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遙是發現了, 她和白十九交流有壁。
倒不是這人有多頑固,難以溝通, 相反的, 他脾氣很好,人也挺隨和,成天都樂嗬嗬的, 也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麼。
但是他太鈍感。
他隻在意自己在意的,若是他不在意的, 彆人如何提他也不會太當回事。
這種人好相處又不好相處。
好在陸遙遙不是個敏感的人, 他們這對半路隊友一開始還算相安無事。
直到休息時候, 陸遙遙發現他隻訂了一間客房。
陸遙遙問:“房間不夠了?”
白十九回答:“不是啊, 還有幾間。”
“那你怎麼隻訂一間?”
他不解地看向陸遙遙, “為什麼要訂兩間?又不是長住, 我們兩個大老爺們湊合住一晚得了, 哪兒用得著再多花一份冤枉錢?”
況且他身上也沒多餘閒錢。
本來白十九是打算在浮屠山住到刑滿釋放, 所以將靈石一股腦都給了那個體修少年, 讓他給自己買吃食去了。
而且近些年魔主隱有歸位的跡象,魔脈複蘇, 大部分魔族都回了魔淵。便宜些的妖獸魔獸沒得吃了, 就隻剩下被養的精細嬌貴的靈獸。
因此白十九的那點銀錢就更不夠了。
這些陸遙遙不知情, 對方這番話幾乎下意識讓她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個紅衣張揚的少女。
她難以置信, “不是吧不是吧,你們這群有錢人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這麼摳?你吃東西一頓至少要花個上萬靈石, 現在訂間客房就心疼了?”
白十九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裡提起的另一個人。
他狡黠眨了眨眼睛,“這叫該省則省,勤儉持家。”
陸遙遙還想吐槽, 白十九一句話將她堵死了。
“你要是真的介意和我住一起,那你再去訂一間吧。也不貴,就三千。”
三千她是付得起,可沒必要。
況且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白十九是摳門兒了點兒,可是他訂這間房沒要她AA。她等於白嫖了一晚。
擠是擠了點兒,可不要錢啊。
陸遙遙馬上改口,“算了,我們劍修活得糙,沒那麼多講究,能住就成。”
白十九沉默了一瞬,“你真沒原則。”
陸遙遙回道:“不是,我這叫有點原則但不多。”
好在白十九訂的那間房還算大,陸遙遙讓店小二再拿了一套被褥上來的時候順便打聽了下靖國的事情。
他們現在是入了王城,但是隻在城門。
距離皇宮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靖國王城名仙居,意為仙人所居。
傳聞大靖開國皇帝原是草莽出身,他雖出身低微,卻根骨絕佳,是少有能達到陸地神仙境的凡人。
在他的肉.體修煉至臻後,他決心升仙山問道。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失敗了,他又不甘心如此無為一生,又在下仙門當了十年散修。
最後在渡劫時期沒挺住雷劫斷了根骨,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一位仙人出現點化了他。
仙人問:你為何求道?
男人答:不甘平庸,想與天爭。
仙人又問:你想爭什麼?與天同壽,還是日月同輝?
男人答:不與天比,隻與人較。我想爭這世間第一。
仙人道:仙門之中你屬末等,凡人之間你已是世間第一流。
男人恍然大悟,他無仙緣,卻有天命。
於是他二話不說離開了仙門,回到了凡界。
當年天下七分,諸侯爭霸,民不聊生。
男人劍指高位,招兵買馬,一統天下,登臨大寶,改國號為靖。
又感念當年仙人點化之恩,將王城命名為仙居。
因此大靖自古以來就極為推崇修道長生,對修者更是禮遇尊崇。
那時的大靖國運昌盛,又受修者庇護,風光無兩。
如今卻被濁氣侵蝕,入了歸墟,前後對比,讓人唏噓不已。
陸遙遙很想再深入問問,比如靖國這些年有何異常,是什麼影響了國運至此。
可她發現店小二似乎毫無所覺。
他並不知歸墟是何,也不知國內上下已被濁氣侵蝕。隻知道近些年晝越發的短,長夜越發漫長。
邊境的戰亂頻發,人心惶惶。
除此之外,他們的生活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在陸遙遙給他塞了一塊靈玉之後,店小二這才“突然”想起了一樁事。
他扭頭看了一眼四周,見沒什麼人留意到這邊,這才壓低聲音說道。
“不瞞仙者,還真發生了一件大事。當今女帝的兄長逍遙王去年自請皇命領軍十萬,抵禦外敵,與北戎族於邊境交戰。”
“結果兵敗城倒,最後逍遙王竟為了保命拋下將士百姓逃了。”
陸遙遙覺得這有些前後矛盾,“他如果真是貪生怕死之輩,為什麼要自請出兵?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店小二厭惡地皺了皺眉,“仙者你就是心善,總把人往好了想。陛下當初也是不相信自家兄弟會做出這樣荒唐事來,她張貼皇榜,掘地三尺也想要把他找回來問個清楚,給百姓一個交代。”
“結果呢?”
