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1 / 2)

趙傑的屍身當初已經被趙家領回, 葬在城外數裡的墳塋,如今趙家的人都已經死在上月二十五那晚,開棺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人反對。

得知要再次騎馬的時候, 顧念的臉在大太陽底下幾乎皺成了苦瓜, 他求助地看向杜泠, “可以不騎麼?”

蕭雲鎧不解,指了指旁邊那六個穿著短打正跑出門口的差役, “難道你想跟他們跑著去?”

顧念:…………

“你要是實在不想騎馬, 就跟仵作坐牛車過去吧。”杜泠及時提出了第三種解決方案。

“好, 我去坐牛車。”顧念忙不迭地點頭。

那多慢啊, 蕭雲鎧還要再勸,卻被杜泠阻止了。他看著顧念彆扭的走路姿勢耐人尋味地勾起唇角, “他想要坐就隨他吧。”

彆說蕭雲鎧滿臉問號, 就連年深都奇怪地看了過來。

杜泠聳了聳肩,率先打馬衝出了側門。

年深:???

大理寺的仵作姓賈, 留著撮花白的山羊胡,抬頭紋頗深, 明明還不到四十歲, 看起來卻異常的滄桑, 身材乾瘦,顯得長袍空蕩蕩的,仿佛是根竹竿戳在裡麵。顧念怕他閃到腰,連忙主動幫他把旁邊的箱子搬上了車。

牛車速度不但比騎馬慢了一截, 甚至還趕不上那些跑步的差役。

顧念懷疑,自己就算腿沒受傷,也未必能跟得上那些人家。

不如年深杜泠他們這些會功夫的也就算了,居然連普通差役都比不上嗎?

顧念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決定等腿好了就開始進行日常鍛煉。好歹不能輸給那些差役吧?

賈仵作不愛說話,上了車就靠著車壁閉目養神,顧念卻是個嘴巴閒不住的,無聊地跑到車前頭,邊欣賞城外的景色,邊跟趕車的車夫天南海北地聊起來。

等到申初二刻,他們才晃晃悠悠地趕到趙傑的墳地。

樹下拴著一匹馬,年深和杜泠都不知道去哪裡了,隻有蕭雲鎧孤零零地站在那邊,指揮著那幾個差役挖墳。

顧念扶著賈仵作下車的時候,那幾人正喊著號子把趙傑的棺木從底下抬出來。

時間管理簡直完美。

沾著泥土的棺木‘砰’地落到地上,砸起了層浮土。

蕭雲鎧也不含糊,直接指揮人撬開了棺材蓋。

一股難聞的味道四散開來,那幾個差役忙不迭地逃遠了些,棺材邊的蕭雲鎧和顧念首當其衝,忍不住用袖口掩住了口鼻,隻有仵作經驗老道的提前退開了數步。

顧念&蕭雲鎧:…………

等到浮味散儘,仵作才老神在在地拎著箱子走上前去,俯下身開始查驗屍體。

顧念垂下頭在身上翻了翻,最後摸出塊巾帕嚴實地係在臉上,抱著紙筆站到了棺材另一邊。

蕭雲鎧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昂首闊步地走過去,結果沒挺兩秒,就敗下陣來,隻得再次抬起胳膊,用袖口掩住了口鼻。

棺材裡的屍體已經腐爛了,尤其是頭部,極具歐美恐怖片血腥暴力的視覺效果,即便打了馬賽克都會引起人生理性不適的程度。顧念默默移開了目光,不敢再看那裡第二眼。

在兩人的注視之下,賈仵作把棺材裡的屍體從頭到腳查驗了一遍。確認屍體上沒有彆的傷口,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唯一的致命傷,就是頸間那道傷口。

賈仵作斜睨了顧念一眼,不鹹不淡地道,“查驗結果跟上次一樣,死者身上隻有一道明顯的利器傷口,長三寸,深度約兩到三分。”

