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1 / 2)

“顧司直,顧司直!”

模糊的聲音在顧念耳邊響起。

他想睜開眼睛,眼皮卻不聽使喚,腦子裡昏昏沉沉的,身體和四肢也像塞滿了浸水的棉花似的,膨脹而沉重,根本抬不起來。

“顧司直!”

那個聲音又湊近了些,急切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酒味夾雜著絲寒氣衝進鼻腔,顧念皺了皺眉,終於勉強睜開眼睛。

周圍的光線有些昏暗,映入眼簾的是張杯盤狼藉的雜木桌,自己正趴在桌邊。

他起身的動作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瓜棱執壺,被站在桌旁的人一把接住。

那是位頭戴黑色襆頭的中年大叔,濃眉短須,膚色黧黑,腰間醒目地掛著一大串魚骨樣的舊式鑰匙。

“您可算醒了。” 見他醒過來,大叔麵上露出討好的笑容,隨手將執壺放在了另外一側。

酒估計不是什麼好酒,食道裡遺留著火燒火燎的感覺,顧念想抬手摸摸胸口,胳膊卻麻軟得不聽使喚。

他的目光在桌上那盞渾身散發著範鑄氣息的燈台和古裝大叔的圓領袍之間愕然地轉了一圈,又看向自己。

不光是大叔,他身上穿的也是件綠色的圓領袍。

顧念:………………

什麼情況?拍廣告嗎?

可是周圍並沒有攝像機打光板收音話筒之類的器材,更看不到半個工作人員。

見他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中年大叔熱絡地拽住他的胳膊,“顧司直,咱們快走吧。”

“嗯?”

顧念隻來得及發出個模糊的鼻音,就被那位急性子的大叔‘拎’了起來。

顧司直是誰?他叫顧念啊?

可是,看這位大叔的模樣,明明就是在叫他。

顧念不但手腳發軟,腦子也有些發懵。

他試圖回想之前的狀況,可惜腦子暈暈乎乎的,完全想不起來。

見他身形搖晃,似乎酒還沒有完全醒,大叔便半架著將人帶出了房門。

月黑風高,四下裡一片死寂,簷後幾棵蕭瑟的樹影,枯爪樣地伸向天空。

院子裡黑漆漆的,邊牆都看不真切,唯有對麵的兩三個窗口跳動著火光。

寒風呼嘯著卷起大叔缺胯袍的袍角,也激得腳步踉蹌的顧念打了個寒顫,人霎時清醒了兩分,“去哪?”

“看胡旋‘熱’舞啊,火炭都鋪好了,就等您過去。” 大叔刻意咬重了那個‘熱’字。

胡旋舞?

胡旋舞大行其道的時間是在唐代,難道這是個唐代背景的劇本殺?

顧念的腦子亂得很,除了前段時間玩過的劇本殺,再也想不出什麼需要自己和彆人穿圓領袍的情況了。

這麼說的話,顧司直是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

大叔身材壯碩,帶著他依舊健步如飛,腰間的那串鑰匙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嘩啦啦的雜響,“都怪年家那小子瞎折騰,耽擱時間,不然一炷香之前就過來接您了。”

聽大叔的語氣,自己應該是這幾個人裡‘地位’最高的。

‘年家那小子’就是年海吧?見到他或許就都清楚了。

顧念走神的功夫,大叔已經架著他風風火火地穿過院子,趕到了對麵最左邊的那扇門前。

“孫頭兒,顧司直,你們可算來了。” 一個濃眉大漢迫不及待地推開門。

破舊的木門在他手底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暖流夾雜著股腥鏽的氣息劈頭蓋臉地從屋裡湧了出來,味道複雜到顧念直皺鼻子。

“牛二,你這個猴兒急的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當著司直的麵也這麼沒規矩。”中年大叔半笑半罵地數落了聲,架著顧念的手終於放開了。

重獲‘自由’的顧念在那位大叔和濃眉大漢──也就是牛二的拱衛下,半推半就地挪進了門。

眼前的房間比他剛才待的那間大了不少,布置卻極為簡陋。

牆上掛著許多長短不一的鐐銬和造型古怪的器具,有的還留有疑似血跡的黑斑。金木交錯,鋒刃林立,昏暗的燈火給每樣東西都塗抹上濃重的陰影,憑添了幾分陰冷肅殺之氣。

這地方,好像是刑房。

顧念打量著那些東西,覺得劇本殺的道具組確實很專業,燈光,氣味,氛圍都營造得可圈可點。

房間正中是個一人來深的巨大土坑,邊緣布滿了大刀闊斧的粗糙挖痕。

坑邊蹲著個跟牛二打扮類似的國字臉男人,正將手上的幾盆熱碳粗魯地倒進坑底,赤紅的火炭烘得周圍的空氣都有些扭曲了。

見顧念進來,國字臉連忙起身,微微垂首,行了個叉手禮。

“司直,您放心,按您的吩咐,底下的火炭個頂個的熱,保管待會兒叫他在坑裡赤著腳‘熱‘舞個‘痛快’。”牛二見顧念麵色不虞地盯著火坑,連忙解釋了句。

所以你們說的胡旋熱舞是讓人踩在火炭上跳舞?

而且這種變態的事情居然還是‘我’提議的?What the ****!

意識到自己很可能領了個反派身份,顧念尷尬地揉了揉眉心,逃避性地將目光移向彆處。

刑房最裡麵立著具高大的木架,由於柱子的遮擋,他隻能看到架子上的人被綁住的左臂。

那人穿著件白色中衣,衣料在忽明忽暗的燈火裡閃著水波樣柔軟的光澤,一看就是織造精巧的上等貨,與眼前粗陋的刑房格格不入。

然而,此時此刻,那上好的衣料已經血跡斑駁,支離破碎,看起來著實有些淒慘和落魄。

該不會是年海吧?顧念揪起礙事的袍側,著急地拖著還半麻的大腿往前快走幾步,國字臉怕他絆倒,殷勤地挪開了擋在前麵的水桶。

等到看清那隻垂在袖子底下的手,顧念失望地站住了腳。

架上那人的手,骨節分明,指骨修長,年海那家夥的手指圓滾滾的,根本沒有這麼好看。

下一秒,顧念就被後麵的中年大叔撞了出去。大叔正側頭跟牛二說話,沒注意到他半途停下。

猝不及防之下,顧念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踉蹌著往前衝了數步。

等到再次站穩的時候,他已經一路長驅直入,直接由人際交往的公眾距離突破到親密距離,一頭紮進那位五花大綁的兄弟懷裡,甚至還親了人家鎖骨一口。

!!!!!

頸間溫熱的觸感讓被綁的那位肌肉瞬間繃緊。

顧念靠著抱住對方的腰才勉強站穩,鼻端充斥的血腥味讓他皺了皺鼻子,那人身上的傷口血肉模糊,觸目驚心。尤其是他鎖骨上的那道字母X狀的血痕,甚至還在滲血。

不太對勁兒,一個劇本殺沒必要把傷口弄得這麼真實吧?

這個烏龍狀況讓整個刑房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