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xe999八章
窄小的房間內被陳舊的雜物堆的滿滿當當, 陳舊的窗戶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黯淡的光線照射進來。
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陳年腐朽的氣味。
“坐吧……”陳醫生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間,在堆滿雜物的沙發上落座, 顫顫巍巍地說:“你們想知道什麼?”
葉迦垂眸看向麵前滿頭白發,皺皺巴巴的老婦人, 緩緩地說道:“當初,您是對那兩具屍體進行解剖的其中一位法醫, 對嗎?”
“是的, ”她歎了口氣,感慨道:“雖然時間已經過了xe593久了,但是老婆子我還清清楚楚地記xecfe當初第一次看到屍體的樣子……真慘啊。”
妻子被丈夫亂刀砍死,這種事情對於法醫來說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但是, 在她職業生涯那麼多年, 將一個人的肚腹內臟剁成幾乎無法辨認的肉泥的,她隻見過那一次,那需要的已經不再是仇恨或者是衝動了, 而是近乎瘋狂的耐心和細心——擺在擺在驗屍台上的屍體肩膀以上和盆骨以下都十分完整, 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但是在胸椎以下卻已經完全變成了破碎的血肉糊和碎裂內臟混合的殘片, 由於損害實在太過嚴重,他們甚至無法確認究竟是受害者的致死原因。
而另外一具屍體相比起來……就簡單的多了。
男人從胳膊到手掌都被妻子的鮮血染成觸目驚心的血紅,指甲蓋xe9f1滿是殘餘的血肉,一張慘白僵硬的臉上仍舊殘留著瘋狂而詭異的xebb9容,一雙渾濁的眼珠瞪到極大,令人本能地脊背生寒,他的胸膛正中央留有一個猩紅的創口,泛白的皮肉向外翻卷, 已經不再向外淌血了。
據說,他們家的獨子放學回家時,正好看到自己的母親被碎屍的場麵。
據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逃離,但是卻被追趕而上,於是,他在慌亂間拿起地上的水果刀,捅入了父親的胸膛。
瓷白的茶杯中,熱氣嫋嫋而上,令陳醫生的眼鏡片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她歎了口氣,停下了講述,將茶杯放在桌上,然後摘下眼鏡,用衣角緩緩地擦拭著。
葉迦眼眸低垂,靜靜地聽著。
他的視線落在麵前泛起陣陣漣漪的茶水之中,猶如記憶深處,那被雨水打散的水泊。
室外的雷雨轟然作響,大雨傾盆而下。
一雙淺色的眼珠因恐懼,絕望,和痛苦而緊縮戰栗,但是,那蒼白冰冷的小手卻不帶一絲顫抖地緊握刀柄,緩慢地,一點點將刀刃捅入男人的胸膛,溫熱的鮮血從創口中湧出,霎那間將他的手指染成刺目的猩紅。
小男孩鬆開了手。
男人沉重的軀體在他的麵前轟然倒塌。
他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過殘酷恐怖猶如人間地獄一般的房間,腳下的血泊發出粘膩的聲響。
他在一旁的座機麵前停下腳步,緩緩地拿起話筒,染血的手指在按鍵上留下模糊的指痕。
在短暫的忙音過後,電話被接通了。
稚嫩的童聲有種令人心驚的理智和鎮定;
“你好,我想報警……”
“兩個人死掉了……是的,是我的媽媽和爸爸。”
“地址是……”
當啷一聲,他將話筒放回原位。
小男孩扭過頭,這才開始難以自抑地渾身戰栗。
他定定地站在鮮血和碎屍的中央,窗外是閃電和暴雨,而他猶如一片颶風中的樹葉一般哆嗦著。
當警察趕來的時候,在彌漫著血腥味的房間內,小男孩渾身染血,低頭跪坐在母親的屍體麵前,濕漉漉的頭發向下流淌著雨,一旁橫陳著父親正在逐漸變涼的屍身,心口之上,一柄水果刀齊柄沒入。
陳醫生歎了口氣,說:“後來,警方認定是那個小孩是正當防衛,沒有追究他的責任,可惜警方沒有找到他的任何其他親屬,所以好像是,被送到了寄養家庭裡……”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收住了話頭。
陳醫生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麵的葉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唉,我年紀大啦,總是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誒,年輕人,你剛才想問我的問題是什麼來著?”
葉迦抬起眼,抿抿唇,道:
“請問,那位……女性受害者的屍體中,有什麼器官缺失嗎?”
“這個……”陳醫生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微微皺起眉頭,仔仔細細地想了想,然後說道:“因為當時的屍體被破壞的實在是太嚴重了,所以有沒有什麼器官的缺失,我還真的不清楚……”
葉迦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畢竟,就連那具上個月剛剛死亡的軀體,如果不是他帶著小黑手,也無法覺察到那具屍首被砍成肉泥的肚腹內缺失了心臟。
他繼續問道:“那,您在解剖過程中,有發現過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陳醫生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似乎正在絞儘腦汁回憶著:“這個……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雖然已經預想到這個結果的可能性,他還是不由得感到失望。
葉迦無聲地歎了口氣,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托盤上,磕出一聲輕響。
他將自己的手機號寫在一張紙上,放在桌子上,說道:
“如果您有想起來的話,任何細節都可以,請隨時聯係我。”
說完,葉迦站起身來,準備轉身離開。
正在這時,陳醫生蒼老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誒……好像有一點,有些奇怪。”
葉迦微微一怔,扭頭向著背後看去。
隻見麵前皺皺巴巴的老太婆抬起頭,用那雙渾濁的眼睛透過眼鏡片向著葉迦看了過去,似乎陷入到了久遠的回憶當中:“唔,我記得,屍體的脊椎上,有一個奇怪的痕跡……我覺xecfe不像是刀能留下的,但是,好像也當時也沒有什麼彆的解釋……”
葉迦的呼吸微滯。
他說:“您能幫我畫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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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樓外,陽光正好,暖意洋洋地照射在身上,轉瞬間就將樓道內陰冷腐朽的氣息驅散。
葉迦低下頭,定定地審視著那張紙上的圖案。
老人家的手不太穩,畫的顫顫巍巍,不太勻稱,但是卻足夠葉迦認出來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