“這個傷口是不是不太對?”顧念這會適應了些,已經敢長時間的直視傷口,不過他隻顧著提出疑問,沒有察覺對方語氣裡的埋怨。

“哪裡不對?”賈仵作的尾音揚高了些。

“人的頸部呈圓柱形,站在對麵用刀從側麵砍下,著力點應該靠近下頜骨附近,傷痕應該中間深兩邊淺。現在屍體的傷口明顯是靠近前麵的地方深,頸側和後麵淺。按照著力點角度來看的話,”

顧念以手做刀,站到蕭雲鎧右邊,用類似挾持人質的動作曲臂對著他的脖頸比劃了下,因為蕭雲鎧比較高,他不得不踮起腳,“這個傷口似乎是人站在死者右邊,然後再站在這個位置用刀割的。”

但是,凶手如果是站在死者這個位置的話,那就與葉九思當時看到的情形矛盾了。

“未必,”賈仵作不讚同地道,“倘若凶手站在死者對麵較遠處,揮刀時恰好用刀尖處劃過對方的脖頸,同樣能造成類似的後淺前深的傷口,況且屍體入殮數日,深度上的問題也有可能是腐爛速度的差異造成的。”

也不是沒可能,顧念點了點頭,決定下次見到葉九思的時候,再詳細詢問下對方看到的現場情形。

“還有一種可能,”蕭雲鎧用手比劃了一下,“凶手砍的不是一刀,而是兩刀。他先站在對麵砍了一刀,等對方倒地後,又順著原來的傷口補了一刀。”

顧念眸色微亮,“能看看傷口裡有沒有兩次刀痕麼?”

賈仵作動都沒動,麵色微惱,“屍體的肉都已經爛到這個程度了,怎麼看?”

“我來。”蕭雲鎧隨手從賈仵作攤開的工具箱裡拿了根細長的針狀器,試圖撥開傷口查看,可惜確實腐爛得厲害,確實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身上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征,比如胎記、四肢哪裡有比較明顯的疤痕或者痣,耳朵前麵的小附耳之類的?”顧念想了想,又追問了句。

“沒有。”賈仵作冷淡地搖頭。

這個時候,年深和杜泠也趕了過來。兩人打量棺材裡的屍體時,賈仵作恭恭敬敬地朝年深施了個禮,將自己剛才的結論再次講了一遍。簡而言之一句話,勞而無功,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屍體這邊沒有更多線索,時辰也晚了,眾人看著那些農夫掩埋好屍體,匆匆返程。

坐在牛車上的顧念閒不住,想再找賈仵作討論下傷口的其它可能性,對方卻又恢複成那種老僧入定般的狀態,靠著車壁閉目養神,對顧念的問題置若罔聞。

顧念那個時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賈仵作似乎不太喜歡自己。

他今天是第一次跟這位仵作見麵,在原主的記憶裡之前也完全沒有打過交道,顧念想了一路,都沒明白自己是哪裡得罪了他,心事重重地下了牛車。

差役們早已散去,杜泠正斜倚在馬棚門口的一根木柱上,看見他下車,立刻站直身體走了過來。

“有事?”顧念蔫頭耷腦地迎了過去。

“麾下請吃飯。”杜泠神秘兮兮朝顧念挑了挑眉。

顧念怔了怔,年深又要道歉?

“想什麼呢,就是正常的吃大戶。” 杜泠撞了撞顧念的胳膊肘,他就沒見過像顧念這樣表情這麼生動豐富的人,想什麼幾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顧念興致缺缺地點了點頭,行吧,既然以後要‘借’年深的氣運擋災,團建什麼的還是要參加,儘力搞好同事基本關係的。

瞥了後麵板著臉的賈仵作一眼,杜泠笑眯眯地伸手勾住了顧念的脖頸,把他拽到身邊,小聲地問,“那家夥欺負你了?”

顧念半個時辰前還一副眼神明亮的模樣,這會兒卻沒精打采地,怎麼看都是在牛車上發生了些什麼。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