他義憤填膺地說道。
“結果最後你猜陛下在哪兒找到了他?在北戎族!他不僅棄百姓不顧,他還投敵了!”
店小二走後,陸遙遙還有些恍惚。
難不成大靖國運衰弱是因為這個逍遙王,因為他的投敵,他日後會聯合北戎直斷大靖咽喉,導致亡國?
“在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陸遙遙心下正煩,沒好氣回答,“還能想什麼,當然是想這靖國國運……”
話剛說到一半,瞥見一抹雪色後戛然而止。
白十九剛從裡屋沐浴出來,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衣,衣襟鬆垮的可以清晰瞧見他線條優美的鎖骨。
那衣料也薄,水珠浸濕的地方洇出淺淡粉色,更將他勁瘦的腰身勾勒完全。
一頭烏發披散,金冠褪去,從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增添了幾分慵懶欲.色。
感覺到陸遙遙視線從不耐變得有些灼熱,白十九擦頭發的動作微頓,“……然後呢?”
陸遙遙慢吞吞收回目光,含糊不清道:“沒然後了。”
“我剛從那店小二那裡花了一塊靈玉,結果什麼有用消息都沒打聽出來。”
白十九挑眉,“這很正常,國運要是能從平民百姓那裡打聽出來,那人人都可為王了。”
他瞥了一眼床上的被褥。
“你睡外麵還是裡麵?”
陸遙遙下意識想說外麵,可又怕對方睡相不好半夜把她給踢下去。
“裡麵吧。”
“成。”
白十九說著將店小二拿來的那床被褥抱到外麵,而後側身示意她進去。
陸遙遙也沒多矯情,反正她現在就是個太監身,和男的和女的躺一塊兒都乾不了什麼。
她上床利落躺下,蓋好被子這才發現自己這床似乎要新些軟些。
緊接著身旁凹陷了一塊,伴隨著白梅清冽的氣息,白十九也躺下了。
他的頭發如瀑散開,在潔白的被褥上似暈在宣紙的墨花。
燭火搖曳,臉也被鍍上一層淺淡柔光。
陸遙遙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白十九的感官敏銳,雖閉著眼還是能夠感覺到對方視線的停留。
“還在想國運的事?”
偷看被抓包了陸遙遙臉不紅心不跳地“嗯”了一聲。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白十九轉身側對著她躺下。
他逆著燈光,那雙星目更加明亮。
“靖國國運是在十年前開始衰弱的,但是被納入歸墟之後,外麵的十年在這裡便等同於三百年。三百年過去了,當年的皇帝早已經不在了。”
“要想找到破局的關竅,我想我們還是得入一趟皇宮。”
陸遙遙被他這麼直勾勾盯著不大自在,於是望向屋頂。
“仙居不遠,我們禦劍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為什麼非要在這裡留宿一夜?”
“會打草驚蛇。”
白十九指尖微動,一隻金蝶從外麵飛了進來。
他手指一撚,金蝶成了細碎光點,融入在了他的體內。
“我也打探到了一點消息,想聽聽嗎?”
陸遙遙這才反應過來,之前他並非一味吃喝,而是偷偷在那些人身上放了金蝶。
見她猛地側身對上他的視線,無聲催促著,白十九淡淡開口。
“剛才樓下那幾桌修者,有幾個是為朝廷辦事的散修。他們多半已經猜到了我們的身份,知道我們是接天命令的人了。”
陸遙遙還以為是什麼呢,頗為失望道:“這算什麼消息?這天命令前腳剛被接,我們後腳就進來了,隻要是有腦子的都能猜到我們頭上吧。”
“可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
少年聲音沉了一分。
“既然他們知道我們來此的目的,知道我們是幫他們修複國運之人,為什麼他們不索性直接接我們入仙居?卻要先一步將我們入境的消息告知女帝?”
陸遙遙被這麼一問也有些懵了,對啊,靖國不是最尊崇修者的嗎?
怎麼會認出了他們而不認,這般輕慢對待?
“或許……是怕唐突了我們,想準備好了再迎接?”
白十九嗤笑出聲,長長的睫羽下那雙眸子覆上冷意。
“希望是吧。”
陸遙遙拿不準白十九在想什麼,試探問道:“那明日我們還去仙居嗎?”
