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的賣點是恐怖、惡心和反胃。
經銷商更是拿重口味做噱頭,宣傳了一次又一次。
而被嘲笑了的沈稚隻是閉上眼,然後聽到身邊的人問:“看完了沒?我翻下一頁了。”
按理說,睡前讀完這樣的,應該是沒有做彆的事的興致了。
沈稚慢吞吞地躺下了,沈河伸手關了燈。
臥室落入一片昏暗中。
床很寬,也很軟,她沒有著急闔上眼睛,隻覺得靠近沈河那一側的小指被微微蹭了一下。
半晌,沈稚不疾不徐地轉了個身。手掛住他肩頭,她靠近他耳廓,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僅僅隻是呼吸。下一秒,她就被按住,躺倒,果斷、決絕。無需言語,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12月24日,沈河與沈稚登記結婚。
沈河獲得第一個真正有含金量的最佳男演員獎時,曾經合作過的女演員自曝與他因戲生情,更在聖誕前夕上傳令人誤會的社交動態,引得媒體爭相報道,一時間沸沸揚揚。
沈稚主演的電視劇正在熱播,宣傳時難免被記者詢問。
丈夫遭到公眾懷疑,妻子有什麼情緒都再正常不過。然而麵對攝像機,沈稚卻一笑了之,很輕鬆、很自然地說:“我和我先生都從來不過聖誕節。”
之後沈河的經紀公司發表公開聲明,連帶著律師函和相關法律法規一起,展現了十分強硬的形象。
而沈稚回答提問時微微一笑的新聞截圖也廣為流傳。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有人在下方添加文字“正妻の餘裕”,從而使其成為了網友們在特定場合熱衷於使用的表情包之一。
大家都認為,沈氏夫婦不過聖誕節是因為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們結婚前,當時還不是沈河經紀人的習習告誡他:“這一招能幫到你們,但是,壞處也不少。你們兩個人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雙方經紀人的協議裡,他們應該減少給對方造成的負麵影響。
而當事人在拿到那兩本紅色的證件時,也達成了短暫而堅定的約定。
他儘到丈夫的義務,她儘到妻子的義務。
沈河對愛情無感。於他而言,那是可以和休息、應試教育以及一切無意義活動劃分為同類的事物——他不感興趣的事物。
在旁人看來他的決定也許有些草率,但很符合沈河的風格。一刀切下來,以不習慣高瞻遠矚的名義杜絕後顧之憂。
沈稚對愛情沒有期望。她清楚婚姻不可能圓滿,談戀愛和結婚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激情終將消散,然而激情卻在某種意義上是愛情的本質。因此她不需要。
戴上經紀人挑選的婚戒時,沈河隨口說:“我對你沒什麼要求,但還是希望你彆公開地身體出軌——”
戒指尺寸剛剛好,鑽石不大,沈稚說:“我希望你精神的也彆有。”
沈河細細端詳她。
他不認為她會愚蠢到誤以為他們是真的成為夫妻,所以她這麼說肯定事出有因。
“憑你的性格,一旦有那種對象,肯定會頭也不回地背叛我。所以,還是不要有的好。”沈稚不慌不忙,把心裡話娓娓道來,“假如有,不要選會惹麻煩的人,不要是固定對象,不要被發現。”
沈河思索片刻,深以為然,卻不聲不響。直到門口有工作人員來打招呼。
他們走出去,外麵是清一色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他牢牢環住她的肩,仿佛害怕她跌倒,又像在回應她的要求-
他們在精神上沒有伴侶,都是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孤身一人的兩個人。
而身體上的夥伴可以是對方。
兩個人都愛在次數上克製,一旦鬨起來就是翻天覆地。
在摔碎一套十二隻的玻璃杯具、打破浴室鏡子、弄翻一整張書桌外加三排置物架後,沈河處理完傷口,抽著煙從浴室裡出來,看到沈稚坐在地毯上讀劇本。
他走近,坐到她對麵的床上,忍不住盯著她因摩擦而發紅的膝蓋。她從紙頁中抬起頭,倏然伸出手臂,從他唇間摘過香煙,擱到剛在混亂中被磕掉一個角的煙灰缸底端。
他的目光跟隨著她,無聲,無息。沈稚說:“戒煙吧。”
沈河無意識地微笑:“我?”
“我也是。”她說,“希望比你活得久一些。”
“好,”他爽朗地答應,“來比比看吧。”
“跟你一樣,”沈河伸手扶在她肩頭,朝歐陽笙也點點頭,“陪朋友吃飯。”
沈稚無意冒犯,可一時間沒忍住調侃:“你又交朋友了?”
明明是個大學四年下來都沒存幾個手機號的人。
歐陽笙也搭腔:“你怎麼不記得請我這樣的老同學吃飯?當初期末作業不是我幫你,你連學分都修不滿。如今就翻臉不認人,怕不是妻管嚴了?”
沈河笑起來,隨口回答:“你就眼紅吧。這不叫妻管嚴,叫感情好。”
對話已經到此為止,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沈稚會意,傾斜著頭,露出一張溫順的側臉:“我今天會去歐陽家住,你記得反鎖門。”
之前從未聽說還有這項安排的歐陽笙略有些詫異。
等沈河離開,沈稚攪拌起冰水。
醞釀好久,歐陽笙還是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啊。”沈稚回答得很坦然。
她們抵達樓下,乘車回去歐陽笙的公寓。兩個人洗過澡,把腿伸直架在牆上敷麵膜。
“確實也不像吵架。”
歐陽笙回憶起沈稚和沈河談笑時的神色。
沈稚望著天花板,漫不經心地說:“有一些事,我們可能會產生分歧。我不敢確定。”
“——所以想有所緩衝?”歐陽笙回答,“也不是不能理解。”
又靜默了一會兒。
歐陽笙忽然起身,險些擰斷脖子,她激動得好像發現新大陸:“我知道了!是因為你們快第七年了吧?”
聽到這話,就連沈稚也微微側目。
終於被發現了嗎?
她不發出聲音,在奶白色的麵膜下佯裝平靜。
然而,歐陽笙卻兩眼放光:“是因為擔心‘七年之癢’吧?聽說人的細胞完成一次新陳代謝需要七年,可以這麼說,七年之後,人會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夫妻之間,曾經激情四射地相愛過,卻流於乏味的家長裡短,這樣的考驗——”
“……”沈稚幾乎想為她的腦洞大開鼓掌,“差不多吧。”
七年之癢僅限於一般的夫妻。
而他和她,沒覺得乏味,因為不曾相愛過。
沈稚隻待到第二天中午。
她晚上有一個場合需要出席。是良宜高層之一組織的派對,眼下她沒有什麼有求於人的地方,但維係聯絡本身就是必要活動。
助理開車來接送,沈稚與歐陽笙say goodbye,歐陽笙還一個勁勸慰她:“每對夫妻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