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2 / 2)

“算了。”年深拒絕道,“甲衣笨重,尺寸也未必合適,到時可能反而會妨礙我出手的速度。”

顧念急得左右亂看,然後突然看到了桌案上的那遝寸許厚的紙,不禁眼睛一亮,想到了一樣東西。

“我有辦法。”他飛快地跑到桌案前,拎起一張紙試了試韌度,然後抓起案上的燭台,將融化的蠟油潑在了紙上,隨後又拔下蠟燭,用燭台在紙張四周用力紮洞。

屋內的葉九思和年深都看得有些發愣,不明白他在乾嘛。

“你們兩個,快幫我把屋裡所有的油燈都拿過來。”屋內還有兩盞油燈,顧念邊紮邊指揮年深和葉九思。

他氣勢太足,屋內的兩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按照他的話去做了。

發現自己的力氣不夠,顧念把紙分成數摞,又把燭台交給年深,讓他繼續逐摞在紙的對角線同樣位置打洞,自己和葉九思則用燈油儘量將紙浸透。

等到所有的紙都打好洞,燈油全部用完,顧念便把浸過油的那些紙夾在沒浸過油的紙中間,然後從簾子邊拽下勾住簾子的所有細繩,拎起繩子穿過對角線的洞將那摞紙綁緊。

“把外袍脫了。”顧念邊接長繩子邊對年深道。

年深怔了怔,最後還是照他說的做了。

內衣單薄,隱隱勾勒出年深漂亮的肌肉線條。不愧是男主,從臉到身材都是極品,顧念羨慕地歎了口氣,將那摞紙像單片護甲似的罩在了年深的左胸胸口和大半個腹部的位置,然後將剩下的繩子以‘五花大綁’的方式在年深的肩膀和胸腹周圍各繞了兩圈,牢牢係緊。

這是在乾啥?葉九思歪著腦袋,完全無法理解顧念繞著年深折騰了一圈,就為綁幾張醜不拉幾的破紙。

“你試試看影響動作麼?”顧念拍了拍那摞被固定在年深胸口的紙,護住這個最致命的位置,最起碼能少一半風險。

年深試著揮了兩下手臂,輕便得很,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沒問題。”

“這是紙甲,關鍵時候應該能幫你擋一擋。”

紙也能做甲?年深愕然,心思微動,正要細問,外麵有小道士跑到靜室門口,提醒葉九思準備出門,半盞茶後齋醮就要開始了。

時間所剩無幾,年深隻得放下紙甲的問題,推開門暫時先趕去了呂青那邊。

倒是葉九思好奇地拉住顧念,“你剛才說什麼,紙甲?紙可以做甲?”

“當然可以,紙甲不但堅固輕便,而且造價低廉,箭矢之類的東西完全無法穿透。”顧念解釋道,“你想想,剛開始的時候我拿燭台用力去紮,才紮穿了幾張?”

曆史上的唐代也確實有紙甲,還是一位節度使發明的。到了宋明兩代,甚至成為標準甲式之一。

所以顧念剛才靈機一動,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葉九思揚起下巴,回憶了下當時的情形,確實,後來換成年深,也是分了許多摞才紮穿的。

“那你讓我把那些紙浸油又是為什麼?”葉九思展開油花花的手指,旁邊被‘剝’了衣服的那個小廝趕緊拽了布帕浸水,湊過來幫他擦拭手指。

“浸油可以增強韌性,讓紙更堅固。塗蠟油也是同樣的道理。” 顧念也同樣張開滿是燈油的手,貓爪似的朝葉九思隔空‘抓’了兩下。他就沒有葉九思那種伸手服侍的待遇了,隻能自己洗手。

小世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還要再細問,門口的護衛敲了敲門,提醒他林國公已經出來了。

葉九思急忙帶著顧念出去,正趕上林國公走過他門口。

林國公今日穿了件紫色大團花的常服,頭戴卷紋白玉冠,清貴低調。他身形偏瘦,鶴骨鬆姿,滿頭長發和胡須俱都已經變成了銀白色,山風鼓蕩起他的胡須和袍角,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看到葉九思,林國公露出個慈愛的笑容,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後,便施施然朝外走去。

葉九思趕緊帶著顧念跟了上去。

幸虧老頭走路不快,顧念咬著牙也能勉強跟得上。他的步幅落在葉九思後麵,卻也正符合他現在“小廝”的身份。

各個靜室內陸續有人走出,葉九思趁著轉彎下台階的機會朝顧念使了個眼色,顧念上前兩步‘扶住’他,葉九思示意他注意右前方對麵廊下那人,在他手上寫了個‘卯’字。

顧念這才明白他叫自己過來是為了指認徐卯。

“還有,”葉九思板著白玉似的小臉,一本正經地道,“待會兒你記得跟在我後邊,三郎說,今天讓我照看著你的安全。”

顧念:………………

我現在就是個小廝,想站你前邊也不行啊!

走下台階,他便重新退回葉九思身後,悄悄打量起對麵。

徐卯白麵短須,氣質儒雅,雖然唇邊的法令紋隨著年歲增長痕跡明顯,卻也算得上是個文質彬彬的帥大叔,風采依舊,此人年輕時毫無疑問是個美男子。

他麵色平和,眸色溫亮,看不出半點緊張或害怕的神色。顧念一瞬間甚至有些懷疑,到底是徐卯的心理素質太強大,還是他們猜錯了,其實對方已經放棄了行動?

眾人在距離祭壇最近的觀禮席位站定,年深也跟在一個紫袍男人後麵,越過眾人走到最前排。

不用猜也知道,那人就是呂青。

顧念沒見過呂青,好奇地打量了兩眼這個在書裡隻當了四年皇帝的人。

呂青生得豹頭環眼,頜下一把鋼針似的黑色短須,頗有些武將的彪悍之氣。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直接被契丹人嚇得棄長安而逃。

想到他那完全沒有擔當的行為,顧念忍不住鄙棄地撇了撇唇角。

呂青身後,年深的旁邊,站著一個腰挎長刀袍服上繡著對豸的紅臉武將,沒到傳說中那種麵若重棗的程度,隻是臉頰兩側的區域仿佛剛被刀背刮過似的,泛著層血紅色。

他不像呂青那樣滿身悍氣,也不像年深那樣冷峻凜然,反而像個好脾氣的書生,一副和氣好說話的模樣。從站位來看,這人肯定就是傳說中的牆頭草馬涼無疑了。

顧念他們所在位置的正對麵,就是樂師們的位置,那裡密密麻麻地坐了一堆人,同樣穿著道袍,鐘、磬、鼓、鈸、笙、鑼、笛……各色樂器應有儘有。

近百個道士盛裝而入,最前麵的那人,道服猶為鮮豔華麗。

起壇焚香宣咒鳴鼓,山頂響起悠揚的樂聲,齋醮儀式正式拉開帷幕。

顧念深吸口氣,神經倏然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