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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靠演技 小央 9858 字 6個月前

片頭很新,大概是影院的特彆服務。沈稚定睛一看,發覺是沈河年初在台灣上映、幾個月前才於大陸公映的一部影片。

《贅疣》的票房成績並不特彆好。

在沈河近幾年來主演的作品裡甚至稱得上慘淡。

然而,這部影片在國外首映時反響卻很好。

片中,沈河扮演的是一個高位截癱者。從開始準備都拍攝結束,沈稚也略微有印象。當時她從他臥室門口經過,看到沈河習慣性強製自己不能使用大部分的身體部位,整個人像嬰兒般無力,儘可能真實地體驗著角色的生活。

結束這一部分的拍攝後,他再回過頭演角色受重傷截癱以前。

那一天,沈稚恰好去探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她看到不斷流下眼淚的沈河。他在鏡頭前抑製著聲音慟哭,以孤獨的姿勢站立。

沈稚無法將目光從監視器上移開。當時的她在想,怎麼會有這麼令人傷心的影像?

直到導演喊“cut”,沈河仍然在流淚。

他沒有使用任何道具,可淚水還是止不住下落。沈河走到一旁,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手帕,麵色寡淡地去擦拭眼淚。他走出布景,繞過障礙物,從一片烏壓壓的眾人中瞬間看到沈稚。

她也望著他。

同行的本能使她不由自主地為他鼓掌,他卻滿臉是淚地朝她比“耶”。

而回到現在。

沈稚回過頭,想聊點什麼,卻出乎意料看見沈河的睡臉。

她是睡過覺來的,然而沈河卻不一定。沈稚清楚他的作息,有時候也會用“勞煩你活久一點,彆讓我被戴克夫的帽子”為由說教。然而,她其實也知道,她一直覺得自己沒那個立場。

沈河沒有睡多久。

他醒來時,她已經把他那杯可樂也喝完了。沈稚沒什麼誠意地道歉,沈河不怎麼介意地搖頭,兩個人出去。

沈河去開車,沈稚沒打算AA製,心安理得地坐上副駕駛座。

“回去嗎?”她打了個嗬欠,“想吃早飯了。”

沈河瞄了一眼時間,即便拿五點鐘做界限,也還有幾個小時。他回答:“還要等一會兒吧。”

沈稚趁沈河打方向盤,偷偷拍了一張照片。她沒關掉聲音,所以快門聲很響。沈河從後視鏡裡瞪她,她也一點都不心虛,風輕雲淡地承認說:“等哪天還有機會營業,文案可以寫‘第一次約會’。”

轉向燈平穩有序地響著,沈河沒追究“等哪天”的“哪天”是哪一天,也不質疑“有機會”的“機會”,隻是說:“你傻啊,結婚快七年才第一次約會。”漏洞百出的營業等於變相自殺。

她想想也是。

其實,半夜也有地方是熱鬨的。但他們偏偏不能去那種地方。

不起眼的轎車跑來跑去,最終來到牆壁泛黃、磚瓦陳舊的居民樓附近。確認沒人以後,他們才停車走下去。

沈稚環顧一周,試著提問:“你有認識的人住這?”

沈河收起車鑰匙,若無其事地否定:“沒有。”

他好像有認識的路線,所以她隻需要跟在後麵。

走了沒多久,沈河說:“有個東西想給你看。”

他側身讓開,沈稚看到簡陋的兒童公園。

大約是廢棄的幼兒園,又或許是小區的物業工程。兒童設施生鏽、掉漆,但在月光下閃著暖融融的光芒。

她走上前,先坐到一架馬形狀的搖搖車上。而他也坐到旁邊的那一架。

已婚的男演員和已婚的女演員並排坐在兒童樂園的搖搖木馬上。

沈河一直在看手表。

風很安靜,天空很暗,能眺望到閃爍著的亮點從天幕之上緩慢劃過。

他隨即露出滿足的笑意,說:“看到了吧?”

“什麼?”沈稚反問。

“剛剛那架是每天最晚的定期航班。”沈河說,“還在讀書的時候,我就經常看到它。轉眼就這麼多年了。”

他那時候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就連開學時那一次集體翻牆出校,其他人該去購物的購物,該去網吧的網吧,唯獨他去買體育彩票。假期也是如此,周圍同學都或睡覺或約會,他卻喜歡在城市裡到處轉悠。

然後就發現了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

沈稚心生疑惑,同時也將疑惑訴諸於口:“你沒事研究這個乾嘛?”

他回答得很快,好像不需要思考:“不是研究。就是偶然遇到,所以了解了一下。結果更在意了,不知

不覺就形成習慣。你不會這樣嗎?我隻是想讓你也看看。”

她遲疑片刻,鄭重考慮,最後詫異於自己竟然不感到奇怪。

沈河就是這樣的人。

沈稚再清楚不過了。

她回過頭,夜空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死寂。沒有波瀾,也沒有色彩。沈河搖晃著木馬,無人問津的兒童樂園裡回蕩著吱呀、吱呀的聲響。

他說:“其實我準備了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沈稚暗自許願不要是什麼驚嚇。

她童年時不過任何傳統節日,但又對宗教節日抵觸,所以不知不覺,能收到禮物的隻剩下生日。

每一年生日,父母親都會寄禮物給她。有時候是食物,有時候是裝飾品,有時候是書,有時候是賀卡。

但幾乎在每一次的賀卡裡,在他們傾訴了“愛你”之後,都會將這一切歸功於神。

因為神讓他們愛她。

所以不用感激爸爸媽媽,感恩神就好了。

沈河起身,從滑梯的拐角裡翻出一個紙盒。沈稚不知道它為什麼藏在那,總之,她接過禮物,拆開後看到一個雪花水晶球,裡麵是一間小木屋。

幾乎隻用一眼,沈稚就喜歡上了它。

她翻轉著觀看,在底端找到燈的開關。剛要扳動,忽然被人阻止。一隻手蓋住她,沈河說:“店裡有黃色的燈和白色的燈。二選一,你更想要哪個?”

沈稚想都不想:“黃色的。”

她看到他粲然一笑。

沈稚很想用些形容詞來描述她眼中的沈河。然而他笑的時候,她總會在一瞬間想得很少很少。有時候,這令她感到很不安。但有的時候,她又會恍恍惚惚地明白,這就是所謂的安全感。

沈河說:“是我的話,我會想要白色的——”

句尾停頓,巧妙回旋,似是而非地賣了個關子。

她不由自主地扳動開關。

水晶球亮了起來,在黑夜裡,它閃爍著鵝黃色的光,好像全世界隻剩下這一盞燈。沈稚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不曾像這樣注視過一盞燈。燈光太過溫暖,溫暖得她想要流淚。

沈河望著她,波瀾不驚,不知道是質疑還是乞求。他說:“你怎麼不相信我?”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Nori/我想改個名兒/薺小小/七個月亮-soso/平平無奇同學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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