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驗證一下了。
她逐漸向帳門退去,博士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意圖,有些無奈的將針管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朝自己走來。於是她便沒有猶豫,朝帳外跑去。
這裡的兵士之前都是聽命於散兵,如果她出了事,這些人會有動作。
她看到了駐守巡邏的兵士時,同時感到了手臂被抓住,下一刻胸腔與冰冷的地麵碰撞,傳來難忍的痛意。頭發被抓住按在了地上,她完全沒有聽到男人前來的腳步聲,這一切便就完成了。
這具身體的素質從未經過鍛煉,遠沒有上一世好。但在感受到對方那種壓迫性後,她也有一種感覺。
即便是過往的她在這裡,也不可能將他掙脫開來。甚至於……他連腰間的那枚邪眼都沒有使用。
周圍的兵士都低下頭去,對眼前的場景充耳不聞。還有兵士恭敬地行禮,但對象明顯不是她。
她聽到了耳邊男人的輕笑。
“這下你該信了嗎?”
“……好像不信也沒辦法了。”
掙脫不開,這是絕對實力的差距。
他遠比國崩要危險,也比國崩要強大。無論他之前是否告知了自己那些真相,她都沒有可能抗拒他的能力。
比起剛剛的粗暴,在得到滿意的答複後,她被輕柔的抱了回去。
她被放置在了原來的地方,冰涼的液體注入血管之中,被刺穿的皮膚頓時傳來一陣刺痛,但那刺痛稍縱即逝,就像是剛進入就消失了一樣。映見正感到疑惑的時候,博士看到映見如常的反應,有些驚訝,但很快就低聲笑了起來。
“怪不得在深淵呆了如此之長的時間也未有被汙穢汙染……真是令人好奇,擁有‘淨化’才能的你,又會是什麼人呢?”
“普通人而已。”映見道,“結束了嗎?”
“並沒有結束呢,‘普通’的小姐。”博士的聲音聽上去比之前更有興致,“還需要你再配合一下。”
博士的手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管新的藥劑,顏色比起上一支要濃鬱不止一倍。明明是流動的液體,卻偏生像是零落的碎片一般,呈現了不詳的黑紫色。冰涼的手套再次將她的胳膊抬起,隨著針管的刺入,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不受控製的想要縮回手臂,卻又被不容反抗的按住。
“淨化的能力可以抵消這種痛楚,稍微忍耐一下便好。”
正如博士所說,等到全部的液體注入之後不久,那種痛感很快就消失了。轉變的太快,就像痛感從未產生過一樣。
“好了。”
博士鬆開了手,已經空了的針管也隨之收了起來。看向正在整理衣物的少女,他俯在少女的耳邊,輕聲道:“你應該清楚我要說什麼,小姐。”
“……”映見整理衣服的手微微一頓,微微低頭,“嗯,我不會讓他知道的。”
“那麼,合作愉快。”
博士的話剛剛落下尾音,外麵便傳來了略帶匆忙的腳步聲。映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門簾被粗暴的掀開,走進來的是好幾天都沒見的人。
散兵先是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女,隨機又將目光放在了那個高大的背影上,聲音帶著微微的隱怒:“多托雷,你來這裡做什麼?”
就像是剛察覺到來人一樣,博士轉過身來,看向站在門口的少年,微笑道:“聽聞你帶了一個有趣的人,出於謹慎考慮便來造訪一番。倒是你,人偶,我作為接應官來到此地,你便是這般對待長官的?”
“女皇大人的委托我自當完成,但我的私事就不勞煩你關心了。”散兵沒有否認他的話,嘴上卻依舊不相饒,毫不避諱的展示自己的不滿。
映見默默觀察著兩人,正如之前她所驗證過的那樣。博士的身份要遠比國崩高得多。不然依照國崩的性格,定然不會是這種“良好”的態度。
嗯……按照以往國崩的性格,的確算是好了。
“聽說你們鬨了些不快,我便抱了些和解的心思。”博士道,“你應該清楚我的能力,將她交給我一段時間,我便可以將她調試成一個言聽計從的合格的玩具,如何?”
“沒必要在我麵前展露這些虛偽的善心,也最好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散兵眸光漸沉,“我不知曉你得出了什麼答案,但現在如果沒事的話,還請你離開。”
“真是絲毫不留情麵呢,明明現在連執行官都不是。”博士感慨了一句,“也罷,既然主人不同意的話,好心提出建議的人就有些自討沒趣了——我從你三點鐘的方向上過來,遇到了一批難纏的家夥,他們的心臟是很好的實驗素材,還需要你在它們離開之前給儘早處理掉。”
“我知道了。”
“嗯,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博士與散兵擦肩而過,等到他離開了帳篷,映見就看到散兵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映見眨了眨眼,散兵才意識到自己一時間的失態。他眉頭微皺,依舊看著眼前的少女,直到少女搖了搖頭,他才放鬆了些。
“還好我來的及時,那家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散兵按了按眉心,“真不知道他又是哪門子興趣起來了。總之,千萬不能答應他的任何要求。”
“他叫你人偶。”映見抬頭,看向少年,“你真的是人偶嗎?”
