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穿書(1 / 2)

“哎呦我去,嚇死我了,這人什麼時候過來的。”

“不知道啊,咦,他是不是在哭,長這麼帥還會有傷心事嗎?”

旁邊傳來聲音極小的交談聲,莊簡寧倏然回神,再次用手背擦了擦一片模糊的眼睛。

手還未垂下,他整個人如遭雷擊,連心臟都幾欲跳停。

左手背靠近虎口處,那塊月牙形狀的白色疤痕,曾經陪伴了他十幾年!

更彆提他左手腕上那塊戴了好幾年的手表。

他腿一軟,用手撐著麵前的櫥窗才堪堪站穩。

抬頭,隔著失控的眼淚,麵前的玻璃櫥窗裡模糊地映出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他真的是又穿了回來!

所以這幾個月和賀灼的相遇相知相愛,最終隻是黃粱一夢嗎?

他走了,賀灼可怎麼辦啊!

沒了賀灼,他又要怎麼活!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因為單單一個簡單的呼吸,都扯的五臟六腑絞痛一片。

旁邊站著的兩個年輕婦人開始被突然而至的莊簡寧嚇了一跳,見小帥哥無聲地哭成了淚人又有點手足無措。

長卷發婦人從包裡抽了張紙巾,塞到莊簡寧手裡,憂心道:“小弟弟你沒事兒吧?有事你就哭出聲兒來啊,這麼憋著會憋壞的。”

長直發婦人看了眼時間,又擰著眉心看向莊簡寧,“彆傷心了啊,你這麼年輕,又長得這麼帥,有什麼事情不能峰回路轉呢。”

說完她轉頭看向卷發婦人,“快到放學時間了,咱們過去吧。”

莊簡寧腦中一片混亂,憑著本能轉過身,哽咽著道:“謝謝你們。”

卷發婦人見他皮膚清透,眉眼精致,就算哭的臉上淚痕一片,也隻是眼睛微微發紅,模樣更惹人憐愛了。

她輕歎一聲:“我們去接小孩了,你自己小心點兒啊!”

莊簡寧木然地點點頭,順著她們離開的背影望過去,見有很多人都朝街對麵一處地方圍攏過去。

怎麼這麼眼熟!

他抬頭,就看見門牌上幾個無比顯眼的大字——

帝都國際燎原小學。

莊簡寧趕緊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心臟也撲騰著加速跳了起來。

帝都!燎原!

怪不得他覺得眼熟,這就是賀灼上過的小學!

他們有次聽音樂會,經過這個街區的時候,賀灼還特意讓司機放緩車速,跟他介紹過!

倒是沒提小學時候的事兒,隻說這個地方對他很重要,至於哪裡重要,賀灼當時懵了一瞬,自己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莊簡寧又低頭看了眼右手上的月牙疤痕,可為什麼是他自己的身體。

他迅速將褲子口袋摸了個遍,身上沒有錢包和手機。

想了想,他發足狂奔向剛剛那兩個人,“姐姐,請問你們聽過秋白財團嗎?”

剛剛還傷心欲絕的小帥哥,轉眼又神采飛揚起來。卷發婦人和直發婦人迷茫地對視一眼,搖搖頭,兩人同時回:“沒聽過。”

莊簡寧不甘心:“那……流光大廈或者灼寧大廈呢?”

見兩人再次搖頭,莊簡寧的心也沉了下去,往後退了一步,他微微躬身道:“謝謝姐姐,那再見。”

他失魂落魄地順著麵前的路,漫無目的的走著。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右側一條深巷裡發出的聲音讓他本能地駐足側目。

五六個高年級男生圍成了一個圈。

不堪入耳的欺辱聲不停往莊簡寧耳朵裡鑽。

“你爸死了,你媽成天出去浪不管你,你不是野種誰是?”

“野種都得交野種費,你準備攢著動手費和見血費一塊兒交是嗎?”

