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1 / 2)

第二天的顧念行程格外繁忙。

他先去履雪殿例行旁聽了下幾隊人手各自的進展, 餘二郎照舊沒有消息。

吃過午飯,到了約定時間門,本應是杜泠陪他再去跟何鞍書商議合同的具體內容順帶簽約, 杜泠和蕭雲鎧那邊都忙著追查內鬼的事情,履雪殿內剩下的能陪顧念去的人選,就隻剩下了剛下朝的年深和殿門外的那位。

顧念原本想說,簽約又不是什麼大事,他能自己去的。

但看著老板那張臉, 他又慫了, 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跟年深趕去攬月樓的路上,顧念就感覺到大腿又被磨破了, 簡直苦不堪言。

年深察覺到他的異樣, 不動聲色地放慢了速度。

迎出門的何鞍書發現來的是顧念和年深, 麵上止不住露出詫異之色,不明白為什麼大理寺少卿要親自陪一個司直過來, 不過很快就遮掩了過去。

察覺到顧念走路姿勢的異樣和年深不動聲色地瞄過去的眼神,何鞍書的眸色閃了閃, 唇角浮起了悟的笑容, 原來是這麼回事, 難怪了。

書契人撰寫合同時,何鞍書特意提出了一條排它要求,這個葡萄酒的醒酒技術, 他要長安城的獨家。

“何掌櫃,你這個要求可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年深淡淡地看向何鞍書, 他早就聽杜泠彙報過所有的商談細節,“昨天談的時候,可並沒有這條。”

何鞍書的指尖壓在翡翠算盤上, 麵上堆出討好的笑容,訴苦道,“少卿,實不相瞞,何某提出這點也是迫不得已。

下月本就是宴飲集會集中召開的時節,再加上那位要登上高位,肯定比往常還要熱鬨幾分,那批馬上要到的胭脂醉,瞄準的就是這些宴飲集會,加入醒酒也是希望它的口碑能獨占鼇頭。

如果你們繼續把這個方法教給其它胡人酒肆,何某豈不是徒勞了?”

“顧司直意下如何?”年深沒有回答何鞍書,轉過頭看向顧念。

胭脂醉的名聲越響亮,他們的誘捕計劃成功率就越高,在這點上,他們與何鞍書的立場是一致的。隻是這個方法畢竟屬於顧念,幫著提高收益沒問題,讓步的問題,就必須得本人做主了。

實在不行,回頭想辦法給他補點?

顧念倒是沒有做太多考慮,直接給出承諾,“除了你這邊不再教給彆的酒肆沒問題,但未來有一天如果我自己要開酒肆需要使用這個醒酒的方法時,不受這條排它協議的限製。”

排它什麼的,其實對他也無所謂,他原本教攬月樓醒酒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賺錢,隻是看到合同上的期限直接寫了兩年,以防萬一,他才加了一條。

“好!”何鞍書的指尖劃過案上金算盤,將所有的翡翠算盤珠清回原位,金玉相擊,撞出悅耳的聲響。

“年少卿顧司直爽快。”他大笑著拿自己的酒杯撞了撞年深和顧念的,讓書契人把條款加了進去。他的主要競爭目標還是其它胡人酒肆,顧念未來即便開酒肆,跟他這邊應該也衝突不大。

簽好的合同雙方各持一份收好之後,何鞍書就安排人在中間門拚起張大桌案,所有需要學醒酒的胡姬全都環繞到了那張大案周圍。

顧念則依照之前說好的,站在桌邊教那些龜茲美女們醒酒的基本方法和步驟,以及如何判斷酒是否醒好。

剛才簽完約,他已經將昨晚畫的兩種醒酒瓶交給了何鞍書,不過無論燒製還是打製,都還需要一段時間門,暫時來說,還是隻能用店裡原來那種不趁手的胡瓶。

等待醒酒的時間門,眾人都有些無聊,顧念靈機一動,對那些胡姬道,“侍酒的時候,你們可以跟他們玩一些簡單的酒令猜拳遊戲。”

顧念教她們玩的,就是後世簡單酒令的遊戲,‘五、十、十五’,他刻意在最開始教的時候,就將五指分開,手掌攤平向上作為‘五’的標準姿勢。

那邊教得興致勃勃,旁邊的年深無事可做,也百無聊賴地端著酪漿的杯子跟著看了兩輪。

隨後他突然反應過來,顧念教這個遊戲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家毫無防備地露出掌心。

