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遙:“我隻是合理推測而已,倒是你……”
她拿豆豆眼盯著他,“反應這麼大,很可疑哦。”
白十九憋紅了臉,想反駁卻又無法,隻悶悶憋了句,“……隨你怎麼想。”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頻率和圍著他旋然的靈蝶重合。
緩了會兒,白十九將靈蝶收回。
似從靈蝶那裡感知到了什麼,眸色微沉。
“或許我們還忽略了一個地方。”
“不被汙濁之氣汙染的地方除了王宮,還有仙人廟。”
陸遙遙豁然開朗。
對啊,四方焚魔陣!
那不就是用來祛除魔氣,修.複肉身的陣法嗎?
按理說任知秋給聞人傑醫治並沒什麼異常,相反他作為國師,要是真對他置之不理才奇怪。
隻是若是在王宮陸遙遙倒不會多想,可那個地方是仙人廟。
雖然四方焚魔陣不是個魔陣,但是都是陣法,加上阿爾罕的話,她總覺得心裡不大踏實。
事情到了現在,陸遙遙和白十九已經基本上能夠確定這一切都是女帝逆天改命的手筆。
唯有一點,就是那個仙人廟和焚魔陣。
之前女帝說她之所以花二十年布陣,將仙人金身像煉成佛器是為了祛除魔氣,對付與北戎勾結的妖魔。
可北戎並沒有勾結妖魔啊,準確來說根本就沒有所謂真正的妖魔。
那些魔氣都是十萬將士的死靈怨念幻化而成的,就算要祛除也不可能從千裡之外的北境生生引到王城來。
如此看來,這個四方焚魔陣如今的作用似乎隻有給聞人傑這些身中魔氣的人醫治。
於那些慈悲為懷,懸壺濟世的聖人來說,做出這種不求回報,無私付出的舉動倒是有可能。
但女帝絕對另有所圖。
陸遙遙想到這裡坐不住了,抬頭問——
“我們要不要跟去……”
“去仙人廟。”
前者是詢問,後者是決定。同時開口。
神奇的是兩句連在一起竟成了完整的一句話。
兩人一愣,白十九下意識低頭,對上一雙圓潤杏眼。
他這才注意到剛才情急之下把人拽到了懷裡,這麼久過去了,兩人竟然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這也沒什麼。
主要是陸遙遙個子太矮,相比於他過於嬌小,靠在他懷裡莫名有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關鍵是白十九的手還順勢虛搭在了她的腰上,這麼近的距離,這樣曖昧的姿態。
這太奇怪了。
白十九心下一慌,趕緊鬆開了手——
他是這樣想的。
可在他動作的時候手不可避免隔著衣料碰到了陸遙遙的腰,溫熱一片。
他心癢癢,手也癢癢。鬼迷心竅的,五指一曲,一掐。
好細,好軟。
白十九還在恍惚這陌生又奇妙的手感,低頭看到眼前少年瞳孔地震地盯著他。
“不,不是,你聽我解釋!我隻是好奇你這段時間淬體的成果,想捏捏,看看手感……”
他紅著臉慌亂解釋,結果越描越黑。
尤其是在看到陸遙遙驚恐不已的神情時候,白十九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遙遙的的確確被嚇到了。
他這麼迷戀自己的肉.體嗎?之前一直盯著她的胸看也就算了,現在竟然情不自禁上手了!
白十九羞憤難當,難以承受的想要去捂陸遙遙的眼睛。
“啊,求求你不要用像看變態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遙遙不置可否,“你難道不是變態嗎?現在摸我腰,是不是你以後就要襲我胸了?”
他聽到這裡心下一動,飛快看了一眼陸遙遙那傲人的“胸肌”,眼神飄忽弱弱回了句。
“……我沒有。”
“……你剛才猶豫了對不對?”
她跳了起來,指著白十九斥責。
“好啊白十九,你果然饞我身子,你下賤!”
白十九:“……”
他為什麼要手賤,招惹了這麼個祖宗。
當事人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他掙紮了下,道:“要不……你摸回來?”
陸遙遙翻了個白眼,“你身材又沒我好,有什麼好摸的?”
白十九看著眼前隻到自己胸口的小矮子,沉默了。
誇幾句還真喘上了。
……
兩人這麼鬥了幾句嘴後,先前被女帝他們給搞得惱怒煩躁的情緒反而平複了不少。
由於任知秋擅推衍卜算的,他們行事要比往常時候還要謹慎小心。
白十九先放了幾隻靈蝶去探路,確認附近沒什麼危險後,才禦劍往仙人廟去。
本來以為任知秋早就在那裡等著了,於是他們特意從後山門繞路,隱藏了氣息進去。
誰曾想青年並不在。
“奇怪,怎麼沒人?難道是我們想岔了?任知秋真在女帝寢宮和她共赴雲雨?”
