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1 / 2)

大前天?

道士愣了愣, 上下打量著顧念,“我們見過?”

顧念有些無語, “當然見過, 大前天早上,就在義寧坊大理寺附近。”

“小道那日確是在義寧坊。”道士點了點頭,表情卻依舊篤定, “小郎君印堂衝煞, 有血光之災絕對不是虛言,如果災星未到, 隻能說小郎君身邊定有命帶吉星運勢極旺之人, 幫你擋住了它。隻要你跟他分開,災星必定降臨。不如讓小道為你卜上一卦……”

“算了算了, 我趕時間,不說了。”顧念無奈臉,說來說去,還不就是要騙錢?可惜哥哥沒帶錢。這人該不會是從哪裡聽說了原主的‘光榮’事跡,卯著勁兒的要來騙自己吧?

等他擺脫那個道士牽馬趕到東門, 年深已經到了,馬身上的背囊微鼓, 還掛了兩個用錦緞包裹的盒子, 光看包裝就知道裡麵的東西肯定價值不菲。

“走吧。”見他來了, 年深利落地翻身上馬。

顧念也跟著上了馬, 兩人出了西市便一路往東,知道他騎術不精,年深也收著速度。

“少卿,我跟你說……”顧念把馬往年深那邊帶了帶,急著把自己剛才可能在西市看見凶手的事情告訴年深。

“臉上有傷痕?”

“對, 就在這個位置。”顧念轉過腦袋,在自己的耳朵邊比劃了下。

有這麼巧?年深眉心微皺。

正巧對麵過來兩個巡街的金吾衛,見到年深,立刻行了個叉手禮。

年深微微偏了偏頭,其中一個立刻跑到他馬前,年深俯身低聲說了兩句,那人點點頭,又小跑著回去了。

“認識?”那兩個金吾衛明顯和之前遇到的其它金吾衛不同,顧念感覺到了他們對年深發自內心的恭敬。

“嗯。”年深帶了帶馬韁繩,向前幾步追上顧念。

難道那兩個人以前在鎮西軍待過?老板不說,顧念隻能靠自己腦補,“你不會是讓他們去宰相府吧?”

“不,隻是讓他們給杜泠傳個話。” 立刻去摸摸徐宰相府上那些身高符合要求的人的底細。

效率!顧念不禁在心裡誇讚年深的執行力。

“習武之人身上有些小傷也是極為尋常的,也未必會有收獲。”年深提醒顧念不要過於樂觀。

“可惜的就是當時沒辦法看到他的鞋底。”顧念的眉眼糾結地皺成一團,仔細想想,年深說得也對,事有湊巧,單憑耳朵上的傷痕和身高也不能完全確定。

兩人邊走邊專心討論,路邊一戶人家正在屋頂換破漏的瓦片。他們經過的時候,屋頂的兩人不知怎麼回事吵了起來,黑衣服氣憤的將手裡的破瓦砸向灰衣服的那個,灰衣服矮身一閃,瓦片就奔著底下的顧念砸了過來。

對麵正在門口灑掃的仆婦恰好目睹這一幕,忍不住驚叫出聲。忙著跟年深說凶手的事情的顧念被那個尖叫的仆婦打斷了話頭,不明所以的看過去,完全沒注意屋頂的方向。

屋頂和路邊的人都嚇傻了,眼看那塊瓦片就要砸到顧念的腦袋上,一道鞭影閃電般地抽碎了瓦片。

年深雲淡風輕地收回馬鞭。

屋頂上的兩人連聲道歉。碎掉的瓦片擦著大腿撲簌簌掉了一地,顧念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又被年深救了。

【如果災星未到,隻能說小郎君身邊定有命帶吉星運勢極旺之人,幫你擋住了它。隻要你跟他分開,災星必定降臨。】

看著地上那堆碎片,顧念突然想起了那個落魄道士剛才說的話。

如果說他身邊誰運勢最旺,那必定是有主角光環的年深吧?

仔細想想,自從穿到書裡,他確實一直不停在倒黴,大到顧家的宅院被大火燒毀,秦家藥肆的掌櫃卷錢走人,小到撞柱子,摔下馬,還有差點從歸雲居二樓掉下去,包括剛才差點被瓦片砸頭,每次出門確實會遇到各種意外,嚴重的甚至能危及性命。

似乎隻有在年深身邊的時候,狀況才會好些。

這兩天跟著他查案,運勢有沒有受到他的保護不清楚,但物理性保護確實有,好幾次是因為他出手相救才化險為夷的。

難道說,以後隻要自己緊跟著年深就不會再倒黴了?或者至少能轉危為安?

可是真有這麼玄學的事情麼?

穿進書這麼玄學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試試又沒什麼損失。

要不然就先蹭著這把保護傘,等到離開長安為止?