對他們來說,餘二郎最明顯的辨認特征,隻有手掌那道疤痕。等胭脂醉上市,他們就可以借助這個遊戲,讓胡姬幫忙注意手上有疤的客人。

“渴死了。”顧念讓那些胡姬們兩兩練習,自己跑回年深的桌案邊坐下,拿起年深的酪漿壺給自己倒了大半杯,一飲而儘。

“我這招怎麼樣?”見年深盯著那些胡姬練習,顧念知道他可能猜出了自己的意圖。

“甚好。”年深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那當然,我是誰啊!”顧念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眉眼彎彎,笑得像隻得逞的小狐狸。

這一幕落在遠處的何鞍書眼裡,就變成了另一種眉目傳情般的曖昧和寵溺,引人遐想。

果然如此。大胡子胡商點了點頭,愈發確認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他們這邊結束 ,也差不多到了散衙時間門,顧及到顧念‘行動不便’,年深索性讓他直接‘下班’,自己一個人趕回大理寺加班處理公文。

春淺樓就在西市東邊的延壽坊,從攬月樓過去,隻需要橫穿西市。

顧念算了算時間門,折騰回家也就基本到了跟墨青約定的時間門,便轉頭走進西市,打算慢慢晃過去。

人流摩肩接踵,顧念牽著馬穿行其中,不時需要避讓,一不小心就會牽動腿間門的傷口。疼得他怨念連連。

“呦,我當是誰,這不是顧小郎君嗎?”一個聲音陰陽怪氣的在顧念耳邊響起,“走走走,一起去玩兩把。”

顧念轉過頭,隻見一個瘦皮臉八字眉的青年,正揚起胳膊朝他的肩膀摟過來。

顧念下意識的就避開了他的手。

他在原主的記憶裡‘翻’了會兒,才知道眼前的青年叫刁守輕,是當初在學院裡跟原主一起逃學出去玩的狐朋狗友之一,平素除了在原主身邊拱火澆油,根本就沒乾過一件好事。

刁守輕冷哼了聲,抱起雙臂,垂著眉梢上下打量,“怎麼,去了大理寺,連以前的朋友都不認了?”

“抱歉,我還有事,今天實在沒空去玩兒,改天吧。”顧念早就打定主意要疏遠這些人,客氣的行了個禮就‘告辭’了。

臭小子,進了大理寺就翻臉不認人。你等著!刁守輕在原地,看著顧念的背影默默磨牙。

擺脫刁守輕再折騰到春淺樓,時間門果然差不多了。

歸雲居的渾羊歿忽是長安城排名第二的名菜,第一是什麼?

第一名菜,就是春淺樓的百花尋香炙。

取鹿內脊、駝峰、野豬五花、羊心尖、獐子胸、兔腿、雞翅、鵲舌等八種飛禽走獸最鮮嫩的部位各四兩,逆紋橫切,以看菜的形式在托盤上做成百花圖,牡丹、芙蓉、海棠、芍藥等各色爭奇鬥豔的花朵,細看全部是由肉片堆疊細作而成。

食用時,用銅爐配上銀絲碳,現場烹烤,配上獨門醬料,鮮香味美。

烤製時香氣四溢,半條街都能聞到香味,讓人忍不住食欲大動尋香而入。

這道菜原主倒是吃過的,有次他破天荒地贏了三千八百文錢,就是剛才那位刁守輕帶頭拱著他請客,點名要來春淺樓。原主大方地同意了,最後一結賬,七千兩百二十文,倒虧三千四百二。

顧念剛走到春淺樓門口,就聞到了油脂在火苗上新鮮綻放的饞人香味。

門口的小廝接過馬韁牽去喂食,顧念抬腳走上踏跺,邁進大門。

春淺樓的布局與歸雲居相似,隻是裝飾得更為雅致。一樓是散座區,大廳正中有俳優正在表演著百戲。二樓三樓都是私密包間門,包間門名稱全部都是花朵的名字。

墨青訂的那間門芙蓉,是三樓臨街風景最好的五個房間門之一。顧念敲門進去的時候,透過來開門的管事的身側,可以看到墨青正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上次那兩個小廝也在,仍舊是一左一右的跪在旁邊給他做手部按摩。

墨青背後是芙蓉畫屏,房間門一角居然還有個大約兩平米左右的淺池,養著半池荷花,隻是眼下不是開花的季節,隻有初綠的荷葉。

桌上已經擺滿了菜,絲細鬆綿的金絲油塔,糯米芝麻做的火焰盞口?,雕花鹵肝拚成的冷盤蕃體間門縷,外表酷似肴肉的纏花雲夢肉,薄得接近透明的銀雪魚膾,還有冒著熱氣的駝蹄羹,鹿尾醬,連蒸詐草獐皮索餅,鴨花湯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