原本正在進行的話題突然被打斷,散兵摸不透少女的想法,但還是環抱著道:“這個我早就說過了吧,難不成那家夥的話比我的可信度還高?”
散兵感到了不滿,就在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衣服被輕輕拽住,少女的眸中映著自己,其中是他看不懂的目光。
“我說了我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少年的聲音再度變得冷硬起來:“不要拿我和你的阿散並論,我不是他。”
如果是未來的雷電散,且不提他會不會記得自己,至少也絕對不會成為這般模樣。但儘管可能性渺小到幾乎為零,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還記得巴爾澤布、也就是雷電影嗎?她是你的創造者。”
這是他最為喜愛最為尊重的造物者,唯有這一點,映見相信無論怎樣阿散都會記得。
當她將這句話說完,空氣的溫度變驟降了幾分,映見本以為少年要動怒,結果他忽然笑了起來。
“巴爾澤布?我當然不會忘記。”
映見一怔,就在她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又聽到了少年的聲音。
“那是我畢生的仇人,是我最痛恨厭惡之人。”散兵道,“她是你的‘阿散’溫柔的母親,卻是致使我淪落地獄之人——這樣以來,你還覺得我是他嗎?”
“為什麼?” 映見更不明白了,“她怎麼會……”
“既然你這般想聽的話那便就等我清理完魔物回來。若我心情好,興許會說給你聽。”散兵打斷了映見的話,轉過身來朝門口走去。
“記住我之前說過的話,如果那家夥又過來了,什麼都不要答應他。好好在這裡呆著,不要亂跑。”
國崩好像一直都知道什麼,隻是回避著和她提起。但現在的話,好像就要揭開了。
“嗯……”
等到回來就有答案了嗎?
好像現在胡思亂想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映見想。
就像博士說的那樣,如果是平行世界,她會選擇回去。如果是未來的阿散,她會回去救他。
她抬起了被那皮質手套握住過的胳膊,袖子順著動作滑落。白皙的皮膚上,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而血管之上的,則是還沒有愈合血點。
那不詳的氣息實在太過濃鬱,之後會發生什麼好像是必然的事情。但好像又是除了這樣彆無選擇。
至少從現在的狀況來看好像還沒有什麼事,至於之後——之後再想吧。
魔神殘渣的力量灌輸到了血肉之中,很快便被自然而然地淨化。所過之處皆是短暫地傳來刺骨的疼痛,而後轉瞬即逝。這讓少女愈發感到不安起來。外麵依舊是一片漆黑,散兵也依舊沒有回來。映見原本打算等到散兵回來聽完真相再去休息,卻隻覺得疲憊一陣一陣地湧了上來。讓她感到有些撐不住。
過去多長時間了?
她有些不太確定,但下一頓飯還沒有送過來,應該也沒過去多長時間。
被上司親自指派的任務應該是更為棘手些,可能要更長時間也說不定。映見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向了床鋪準備先休息一會兒。驀然,一陣劇烈的痛意在心臟處綻開,她抓住了心口,脫力跪在了地上。
‘痛。’
明明張開了嘴卻完全無法呼吸,就像是心臟被一隻手狠狠攥住了一樣,每跳動一下便是生不如死的劇烈痛楚。
耳畔一陣嗡鳴,似曾相識的痛楚從心臟處傳來,霎時席卷了每一處角落。意識恍惚間,她感到喉中傳來一陣腥甜,意識消失之前,她看向剛剛捂住唇的手掌,上麵是刺眼的猩紅。
*
在那件事之後,散兵就基本上明白了映見的態度。也知道如果將他和她口中的“阿散”放在一塊,選擇的隻會是那個人。
他便不在意了。
總歸最後她隻能在自己的身邊,那家夥已經沒有機會了。也就沒有必要再追求著什麼答案。
那都沒有必要,總之,她以後就隻有他了。
這樣想著,在之後的幾天裡,散兵也就沒去找映見。畢竟就算去找了,大概也隻能從她那裡聽到令他心煩的話,沒必要自找沒趣。直到站在了博士所說的魔物麵前,想起他剛不久答應的事情,散兵還是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幾分匪夷所思。
將不將“平行世界”的事情告訴映見根本就不重要,反倒會讓她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
但她將自己認為成了未來的那個人——他不允許。
博士做一件事的時候向來不問原因,雖然他及時趕到,映見也沒出什麼事,但不知怎的,散兵總覺得內心有些不安。博士交給他的清理任務並不簡單,地點也並不算近。他下意識地儘快解決了這些魔物,並將事後的處理工作交給了下屬,自己回到了營地。直到站在帳前時,他抬起的手頓了一下。
‘真的有必要告訴她嗎?’
但將他認錯這點……更難以讓人忍受。
散兵最終還是抬手掀開了門簾,卻還沒有邁入賬內,動作便就停止了。
“……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