,你等下喝一點,不能不吃東西。”

柳淼淼點點頭。

謝灼盛好粥端出來,柳淼淼坐在沙發上沒動,伸長胳膊撒嬌道:“抱抱。”

謝灼沒說話,走過來將她抱到餐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懶洋洋地撐著臉,看謝灼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唇邊輕輕吹涼。粥是剛煮好的,一直冒著滾燙的熱氣,他將瓷勺放到唇邊碰了碰,確定溫度合適不會燙到她後,才喂到她唇邊。

“張嘴。”他說。

柳淼淼聽話地張嘴吃掉了。

他又去舀下一勺,神情平淡安靜,他很少有這樣的時候,柳淼淼記憶中他總是會看著自己很溫柔地笑。

現在的樣子卻是清清冷冷的。

柳淼淼托著臉看了他好一會兒,很篤定地開口:“阿灼,你在生氣。”

“你為什麼生氣?”她問。

謝灼將下一勺粥喂進她嘴裡,又抽紙巾給她擦去唇邊殘留的粥水,抬眸靜靜地看她:“你睡覺的時候有人給你打電話。”

“嗯?是誰?”

“你給他通訊錄備注的名字是‘李宗明’。”謝灼說。

柳淼淼吞咽白粥的動作頓了頓,有半會兒兩人心照不宣的都沒說話,僅是平靜的對視著,男生漆黑的眸子裡有細微波瀾,目光沉默地流連於她的臉上,似乎是在判斷她的反應和神情。

柳淼淼忽而皺眉:“你接了?”

“他打了好幾通,我怕吵醒你睡覺,就接了。”謝灼坦誠道。

“他說什麼了?”

“他問你有沒有按時吃藥,說下個月過來看你,讓你醒了回個電話給他。”謝灼看著她問,“淼淼,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柳淼淼沉默下去,沒回答。

謝灼又問:“你要吃什麼藥,打電話給你的人是誰?”

他的眸光太過直白和清淡,像一道銳利的黑剪,仿佛早已將她看穿。可她還在猶豫到底是否應該向他坦白,她沒有把握對方知道事情真相的反應,他也是個普通人,她也許不該對他期盼太多。也許他知道了她的病後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嫌棄她,厭惡她,用對待異類的眼光看她。

她不願意去下這個賭注,她一時竟覺得自己承受不起輸掉他的後果。

柳淼淼避開對方筆直投來的目光,不覺用指尖摳了摳椅麵的軟皮椅子皮麵上,殊不知這一係列的小動作儘數被對方收在眼底,他那麼聰明,她卻依然選擇撒了謊。

“是家庭醫生,他知道我生病了,來叮囑我吃退燒藥的。”柳淼淼說。

她不敢看他,她感覺謝灼有一瞬間眸光失望地黯淡下去。

兩人就這樣僵持地麵對麵坐了很久,誰也沒出聲。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生病沒好,柳淼淼覺得空氣窒息得難受,她深吸一口氣,慌忙起身道:“剛剛睡覺出了好多汗,我先去洗澡。”

沒走出幾步,身後的人開口說:“我看見你櫃子裡的那些藥了。”

謊言終於被毫不留情地戳破。

柳淼淼心底猛地一顫,有種被拆穿後的惱羞成怒。

她腳步滯住,皺眉質問:“你翻我東西?”

謝灼說:“那些不是退燒藥,也不是普通的藥。”

柳淼淼緊了緊落在身側的雙手,冰冷地重複問道:“誰讓你翻我東西了?”

謝灼也沒讓步,期盼她親口和自己坦白,再一次詢問:“那些是什麼藥?”

柳淼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冰冰涼涼地盯著他看。

謝灼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警惕又防備,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妄圖闖進她禁地的危險的陌生人。

可那也是最令他心痛的地方。

她竟從未想過和自己坦白。

柳淼淼不吭聲,而他終於還是敗下陣來,眼神很疲憊。

“淼淼……”他主動服軟示好地想伸手去牽她的,卻被她毫不留情地甩開。

柳淼淼抱著手後退了一步,防備警惕:“你都看到那些藥了,你不會看不懂那上麵寫的是什麼,為什麼還要明知故問?”

謝灼不想跟她吵架,他揉了把鼻子,啞聲道:“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我不想是——”

不想是從彆人口中道聽途說的。

他話還沒說完。

柳淼淼冷笑打斷他:“好,那我告訴你,我有病。特彆嚴重的精神病,就你看見櫃子裡的那些藥,我每天都得吃,吃一大把,可能這輩子都治不好的,而且還有可能會遺傳,發起病來可能會傷人,會被人當成瘋子,我就是這樣的,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樣子,你滿意了嗎?”

