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2 / 2)

顧念豎起兩根白皙的手指,“天香樓的案子裡,凶手可以在眾人麵前冒充你,說明他要麼跟你長得很像,要麼就是用易容化妝之類的手法‘變’成了你。”

“既然你沒有什麼長得很像的兄弟姐妹,暫時排除第一條的話,”他屈起中指,晃了晃最後剩下的食指,“那麼,就隻剩下有人易容化妝成了你。

既然可以把凶手裝扮成你,自然也就可以把某個人裝扮成‘餘二郎’,然後彆有居心地接近趙傑。甚至於還有可能,那個凶手與餘二郎就是一個人。

你看,假設他早就選定了趙傑這顆棋子,先用餘二郎的身份出現在趙傑身邊,獲得他的信任,再抓住對方性格弱點煽風點火,逐漸把他對你的厭惡值拉到最高,等到你們在小世子的宴會上見麵時,你猜會發生什麼?”

年深:…………

“剩下的,就是在天香樓再當著大家的麵順水推舟的演一場戲,殺掉棋子。”

顧念橫過拇指,做了個抹喉的動作,年深眸色陡然轉利,“如此處心積慮,恐怕不單單是衝著我,更是我背後的鎮西軍。”

“當然以上都隻是我的猜測,還要看證據才能確認。”顧念見年深又要釋放絕對零度的結界,慫得忙把話頭往回收了收,“不過,他既然能在桃花閣出入數次而不留下任何線索,足以說明他骨子裡是個心思縝密的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留下文牒這麼明顯的破綻,最大的可能就是──假的。”

明知道他們的目標是桃花閣,還敢繼續用餘二郎的身份上門,也說這人極其自信,自信到有些自負的程度。

“你覺得是假的為什麼不早說?”剛進門的杜泠抬手作勢要敲顧念的襆頭。

“所以我才讓你先歇會兒嘛。”顧念連忙捂住自己的腦袋,“但到底是不是假的,也還是要驗證後才知道。”

根據杜泠帶回來的那份文牒記錄,餘二郎的住址在就在平康坊隔壁的宣陽坊。雖然知道很可能是假地址,或者說跟現在的狀況差不多,有些人雖然見過他,但其實對他的身份背景一無所知,但他們也不得不去一趟。畢竟查案這種事情,要找的就是對方的疏漏之處。一旦找到,就離破案不遠了。

“算了,今天的時辰的確也晚了,大家都休息吧,明天一早,把杜嶺和所有線索都交接給萬年縣,然後先去趟宣陽坊,再去通義坊那邊跟五郎會和。”年深一槌定音。

四郎那邊根據目前的線索以及楚娘的客戶名單,可以圈定一個大致的範圍,萬年縣隻要在這個範圍內逐個排查一圈所有的【四郎】,誰身邊有那個身高六尺以上,耳廓帶傷的人,誰就是他們要緝捕的對象。

餘二郎這邊就相對要複雜一些,目前都隻是猜測,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而且那邊屬於長安縣,隻能等到了通義坊看過現場後再做定奪。

第二天早晨,窗外還是黑的,沉迷在溫床軟枕中的顧念就被震山響的拍門動靜給吵醒了,打開門便看見杜泠精神飽滿的臉龐。

“快點起來用飯,坊門馬上就開了。”

“少卿呢?” 顧念揉了揉依舊困得有些睜不開眼睛,白淨的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頰就像光滑的糯米團子,看起來既柔軟又無害。

“少卿早就上朝去了。”

顧念:…………

年深該不會昨晚根本沒睡覺吧?怎麼當個大唐公務員比在廣告公司實習還累?

“快點,我在樓下等你。”杜泠笑眯眯地掐了一把他的小臉,瀟灑地轉身下樓。他有種預感,跟五郎的打賭,自己贏定了。

捂著臉頰在原地呆站了兩秒,顧念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調戲了。

顧念也不知道沒有洗衣機和烘乾機的年代柔娘是如何處理的,反正他起床的時候,就拿到了墨跡已經清洗乾淨的外袍。

窗外的積雪約麼有半寸來深,溫柔的白色壓住了飛揚跋扈的紅,一夜之間,長安城仿佛變成了冰肌玉骨,少了幾分熱烈,卻多了幾分神仙宮闕般的清冷仙氣。

把證人杜嶺和昨晚整理出來的線索都交給萬年縣的人之後,顧念跟杜泠便離開桃花閣,直奔南邊的坊門。

宣陽坊就在平康坊南麵,兩者僅有一街之隔。

比起歌舞升平風格奢華的平康坊,宣陽坊的氣氛安靜了不少,房屋也更趨向穩重和大氣。

“今天早上我跟桃花閣那些與婉兒相熟的小丫頭打聽了一圈,她們都說婉兒那晚在天香樓根本沒看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就不明白了,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姓餘的為什麼急著追到孫家滅口?反正她見到咱們也說不出什麼東西,不是嗎?”杜泠跟顧念提起自己今天早晨毫無結果的問話,始終覺得哪裡不對。

聽了他的話,顧念心思一動,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有些凶手的破綻,是她見到咱們後才知道的?”

“見到咱們才知道?”杜泠怔了怔,猛然醒悟,“你是說,凶手跟麾下可能有什麼外表上的明顯差彆?”

“可能是外表,也可能是聲音,總之,應該是她見到少卿本尊之後,能夠明顯意識到與當日在天香樓見到的假年深完全不一樣的地方。”顧念也是聽到杜泠剛才的話,才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對方的偽裝很可能有什麼明顯的破綻。

“既然如此,趙傑為什麼看不出?他不是見過麾下的麼?”