其中一個顯然享受夠了口舌上的威風快感,抬腳便朝中間的小個子男生踹了上去,“廢他媽什麼話,先給這小野種揍一頓再說。”

“啊——彆打了,我…我明天帶錢給…你們……”一道奶聲奶氣的淒厲慘叫和哀求聲混雜在小混混的嬉笑聲中,莊簡寧皺緊眉頭,不自覺駐足側目。

被打小男孩的臉從混混們的縫隙中一閃而逝。

莊簡寧突然跟瘋了一般,拎起牆角一根木棍,快跑兩步兜頭就朝離他最近的那個男生後背砸了下去。

他眼都不眨地看著地上蜷成一團,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

空餘那隻手的手指關節“卡擦”響了幾下,聲音冷凝成冰,“這是我弟,我看誰再敢打他一下試試。”

小男孩昂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說這話的大哥哥。從他記事開始,身邊的所有人都對他很冷淡,要麼欺負他,要麼不理他。

他從未感受過這種被人護著的滋味。

幾個男生開始還嚇了一跳,但是看清來人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單薄清秀少年,他們又人多勢眾,根本沒將這人放在眼裡。

被打的男生也不願善罷甘休,一邊哼哼叫著,嘴裡還不忘罵罵咧咧,“野種的哥也是他媽的野種,大家一起上。”

五六個男生隻比他矮一個頭,出拳的動作一板一眼,應該是學過跆拳道之類的。

莊簡寧心裡憋著一股氣,根本不防守,任由人從後麵襲擊。

他剛才已經看過了,這裡沒有監控。莊簡寧手裡拎著那截木棍混著拳腳,發狠似的往麵前的混混身上砸,不多時,哀嚎聲和呼痛聲便響成一片。

莊簡寧已經打紅了眼,邊打邊問:“誰他媽是野種?”

自古弱的怕強的,強的怕不要命的。

這幫男生畢竟不是社會上的混混,見這人睜著一雙通紅的眼,招招都是要他們命的打法,心裡怕得要死。

抱著頭邊躲邊哭邊求饒。

“我們是野種,求大俠饒命!”

“再也不會欺負大俠弟弟了!大俠弟弟就是我們親弟弟!”

……

小男孩本來縮在牆腳,看著眼前的一幕,漸漸站直了身體。

他走到大哥哥身後,伸著手,似乎想去夠那截木棍。

莊簡寧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看了眼,他心頭一跳。

將木棍對著地上幾個人挨個指了一遍,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凶煞:“野種費、動手費、見血費留下,人滾。”

幾人對視一眼,收保護費隻是他們欺負人的一個好玩由頭,平時真沒收多少錢。

但是沒人敢反駁,對於十幾歲正處於青春期的男孩們來說,自然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他們將錢包裡的錢全部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嘴裡嚷著“大哥收好”,邊拎起掉在地上的書包屁滾尿流地走了。

莊簡寧將木棍扔在地上,撿起錢,剛轉身,就見本來站他身後的小孩兒,渾身抖了一下,就要往後退。

他伸手兜住小男孩後腦勺,那一瞬間,他的手和胳膊變得透明了點。

可能是眼花,莊簡寧沒當回事兒。

他蹲下.身,仔細看著眼前這張曾經想象過無數次的臉。

皮膚很白,琥珀色的眸子清透水潤,濃密的長睫毛撲閃撲閃的,比長大之後還要好看。

就是太瘦了,兩頰沒什麼肉。手腕極細,校服像是大了兩個號。

莊簡寧心頭千回百轉,喉頭發緊,聲音輕顫:“怕我嗎?我是不是很凶?”

小男孩死死盯著莊簡寧的眼睛,半晌搖搖頭。

他聲音帶著點奶氣,又無比認真地道:“現在不怕了。”

書裡和老師都說,媽媽是最愛自己孩子的人,可是他媽媽看他時,從未露出過這樣的溫柔眼神。

莊簡寧猛地低頭,拎起襯衫領口抹了抹眼睛。

再抬頭時問他:“有沒有哪裡疼?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我不疼。”

他往斜前方邁了一小步,探頭去看莊簡寧後背。

白色襯衫上那個黑色鞋印,是他親眼看著有個人踢上去的,“你……疼嗎?”

莊簡寧笑了一下,“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小男孩抿了抿唇,“賀灼。”

兩個字剛出口,莊簡寧便感覺自己的鼻頭又開始發酸,眼睛也發澀,“疼,很疼。賀灼,你可以抱抱我嗎?”

小賀灼眉心微擰,又看了莊簡寧好一會兒,眼眸低垂,兩隻小手絞在一起,“今天謝謝你啊,我…我得回家了。”

在他的記憶中,他沒有抱過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抱過他,包括他媽媽。

莊簡寧卻不願意就這麼放他走,像曾經賀灼做過無數次的那樣,大掌一兜,將小賀灼整個人帶進了他懷裡。

賀灼並未有半分掙紮,就那麼老老實實地在他懷裡待著,甚至還將頭枕在了莊簡寧的頸窩裡。

擁抱的感覺真好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