白十九聽到這話太陽穴突突的,繃著臉低聲道:“不許胡說。”
陸遙遙沒想到白十九居然這麼純情,還想當她哥,自己都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呢。
她覺得有趣,想要再調侃他幾句,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音從外麵響起。
有人來了。
兩人掃了眼四周,這仙人廟以山林為廟,一覽無餘,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什麼能隱藏身形的地方。
不,有一個。
幾乎是同時,陸遙遙和白十九一個對視,極為默契的躲到了那尊金身仙人像後麵。
“誒,你過去點兒,我這邊要掉下去了。”
“彆擠彆擠,我這不是正在挪嗎?”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往裡麵過去。
這金身仙人像是挺高大的,躲兩個人綽綽有餘,主要是後麵和牆壁之間的縫隙太窄,兩個人窸窸窣窣好一會兒才擠進去。
兩人剛躲好,門外兩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任知秋,聞人傑。
果不其然,任知秋是打算在這裡啟動陣法幫少年治療。
“聞將軍,你先站在陣中。”
青年的聲音平靜,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陸遙遙循著聲音看去,被少年蒼白如紙的臉色嚇了一跳。
這才幾天沒見,怎麼聞人傑的情況比之前糟糕那麼多?
那殘留的魔氣竟然這麼厲害,這麼短時間竟然又蔓延到了他的內裡。
白十九也暗暗心驚,用靈力傳音——
[可能是因為歸墟內汙濁之氣太重,惡劣的環境反成了魔氣滋生的溫床。]
有道理。
少年依言走到了陣法中心位置,席地而坐。
在任知秋即將啟動陣法的時候,聞人傑突然出聲道。
“國師,如果二十年前便有了此陣,是不是十萬聞家軍就不會死於魔陣?”
任知秋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
他站在聞人傑麵前,垂眸靜默看著他。
“不過過去之事不可挽回,未來卻有改變的機會。”
“這次陛下禦駕親征,將軍若能得助一臂之力,北戎可滅。你亦可告慰十萬聞家軍的在天之靈,讓他們得入輪回。”
聞人傑虛弱笑了笑,“國師說得對,我不該執著過去。”
說著他神情驟沉,眼眸閃過一絲狠厲。
“我苟延殘喘至今,為的就是見到大仇得報,山河安定之日。”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對任知秋微微頷首。
“國師,開始吧。”
任知秋依舊拿著那柄白玉拂塵,隨著山林顫震,熟悉的靈力波動再次出現。
陸遙遙被晃得要快跌出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先一步拽住了她的衣袖,猛地一拉。
她穩住身形正要開口道謝。
白十九先一步鬆手雙手舉起做投降狀,靈力傳音道。
[這次我可沒亂摸。]
“……”
陸遙遙噎住了,將道謝的話咽了回去。
仙人廟中,那道月白身影禦風於空,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陣中的虛弱少年。
任知秋眉眼一凝,掐指做訣。
“天地歸元,五行合一。”
“四方列陣,陣中乾坤!”
雪色拂塵一掃,薄唇冷冷吐出一字——
“焚!”
話音剛落,前一秒還涼爽的廟宇突然灼熱了起來,緊接著“噌”的一聲,自陣法處火焰乍現。
眨眼之間一團火成了漫天的火光,昏暗的黑夜霎時亮如白晝!
幾乎是看到火焰的瞬間聞人傑瞳孔一縮,有什麼可怖的畫麵浮現在腦海。
“國師,不是除魔嗎?為什麼會有火?!”
自二十年前聞家軍十萬將士死於陣中魔火後,聞人傑對一切發光發熱的東西都有了一種極端的恐懼。
平日裡就連燭火都害怕靠近的少年麵對這樣的火陣,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此為四方焚魔陣。焚魔焚魔,自然需要火來焚。”
任知秋的聲音幽幽從聞人傑頭頂傳來,明明還是和往常一樣的聲線,卻莫名讓人脊背發涼。
“聞將軍,這一切都是為了靖國,為了陛下。”
他雙指一並,指向陣中。
“焚!”
這一次火焰更大更盛了,衝天的火焰將整個山林照亮。
任知秋的衣袖被熱氣吹得烈烈,眉目間的火光從原本的橘紅流轉成了濃鬱的黑。
火變成了和夜色一樣的黑。
這下聞人傑是看不到火了,卻更加驚恐了——眼前這一幕和二十年前的畫麵完全重合!
“我要出去!我不拔魔了!放我出去!”
聞人傑驚懼到情緒崩潰,怒吼著想要衝出火陣。
可任由他如何叫喊,都沒有得到任知秋的一點回應。
少年再如何遲鈍也覺察到了不對。
“任知秋!你究竟要乾什麼?!為什麼你會操縱這魔火,你和北戎什麼關係!你這是通敵叛國!你知道嗎!”
“陛下那麼信任你,你竟然背叛她……””
先前一直不言不語的任知秋在聽到少年最後一句時候眼眸一動,冷聲打斷。
“我從未背叛過陛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柔和,甚至到了近乎虔誠的地步。
“隻是這世道不公,天道不仁。”
“總得有人為她改一改這不公不仁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