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2 / 2)

那兩個雜役連忙走過去,將屍體從麻袋裡拖出來。

死者果然是赤身裸體,渾身未著寸縷,何鞍書揮揮手,同時使了個眼色,假意驅趕那些站在側門的胡姬,其實是示意她們將後麵那些聞聲趕來看熱鬨的客人帶走,“去去去,都忙你們的去。”

顧念從錦袋裡翻出口罩戴上,再次蹲下身,仔細查看起屍體。

一圈看下來,死者身上並沒有其他傷痕,死因似乎一目了然就是胸口那一刀。然而顧念仔細查看後,發現傷口邊緣很平整,出血也非常少。

他偏過頭,上下打量著那個傷口,眉眼間露出絲意味深長地笑意。

“怎麼回事?有問題?哎呦,您彆笑啊,”何鞍書正在旁邊急得來回踱步的,“你這一笑,我更怕了。”

顧念揚眉斜睨了他一眼,“我現在相信你說的了,人應該不是你殺的。”

“您怎麼看出來的?”何鞍書激動地往前湊了半步。

“如果在人活著的時候用利器刺進胸口,屍體傷口邊緣的皮膚會有明顯收縮,導致外翻哆開。”

顧念指著屍體的胸口,示意何鞍書認真看傷口邊緣,跟顧念所說的不同,死者傷口周圍很平整,隻有微微的外翻。

“那這是?”

“死後再刺的話,這種收縮就會像他的傷口一樣,變得不明顯,再加上出血量非常少,足以證明這個傷口是死後傷。

也就是說,上麵這把匕首,是在他死之後才被人插進去的。隻是迷惑人的,並不是真正的凶器。”

原來如此,何鞍書慶幸地拍了拍胸口,長舒口氣,太好了,這樣就可以證明他的清白了。

但如果胸口這刀不是致命傷,盧甄的死因又是什麼呢?顧念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其它傷口。

他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該不會又中毒了吧?

就在這時,那個幫他取工具箱的小廝也回來了。

眾人看到那個精美匣子上的墨家徽記就是一愣,這套工具居然是墨家做的?

等顧念打開水晶銷,裡麵那些精致而陌生的物件更是看得眾人訝異不已。

他們並不懂那些模樣特殊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隻是聽說那是大理寺司直專用的查案工具,本能的有些敬畏,幾息之間,周圍原本那些議論紛紛地聲音全都不見了,院子裡霎時安靜下來。

其中最驚訝的就是何鞍書,他不是沒聽說過墨家的大名,前幾天更是捧著千金去求定一把新匕首,人家告訴他,墨青親製的匕首就彆想了,光是匠頭做的,排隊接單就要等三個月。

眼前顧司直這滿滿一匣子東西,可不是單獨一個匠頭能做出來的,又豈止是價格不菲?

何鞍書看向顧念的目光裡,又多了一分探究。

顧念卻沒注意到周圍的這些,隻是專心致誌地選擇著工具,在儘可能不影響後續仵作查驗的情況下檢查著屍體。他先用銀針碰觸死者的喉頭,等了一會兒沒發現變色,塗上仙葉葵汁再試,還是沒變色。

看著毫無反應的銀針,顧念啞然失笑,搖了搖頭,暗自吐槽自己有些太敏感了,什麼樣的幾率才會讓自己接連碰上清音散?

再看死者的口眼耳鼻,也並沒有中毒死亡常見的出血跡象。

不是死於常見毒藥,不是死於刀傷,那這人是什麼死因?

顧念正逐一查看著死者的五官,突然在他的左耳裡看到一點黑跡。死者的耳孔內有半公分左右的絨毛,所以遮掩了視線,很不容易注意到。

他還以為是血跡,用鑷子分開絨毛,拿起放大鏡仔細地看了看,發現是塊四分之一個黃豆大小的黑色泥土,那些絨毛上也有泥土的顆粒沾在上麵。

泥?他怔了怔,兩天前申正左右倒是下過一場雨,不過大約半個時辰就停了,盧甄是那個時候死的,所以耳朵裡才遺留了泥土?

總不見得他是被人埋進土裡悶死的吧?顧念立刻又去查看死者的指甲。他沒有看到抓撓的痕跡,但卻發現了另一件事情,死者手指有末端增生,有明顯的肥厚感。

顧念的腦子裡立刻跳出了‘杵狀指’三個字。

這是發紺型先天心臟病的常見體征。

他皺了皺眉,難道盧甄是心臟病發作死的?

可惜他已經死了兩日,發紺的症狀已經不太辨彆得出了。

“還記得寄存這件行李的人長什麼樣子麼?”

站在旁邊的兩個雜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印象。

“時間呢?”

“應該是酉時到戌時吧。”其中負責掛牌子的那個雜役猶豫的道,“戌時之後通常就沒什麼人存貨了,大多都是取的。這件貨的木架子還挺特殊的,如果來的時候人少,我應該會記得。”

“盧甄本來就是光頭麼?”

何鞍書立刻搖頭,“不是。”

死者的頭發是凶手剃掉的?顧念皺了皺眉,他原本以為凶手是為了模糊死者的身份,才剝掉對方的衣物的,現在看來,對方既然用何鞍書的匕首殺人,又把屍體扔到攬月樓,那多半是知道死者與何鞍書有仇。

既然如此,凶手也肯定知道何鞍書一眼就能看破對方的身份,那他剝掉死者的衣物,剃掉頭發,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你知道他的頭發為什麼被人剃掉了嗎?”顧念看向何鞍書。

何鞍書搖了搖頭,倒是還有幾個站在側門圍觀的胡姬當中有人開了口,“漢人有沒有什麼講究我不太清楚,但我們康安部族倒是有種說法,如果不想被死者的靈魂纏上,就燒掉他的衣服和頭發。”

“我們好像也有類似的說法,不過不是燒掉,是把死者的頭發和衣服放在河裡衝走。”另一個胡姬說道。

“你有什麼胡商的仇人嗎?”顧念轉而詢問何鞍書。

“應該沒有,”何鞍書篤定地搖了搖頭, “我隻跟漢人搶生意,不跟胡人搶生意。”

顧念:…………

意思就是隻坑漢人?我該誇你有原則嗎?

就在這時,院門口響起紛雜的腳步聲,一堆官差跑了進來,氣勢洶洶地道,“就是你們報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