白十九微微頷首,“自然是要去的。不過我們得換一條路,避開他們的耳目偷偷潛入進去。”
金蝶不僅打探了消息,還為他們順來了一張靖國的圖紙。
他將圖紙懸空展開,掃了一眼後確定了路線。
“從這兒過去吧。”
白十九用靈力為筆將其圈了出來。
“從北戎北境繞過去,直達仙居。”
……
白十九不僅準備繞路,竟還不打算禦劍。
他從芥子囊裡扣扣搜搜拿了三塊靈玉租了一輛馬車,外加雇了個車夫,就這樣帶著陸遙遙北下了。
如今晝短夜長,一個時辰前天才剛亮,沒多久竟又有了太陽落山的趨勢了。
夜裡趕路,還是往邊境方向,這實在太過危險。
彆看陸遙遙和白十九是修者,尋常凡人根本傷不了他們分毫。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個身份,受到的限製也更多。
第一,入歸墟境,不可傷凡人性命,一命便相當於天雷一道,後果嚴重。
第二,不可擾亂凡人命數,若是改寫了他人命運,那也是修者難以承受的因果。
簡單來說就是,袖手旁觀,能看彆管最好不看不管。
所以這樣驅車前行途中變數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你以為我們去了仙居就能查到原因嗎?有時候亂花迷眼,路上多看多探聽下準沒錯。”
白十九撿了一盤果子,那是他在浮屠山摘的零嘴兒,如今路途漫長,他拿來打發時間。
他撿了個又大又紅的扔給了陸遙遙,“嘗嘗。”
陸遙遙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
她咬了一口,“好酸。”
白十九又扔了一個,“那這個呢?”
陸遙遙:“呸,好澀。”
“那這個……”
“喂,差不多行了啊,彆每次都把我當小白鼠!”
她澀得眉毛鼻子都快擰在了一起,見白十九還要給她丟果子,忍無可忍打斷了他。
陸遙遙走上前拿著盤子裡剩下的果子看了一圈,最後點了邊上的一個棗紅小果。
“這個應該不難吃。”
白十九半信半疑撿起來咬了一口,眼睛一亮。
“還真是,你怎麼知道的?”
“你之前不是給了我一個甜果嗎,我看這個長得大小顏色和它差不多,估摸著味道也應該不差。”
陸遙遙說著也挑了個拿起往嘴裡送。
說來也怪,先前她還有些焦慮的心情被對方這麼三兩下插科打諢的就給撫平了。
從城門口禦劍到仙居要一個時辰,可若是駕車騎馬的話,估摸著就要兩三天了。
加上夜路多,越往北環境越惡劣,風沙也越大,沒準還得耽擱一日。
她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下,他們走的是一條羊腸小道,道路崎嶇,車子顛簸,好幾次陸遙遙胃裡翻江倒海,險些給吐出來。
好在半個時辰過去後,終於來到了寬敞的大路。
不過風沙也更大了。
陸遙遙眯著眼睛,正欲將簾子拉下來,隱隱在漫天風沙中瞧見了幾道人影。
緊接著,隨著馬車越往前,看到的人也越多。
沿著邊境往大漠走,全是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難民。
婦孺老少,沿路乞討,在日漸昏黃的天色裡顯得蒼涼絕望。
白十九也瞧見了,“是燕城的難民。”
燕城,陸遙遙後知後覺想起,正是店小二提起的那個兵敗,被逍遙王拋棄的邊境城池。
他繼續說道:“如今燕城被北戎占了,這些逃出來的難民還算好的了,若是能一直南下,到了王城還能活下去。活不下去,死在路上了,也至少能死的體麵。”
陸遙遙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麵如死灰的難民。
“體麵?這叫體麵?”
白十九掀了下眼皮,俊美的麵容平靜如枯井。
“死在路上,總比落在北戎手上好吧。”
他說得隱晦,陸遙遙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自古王朝更替,成王敗冠,明麵上是上位者權力的角逐,實則勝敗都是百姓的苦難。
像燕城這樣,逃出來還能苟且。若是沒逃出來,燒殺奸.虐,隻會更加生不如死。
一時之間車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一向話嘮的白十九也不說話了,他合上眼似閉目養神。
陸遙遙竭力不去關注外麵的情況,誰知她不去看不去想,外頭的難民卻瞧見了他們。
“啪啪”,有人在拍打著馬車門。
“大善人,行行好,給我們點吃的吧!”
“沒有吃的,水,水也好!我孫子已經快三天沒喝水了,求你了,老頭子我跪下來給你們磕頭了!”
“善人,善人……?!”
“少擋路!滾一邊兒去!”
前麵驅車的車夫拿著鞭子就要甩過去,在快要甩到那老頭子臉上的時候,陸遙遙大聲喝道。
“住手!”
