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三十二(2 / 2)

阿梨 李寂v5 7863 字 5個月前

薛延手指敲著桌麵,回憶了下,問,“與江主事家的小女兒?”

胡安和糾正,“是江知府。”他道,“江主事前幾天升遷了,做了河東知府,河東是好地方啊,地大物博,人口也極多,江知府前途無量。玉蓉幾日前還與我通信,說待嫁過來後,如我明年能中舉,可到河東去她爹爹手下做官。”

薛延眯了眯眼,總覺得他這話裡有哪處不對勁。

但胡安和情緒高昂,接連喝了兩口茶水,仍舊笑得喜不自勝,與薛延道,“你說,這是不是我做好事太多,有了好報?你看你,你以往多混蛋啊,指著鼻子罵我,我呢,我不計前嫌,還能在這客客氣氣與你說話,我是不是有點善良?”他點點頭,重複道,“我太善良了,你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我一頓,但我還幫了你那麼大忙。”

胡安和笑盈盈的,“老天對我還算很不錯。自我離京起,玉蓉就沒聯係過我,我本以為這親事算是黃了,但誰想到,上個月竟收到了江知府的信,與我父親敘舊,還定了婚期。下月初三,吉星高照,好日子。”

薛延也笑起來,與他拱手道,“恭喜。待你成親時,我定厚禮相送。”

胡安和奇怪看了他一眼,說,“娶妻之人就是不一樣,連笑都多起來了。”話落,他又擺擺手,“送禮便就不用了,你也沒幾個閒錢,還是留著給阿梨治病罷。”

薛延正色道,“還是要送的。”

“隨你。”胡安和往後靠在椅背上,問,“回來後有什麼打算嗎?”

薛延說,“預備盤個店麵,做些小買賣,胡兄可有興趣?”

胡安和大手一擺,鼻裡哼出口氣,“不可能!”他捏著筆在薛延麵前晃了晃,說,“看見了嗎?筆!我可是讀書人,就算要賺錢,也是得走仕途,士農工商,做生意這種事,我是不會碰的。”他語氣加重,吐出個字,“俗!”

薛延單手撐著下巴,坐在那裡靜靜看著他。

胡安和道,“你本也是個讀書人,生在大儒之家,怎麼也淪落到那種需要沾染銅臭氣的地步了呢,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薛延搓了搓手指,緩緩說,“不覺得啊。”

“……”胡安和瞪眼看著他,默。

七聊八扯之後,再踏出府衙的門已是正午。盛夏裡太陽火辣辣,薛延用手擋在前額,漫無目的地繞著街走,他沒回家,就在街上隨便買了個饅頭啃。隴縣一共也沒幾條街,燈市街、永安街、小甜水巷,還有條富寧路,薛延整個下午都在外頭繞來繞去,尋查是否有待租賃的店鋪,以及各個路口的客流量。

待他終於心裡有了數,打道回家時,天已近黑了。月亮掛在樹梢,透過蓬蓬樹影,隱約可見。

家裡的雞鴨已經趕進了籬笆裡,院子安安靜靜的,隻有廚房亮著燈,阿梨坐在廚房門口的小凳子上,懷裡塞著胖墩墩的阿黃,正耐心地剝花生。她腳邊已經堆積了一片的花生殼,旁邊的袋子裡也裝滿了仁兒。

在外奔波一日,身子已乏累極,卻在見到她的那一瞬一掃而空。薛延把外衫脫下來搭在肩上,晃了晃酸疼的脖子,往阿梨身邊走。

馮氏在裡頭做飯,蔥花炸鍋後香氣撲鼻,薛延站在離阿梨一步遠的位置,看她吸了吸鼻子,抿出個笑。

他起了壞心,繞到阿梨背後去,趁著她彎腰去抓新花生的時候,忽的用手蒙住她眼睛。

阿梨驚叫,忙抓住他手腕拉下來,回頭對上薛延含笑的眼。他眼型細長,又是內雙,麵無表情的時候瞧著冷冰冰,笑起來後又讓人覺得分外暖,阿梨拍了拍他手背,小聲說,“幼稚鬼。”

薛延從身後抱住她,用臉頰去蹭她耳根,道,“我沒有。”

阿梨察覺到他胸腔震動,歪頭問,“你說什麼?”

薛延便就乖乖蹲到她身前去,張了張嘴,道,“你給我顆花生我就告訴你。”

阿梨按開一個花生殼,把粒兒剝出來扔到旁邊袋子裡,說,“都是生的,不好吃,況且待會做菜還要用,哪裡有空餘的給你吃。”

薛延“嘖”了聲,道,“你這不一袋子呢。”

阿梨瞟他一眼,小聲說,“就不給你。”

薛延眯起眼,涼涼問,“為什麼不給我?”

阿梨笑起來,她坐得端端正正的,很認真地與薛延說,“你知道嗎,剛才你問我討食吃的樣子,像條小狗。”

薛延哽了一下,回過味來不懷好意地看著她,“我像狗?”他把肩上搭著的衣裳扔到一邊去,直起腰將阿梨抱在懷裡,一手鉗製住她的腕子,用牙齒去磨她的耳垂,低低道,“膽子漸長啊。”

阿梨聽不見他說什麼,隻覺得一股熱氣從耳朵眼兒吹進來,癢得很,她閉著眼往後躲,又被薛延按在牆上,欺負得更狠。

“花生,花生!”阿梨淚都笑出來,衝他說,“薛延你彆鬨,花生都灑了。”

薛延不聽,反而變本加厲。阿黃早就被擠到地上,在花生殼裡滾了一圈後,傻呆呆坐起來,不明所以看著他們。

過了好一會,馮氏終於聽見外頭響動,她拎著水瓢出來,問,“乾什麼呢?”

薛延把臉紅的透透的阿梨擋在身後,笑著答,“我們鬨著玩兒,沒事。”

馮氏警告地看他一眼,道,“你下手彆沒輕沒重的,馬上吃飯,洗手去。”

薛延說好。

待馮氏又轉身進了廚房,薛延才敢把身後的阿梨露出來,她口裡含著幾縷碎發,不輕不重搡了他一下,提著裙擺跑遠了。薛延晃了晃身子,彎唇。

晚飯吃蔥花雞蛋餅,還有一碗絲瓜湯,清淡香口。

飯吃到一半,薛延忽然開口道,“我今日去看了看房子。”

馮氏喝了口湯,問,“什麼房子?”

“店麵。”薛延正色道,“我想一想,咱們還是像原來那樣,賣些早點。隴縣的早點鋪子許多,但都平平無奇,靠的都是老顧客撐起來,但若是想在其中殺出條路來,說難也不難。”

他說的太快,阿梨沒看懂,茫然地眨眨眼。

薛延便就慢下來,與她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將薛氏生煎包重新開起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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