“可能他當時醉得厲害,真的看不出,也可能,他也知道麵前的人是假冒的。”

“知道?那他為什麼不說?你是說他們是串通好的?”

顧念點了點頭,“不無可能,比如,得知趙傑能直接上天香樓的三樓之後,餘二郎作為‘朋友’,給了他一個‘完美’的出氣計劃,找人假冒年深,讓他可以借著天香樓點燈的機會,當著眾人的麵把年深‘踩’在自己腳下羞辱,既能自己過過乾癮又能抹黑年深的名聲。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命同樣也隻是人家計劃中拿來陷害年深的一部分。”

杜泠懶洋洋地空甩了一下馬鞭,“他怎麼能確定找人假冒麾下的事情不會被拆穿,那天可是上元節,萬一麾下也去了平康坊,甚至天香樓呢?”

顧念微微歪過頭,看向杜泠,“少卿不勝酒力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杜泠噎了噎,這在先鋒營中好像是人儘皆知的事情,長安城這邊可能也有許多人知道?

“事先在酒席上把一個不勝酒力甚至酒精過敏的人灌倒,一個滿身紅疹的人,你猜他還有心思來平康坊的幾率還有多大?”

杜泠沉默片刻,卷著馬鞭道,“這個餘二郎真的如此深謀遠慮?”

真正深謀遠慮的,恐怕是他背後的陸溪。顧念在心底默默嘖了一聲,“以上隻是我不負責任的猜想,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得咱們抓到凶手以後才能知道。”

“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杜泠歎氣道,“昨晚又被他搶先一步!”

“或許咱們還有機會。”顧念驀地想起柔娘給自己的那份在三樓投壺的名單,他原本是想查查趙傑能上四樓是不是作弊了,現在仔細想想,那些人在當天應該同樣見過假年深。

“快把名單給我,我來安排人去查。”聽他說完名單的事情,杜泠立刻來了精神。

兩人邊聊邊走,很快來到文牒上錄寫的地址,那裡的確有座宅院,五間七架的氣派格局,比起顧家被燒的那間府邸也毫不遜色。

繞過門屛,隻見院門大開,兩個仆婦正在院內忙碌地清掃著積雪。

根據仆婦所說,這座宅子半年前賃給一戶姓餘的人家,昨日對方已經退了租,主家安排他們今日過來打掃。

顧念他們以想繼續賃下的名義在宅子裡細細轉了兩圈,卻毫無收獲,這座宅院就像後世的樣板房似的,雖然裝飾得光鮮亮麗,一應物品齊全,卻基本沒有什麼生活的痕跡,顯然鮮少有人居住。

出了門,杜泠悻悻地一甩袍角,翻身上馬,“狡兔三窟,看來他在長安還有彆的居所。”

“有彆的居所還好,就怕他離開長安。”隻要還在長安,還要繼續為陸溪辦事,總會露出馬腳。

“你說得對,隻要確定他還在,回頭咱們專門派一隊人,在長安挖地三尺地找,不信揪不出來。”

那啥,也彆這麼自信,顧念默默在心裡吐槽,在原書裡,你家老大可是三年之後才抓住人的。

兩人打馬直奔東邊,這邊沒有發現,隻能再去通義坊的孫家看看。

跑過條坊道,剛轉了個角,街麵上突然出現了排熙熙攘攘的‘人牆’。怕撞到人,他們連忙勒住了馬韁。

那些人大多都是仆役小廝的打扮,順著黑壓壓的隊伍往前,可以看到‘人牆’拐了個彎,一直排到旁邊坊道的一座宅子裡,那種門庭若市的感覺,絲毫不亞於西市裡的店鋪。

大清早的這是在乾嘛?怎麼會這麼多人?眼前宛如遊樂園網紅項目的排隊場景讓顧念分外疑惑。

他忍不住俯下腰身跟路邊排隊的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打聽,“那座宅子到底是什麼地方?”

“回稟小郎君,那是墨青的宅子,咱們都是代主人排隊遞名刺求見的。”小廝看見他們的衣著打扮,便知身份不低,回話客客氣氣的。

“墨青?”顧念怔了怔,才想起琉璃似乎提過這個名字,那個光手工費就能要人家將近一萬文的奢侈品工匠!

“嗯,就是那個長安第一工匠大家墨青,據說他打造的橫刀能破十三層甲,傀儡獸不吃不喝日行五十裡,金蝶可以在空中翩翩起舞,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為過。”見顧念像是不知道,小廝便滿臉神往地解釋了幾句。

聽起來似乎是這個時代的機械大師,姓墨,難道是墨家的傳人?顧念回想了一遍,自己在原書中好像沒有看到過這個名字。

小廝歎了口氣,又道,“就是講究太大,且排著吧,就算排到了也未必會見,見到也未必會接單子。”

排幾個月的隊什麼的,居然不是虛指,顧念看著那條長長的隊伍忍不住咂舌。

兩人借道穿過隊伍,繼續趕往宣陽坊的東門,跑出坊門的那刻,顧念驀地想起件事。

按照琉璃和那個小廝的說法,普通人排幾個月也未必能見墨青一麵,讓他接單更是不易。楚娘因為貴客多了收入豐厚,心情變好添置首飾不過是這幾日的事情,她是如何做到讓墨青爽快接單甚至迅速出貨的?

難道她在墨青那裡是特殊的?

等等,這位長安第一工匠多大,該不會他才是楚娘的那位神秘男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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