謝灼眼底沉痛:“為什麼你一開始不告訴我?”

她以為他是在怪她,脆弱敏感的神經像一觸即發的地雷開關,不管不顧起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的誰?你憑什麼管我——”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

可已無法收回。

謝灼紅著眼睛,神情中有幾秒短暫的不可置信,聲音很啞:“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在你心裡……你把我當作是你的誰?”

他眼裡悲傷沉痛,像很深的暗河,玻璃被打碎了揉進去,襯著燈光,連眸光都變得破碎。

她傷害到他了。

柳淼淼身體晃了晃,突然有種想不顧一切跑過去抱住他的衝動。可她其實從來不是個善於主動的人,她骨子裡到底是敏感自卑的,就像十年前他留給她的電話字條,她記得,可她從來沒有勇氣撥出過。

李宗明說過,心理疾病是否能夠痊愈,大部分源於患者自救意識。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柳淼淼有過那麼瞬間覺得自己其實是個正常人,她其實也是活在陽光底下,和其他人彆無二樣。

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她其實從來沒有好過,她還是十年前那個小女孩,不相信自己,也不願相信任何人,她把自己關在內心深處那一扇黑黑的小房子裡,明明陽光已經照到了門口,隻要她願意走出去,願意打開那扇門,她就能握住那縷陽光。

可她從來不敢邁前一步。

他對她付出了那麼多,她卻不敢給他任何承諾和回應。

她怎麼會如此自私。

柳淼淼怔然地一步步後退,退進臥室裡,謝灼想靠近她,她卻突然崩潰地衝他大喊:

“你彆過來!”

謝灼身體一滯,眼睛更紅。

“淼淼……”他低喚她,聲音啞得聽不清。

“你走。”她說,“我想自己一個人。”

“淼淼,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我不想談,出去。”

“淼淼……”

“出去!”

她歇斯底裡地對他吼。

謝灼不說話了,神情疲憊而痛苦。

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此時的樣子,她迅速地躲進房間,將門關上,把自己隔絕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

柳淼淼脊背貼著門沿,無力地滑坐到地板上,屈膝把臉埋進去,身體蜷成瘦小的一團,像一隻避世的鴕鳥。

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找尋到一絲可憐的安全感。

她傷害到他了,他一定對她很失望,其實她對她自己也是,她明明不想這樣,可她卻無力改變事情的真相。

她努力地隱瞞,努力想讓自己活得像個正常人,想在他麵前表現出很美好的樣子,可她依然改變不了自己每天要靠服用那麼多的藥物穩定情緒的事實。

他一定很失望。

然後就會用和其他人一樣的,像看待瘋子一樣的眼神看她,漸漸地遠離她。

在以前的學校,家裡那些護工,外界的竊竊私語,包括小時候親眼目睹自己母親發病時的樣子。

那就是一個瘋子的樣子啊。

她為什麼還要對這個世界有所期盼?

她自己一個人就好了啊,就該像以前一樣,自己上學,自己吃飯,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彆人陪伴,更不會期待在深夜失眠做噩夢時,有人會在那頭電話等著自己;有人會在她不願意吃東西的時候給她做飯;有人會在她手冷的時候給她捂手取暖。

他太好太乾淨了,他身上擁有的,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所以她想把他據為己有,可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忘記,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門外安安靜靜。

柳淼淼希望他闖進來,又不希望他闖進來。

過了很久,柳淼淼聽見外麵大門傳來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他終於還是走了。

柳淼淼緩慢而麻木地站起身,去櫃子取出安眠藥,隨手倒出來,不知道吃了多少顆,也懶得去喝水,就這樣硬生生乾巴巴地咽下去。

喉嚨卡得生疼。

可身體裡好像有個地方,比以往受過的任何傷都要更疼。

她躺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後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就這樣睡著了再也不醒來,其實也很好。

她想。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夜朕夜觀星象,掐指一算,黎欣小賤賤是時候準備送進ICU全景深度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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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可能會覺得這一章有點虐,但我覺得這是兩人感情進展到某一步的必然經曆,水水和灼灼之間的矛盾和任何配角搞事都無關,問題一直都存在,隻是今天才爆發出來。水水一直以來是很逃避她過去的事情和生病這件事的,但她要和灼灼好好的在一起,遲早得跨越自己心理障礙這一關。

大家要記得這是個治愈係的甜寵文!會治!愈!的!大家要相信水水,也要相信謝老師不會辜負自己小甜甜的稱號(狗頭)

下章謝老師會很帥,可以期待一下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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