但是,每次看到他抽刀都真的好怕……

顧念心裡的兩個小人又開始左右互搏,滿懷心思的跟年深來到了宣陽坊。

墨家的宅院在宣陽坊的西南角,連著匠坊正好占了一條裡弄,院牆不但比其它院子都高,直接跟坊牆平齊,也厚實了幾倍,頗有些自成一堡的感覺。

門口照舊在大排長龍,隊伍一眼望不到儘頭。

有那麼一瞬間,顧念甚至懷疑墨青在用後世網紅奶茶店那些故意雇人排隊製造噱頭炒作的手法。

不過,想到在鬆濤彆院看過的兩樣‘作品’,他又迅速把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裡丟了出去。

能得到那樣一件巧妙絕倫的物件的話,排隊也是值得的。

葉九思的名刺確實非常好用,門房將葉九思和年深的名刺送進去,沒過多久,就有個管事模樣的人匆匆跑到門口,恭恭敬敬地將年深和顧念請進墨家的大門。

有墨家小廝過來牽馬,年深從馬背上摘下那兩個錦緞裹著的盒子遞給管事,顧念才反應過來那原來是拜禮。

他們今日是以私人名義過來拜訪的,所以年深特意在西市買了份禮物。

墨家內院的院牆也比普通人家寬厚數倍,加上砌牆用的是灰黑色的大磚,敦厚又結實。院落間穿梭的人大半都是工匠打扮,額頭帶汗,身上不是單衣就是短打,仿佛跟他們過的不是一個季節。

管事沒有把他們帶到中堂,而是引向偏院,殷勤的解釋道,“家主怕少卿有要事,所以囑我將您帶到這邊,一則是怕中堂人多眼雜,擾了清淨,二則這裡離家主的煉爐比較近,過來方便。”

院裡種著兩棵梧桐,高大的枝椏遮住了大半個院子,可以想見盛夏時的清幽模樣。

透過右邊半開的側門,可以看到隔壁跨院的一角,院子緊鄰水渠,渠邊是套豎輪和臥輪的連動水車,節奏順暢的將水引進院內。

看到那套水車,顧念不禁心思一動,如果未來需求量大,紙杯的衝壓機其實也可以借助水力。

幾個青年壯漢在這樣的天氣裡直接打著赤膊,就在水車前的空地上,圍成一圈,叮叮當當地敲打著什麼。

另一邊被牆壁擋住的區域估計是火爐,院牆上方可以看到兩股滾滾濃煙,直衝天際。

再走幾步就進了偏堂,屋內的布置中規中矩,家具以梨木為主,擺著四把方方正正的高腳靠背椅,看在年深眼裡有些奇怪,顧念卻再熟悉不過,這就是後世由宋朝開始流行的太師椅。

屋內早有兩個小廝候著,見他們進門,迎過來幫兩人脫下錦裘掛在一邊,動作熟練,訓練有素。

靠背椅上的椅披紋樣普通,卻非常厚實,扶手被墊得寬厚了一大圈,坐上去往後一靠,比那些脊背懸空的月牙凳舒服多了。那種觸感甚至讓顧念忍不住懷念起更為舒服的家具,沙發。

年深不習慣這種靠背椅,後背依舊挺得筆直。

對麵的架子上沒有擺什麼常見的金玉擺件,滿滿一牆都是迷你版的模型。寶塔,雲梯,鳳鳥,獸形車,三輪組合水車,材質基本以木頭為主,精致小巧。

最讓顧念驚訝的是裡麵那輛極長的龍形車,除了頭尾,中間的身體是十二節首尾相連的車廂,就像是火車的雛形。

見他似乎對那些模型很有興趣,兩個小廝一臉驕傲地介紹起模型裡暗藏的小機關。

桌上的果盤盛著甜橘核桃葡萄乾,顧念抓了把葡萄乾,就著機會跟那兩個小廝攀談起來。他們那邊聊得熱火朝天,年深則一臉高冷,穩穩地坐在太師椅上,仿若一尊俯瞰人世的神像。

大約半炷香過後,管事步履匆匆地帶著位中等身量的青年穿過側門來到偏院。

青年身上套著件笨拙的圍裙式半身護甲,手上也戴有厚厚的手套,防護得十分周密。

兩個小廝連忙迎上去,幫青年脫下那片圍裙式的半身護甲和手套。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來人是墨家這代的家主墨青無疑了。

他的衣著打扮十分低調,脫掉護甲後是件蘆灰色襴袍,身上幾乎沒有任何金玉之物。

顧念本以為技藝如此精湛的工匠大師至少也要三四十歲,沒想到麵前的人卻十分年輕,也就二十六七歲的模樣。

單論長相,墨青可以用相貌平平來形容,唯有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燦然若星,顧盼生輝。

幾人互相見禮落座後,那兩個小廝便端出個長條形的托盤,上麵擺著四五個淡青色的瓷瓶。兩人一左一右地跪在墨青兩邊,先幫他淨手,又按部就班的把那些瓷瓶裡的東西塗在他手上,見縫插針的幫他按摩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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