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起我修煉一百八十年的修為？”沈訴訴哼了哼說道。
顧長傾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妖類修煉不易。”
很難相信這話是從一位道士口中說出，沈訴訴有些滿意，便開始認真嗅聞那瓶子裡的妖氣。
這些妖氣微弱，沈訴訴也無法完全確定位置，她指了指東麵道：“往這裡去。”
顧長傾掐了個神行符，往東麵飛去。
沈訴訴看了眼饞，追上他，也想試試那神行符咒：“臭道士，你也給我一個符咒用用。”
顧長傾認真對她說：“我不是臭道士。”
“哼，我才不會叫你顧長傾。”沈訴訴堅持不喊。
“我有表字。”顧長傾道，“叫南舟。”
沈訴訴朝他伸出手：“顧南舟，給我一枚符咒。”
顧長傾取出一枚神行符，放在她的掌心，沈訴訴將之貼在自己的大尾巴上。
她與顧長傾往前飛去，很快靠近了妖氣指引的位置。
沈訴訴感覺那股妖氣的主人就在附近，她朝顧長傾噓了一聲，鑽進樹叢裡。
顧長傾也隱匿神行，跟在她身後，順便把她從樹叢裡露出半截的狐狸尾巴給塞回去。
沈訴訴的尾巴手感很好，他摸了一下，還想再碰一碰。
但沈訴訴警惕地將自己的尾巴收了起來，回頭警告道：“顧南舟，你不要對我的尾巴動手動腳。”
顧長傾輕咳一聲道：“它跑出去了，會暴露你。”
“暴露就暴露。”沈訴訴躲在樹叢深處，對顧長傾小聲說，“我又不怕。”
當樹林深處出現那個女子身影的時候，沈訴訴已經忘了自己不久之前立下的豪言壯語。
她往顧長傾身後躲去，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顧南舟，這是個大妖啊。”沈訴訴小聲提醒他道。
顧長傾將沈訴訴護在身後，看著遠處那年輕女子哼著歌，越走越近。
那女子……不是妖，她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但是，那詭異的妖氣為何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顧長傾保持隱匿，視線落在那女子身上，沈訴訴躲在他身後，她有些想逃，但怕被那妖怪發現。
許久，顧長傾看到那姑娘蹲了下來，開始刨地上的土，他斂息屏氣，隻看到她的雙手被扒得鮮血淋漓。
他眯起眼，正待現身，那姑娘身上已出現一團黑霧，他提刀橫在身前格擋，但那黑色霧氣散去之後，女子的身影已不見蹤影。
“這……這是什麼！”沈訴訴從顧長傾身後鑽出來，驚恐地盯著眼前的一切。
她走上前去，打算查看那姑娘方才扒過的土地，顧長傾想要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了。
“莫看！”顧長傾抓住了沈訴訴的手腕。
沈訴訴確實是看到了，她隻瞥了一眼，身子便軟了下來。
她身後的狐狸尾巴垂落在地，顧長傾將她抱在懷裡，他的視線落在一旁土地裡的斷肢上，沉默不語。
他知道沈訴訴是被嚇暈了，地裡埋著的，是之前冰室裡屍體被斬斷的四肢。
顧長傾低眸看了眼沈訴訴，他發現她是他見過最膽小的妖怪了。
許多妖都食人，見到這樣的場麵根本不會驚慌，也隻有她會看了一眼便被嚇暈過去。
顧長傾隱匿身形，抱著沈訴訴回了李家，這鎮中各處他已下了防護符咒，妖類不可能在鎮上作亂。
沈訴訴醒來的時候，她已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了。
她沒馬上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景象，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沈訴訴喚小滿過來，小滿入內，扶著她起身說道：“小姐的午覺怎麼睡了這麼久？”