她掀開車簾,又命令道。
“停車。”
白十九眼睫微動,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前麵的少年。
“彆忘了天命束縛。”
陸遙遙沒好氣道,“我知道,不能改變他人命數,乾涉他人因果是吧?”
她也很想當作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她很難做到。
車外老人抱著頭瑟瑟發抖,身旁的小孩兒被嚇得哇哇大哭。
其他的難民更是慌亂不知所措。
他們望向陸遙遙的眼神,讓她下意識想起他們麵對侵略者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無助恐慌。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我給他們點吃食銀錢什麼的總不算乾涉因果吧?”
白十九直勾勾盯著陸遙遙半晌,看得她背脊發麻。
他淡淡開口:“不算。”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陸遙遙鬆了口氣,連忙上前把白十九手邊的那盤果子給端走。
又從芥子囊裡拿了幾袋子東西出來。
白十九鼻子動了動,嗅到了果子的清甜。
“你有靈果。”
你有靈果不給我吃。
她聽懂了對方的控訴,咧嘴笑了。
“我是有啊,你又沒問。”
和白十九在浮屠山沒得東西吃才會摘些果子解饞不同,陸遙遙是純屬給十一十三備著當下午茶嘮嗑用的。
也得虧她有這個摘果子備著的習慣,不然隻給少年這一盤子澀果過去既難吃還不夠分。
陸遙遙一手端著肩上扛著,將果子全部給了那些難民。甚至還肉痛的又拿了幾塊靈玉掰碎了給他們分了一些。
這對一個窮比來說是多麼大的無私奉獻啊。
“我就這麼點東西了,你們省著點用省著點吃。再往前麵走個一天半載就能看到城門了,到時候他們要是不放你們進去,你就報我們的名號。”
她想了下,指了指馬車裡坐著的白十九。
“不,報他的。就說是太乙仙宗的仙人讓他們開城放人的,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仙人大義!”
“仙人大義!”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其他人也跟著誠惶誠恐地跪拜。
陸遙遙給嚇得不輕。
“哎呀不用不用,你們彆拜我,舉手之勞而已!”
她把最近的那個老頭子給攙扶起來。
“好了,江湖路遠,就此彆過!我們也要繼續趕路了!”
說著就要告辭,老頭兒反手抓住了陸遙遙的衣角。
“恩人,咳咳,不,仙人,你們可是要去燕城幫我們收複失城?”
他眼神混濁又懇切,抓著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陸遙遙喉嚨被卡住了,不知該如何作答。
人群中一個柔弱婦人道,“老爺子,你怕不是餓糊塗,累糊塗了?你忘了仙人是不能乾涉凡塵事的嗎?”
她說著朝著陸遙遙虛虛行了個禮,儘管風餐露宿,顛沛流離了一路,也能從對方的身上看出不俗的氣質。
“還請仙人原諒他的失言。”
陸遙遙搖頭,“無礙。”
她鬆了口氣,低頭不敢去看那老者黯然絕望的神情。
“那,那我先回馬車了,你們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仙人且慢。”
那婦人著急喚住了陸遙遙。
她輕咬著嘴唇,猶豫糾結了許久,“……仙人可是要去王城?”
難民們是抄近路,陸遙遙他們則是繞遠。但目的地都一樣。
婦人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注視著陸遙遙。
“若是仙人也去王城,到時入皇宮能否替我們代話給陛下。”
“北戎賊寇,犯我國土,還請陛下莫要顧忌我們,誅敵滅族,讓他們血債血償!”
這位夫人不是彆人,正是燕城城主夫人,城主已以命殉國。
北戎鐵騎踏破城池,如今更是從北境往下,直取雲州三城,再往下,就真的要攻到王城仙居了。
當今女帝因為顧忌邊城百姓,主防少攻,此舉卻讓北戎更加猖獗,又加上逍遙王的投敵,靖國形勢很不明朗。
再如此下去,國危矣。
婦人挺直脊背,蓬頭垢麵之下那雙眸子堅毅奪目。
“這不僅是燕城,更是邊境四城五十萬百姓的請願!”
陸遙遙沒有答應,也沒拒絕。
她沉默著上了馬車,讓馬夫接著趕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往車簾外看。
白十九問:“還在想剛才那婦人的話?”
“其實你不用太糾結,左右你也沒給承諾。”
陸遙遙看向對麵的白衣少年,顛簸了一路,他依舊體麵乾淨,矜貴漂亮的像是座白玉佛。
太平靜了。
之前她的注意力都落在那群難民上了,所以並沒有太留意少年。此時陸遙遙在後知後覺發現,從始至終對方的反應都太平靜了。
無論是麵對那群難民的疾苦時候毫無動容,冷靜提醒她彆亂了因果,還是現在。
他的眼眸澄澈清明,卻什麼也映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