聽到小滿如此說，沈訴訴便知道是顧長傾偷偷送她回來了。
不過，她為什麼會昏迷過去？沈訴訴略一回憶，腦海裡出現自己暈過去之前看到的景象。
埋在土裡的斷肢，因為在潮濕的土裡埋得久了，傷口斷處腐爛，看上去惡心極了。
沈訴訴嚇得眼前一黑，險些沒再暈過去。
見她身形搖搖晃晃，還露出些許驚恐表情，小滿連忙關心道：“小姐，你怎麼了？”
“被噩夢魘住了。”沈訴訴拍拍自己的心口，“鎮上的事情，把我嚇得夠嗆。”
“說到鎮上那個案子，小姐，你還彆說，住在隔壁的顧道長還真有幾分能力，之前被發現那屍體不是沒有四肢麼，今天他在鎮外找到了被斬下來的肢體……”小滿為沈訴訴遞上乾淨的白帕，安慰她道，“小姐，有顧道長在，你就彆怕那噩夢了，不如我讓老爺提你去顧道長那裡求些安神的符水？”
沈訴訴聽到小滿一直在說顧道長這顧道長那的，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這是不是都怪顧長傾麼，都怪他領自己去看那等可怕的東西。
她推了下小滿，還沒緩過來：“我還要再睡一下。”
夜晚，顧長傾在鎮上探查完畢，並未找到那惡妖的蹤影，還有那詭異的女子也不知所蹤。
他想著沈訴訴狀態不好，便去看看她，此事說起來也都怪他，雖然沈訴訴貪玩想要一道去，但他本可以阻止她的。
顧長傾找了個幫李家小姐看夢魘的理由，敲響了沈訴訴的院門。
小滿將他迎了進去，剛打開她的房門，顧長傾便聽到一聲清脆的：“臭道士。”
小滿麵露尷尬：“道長，我……我們家小姐就是這個脾氣，您不要介意，若她有冒犯之處，我代我家老爺給您道歉！”
“無事。”顧長傾聽沈訴訴罵得多了，也就習慣了，沒覺得有多稀奇。
他徑直走入屋中，將懷中符咒遞給沈訴訴，假裝要驅趕她的夢魘。
見小滿出去了，沈訴訴才原形畢露，她從床上跳了下來，瞪著顧長傾道：“臭道士，你怎麼做事的？到現在你還沒有抓到那惡妖嗎？”
“惡妖的氣息時隱時現。”顧長傾坐了下來，給沈訴訴倒了杯茶，“今日我隻追蹤到她的氣息一次，再追趕上去的時候，她已不見蹤影，想來我們今日打草驚蛇了。”
那妖怪的修為不低，再加上隱藏於凡人身上，更是加大了追蹤難度。
說來說去，還是要靠沈訴訴來聞一聞，最為穩妥。
“那你快去尋呀——”沈訴訴兩手捧著熱茶，升起的熱氣將她的麵頰熏得紅撲撲的，格外嬌美可愛，“你們道士不都是要斬妖除魔麼！”
“訴訴姑娘追蹤得更加精準些。”顧長傾從容說道。
沈訴訴朝他勾勾手指：“你求我呀。”
顧長傾輕笑一聲，看著她沒有說話。
許久，他朝沈訴訴伸出手：“求你。”
沈訴訴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上：“若要我來做事，你可要保護好我。”
她之前是不怕的，但看到那林中的斷肢，她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讓那惡妖肆意妄為，她在鎮上的日子也不好過了，所以——還是要利用一下眼前這個笨蛋道士。
沈訴訴美滋滋地謀劃著，眼珠子狡黠地轉了轉，這表情都被顧長傾收入眼底。
光看沈訴訴的表情，他都能猜出她在想些什麼了。
他知道這笨蛋狐妖一定在盤算著怎麼利用他抓妖。
不過兩人目標一致，他也就當沈訴訴的小心思不存在了。
他將沈訴訴從床上拉了起來，低聲對她說道：“那就今晚？”
“可以。”沈訴訴笑眯眯地應道。
夜晚，等小滿將自己服侍睡下之後，沈訴訴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推開窗戶，左顧右盼，確認周圍沒人之後便鬼鬼祟祟地飛到了房頂上。
屋頂之上，顧長傾在月下立著，正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