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第114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1 / 2)

顧念不死心的往信封裡看了看, 甚至還倒過來朝著案角磕了兩下,最終確定裡麵真的沒有其它的東西。

上次好歹還有個手套,這次真的就隻有一張紙!

就這麼兩個字,至於還封個火漆麼?顧念鬱悶地瞪著信封上的半截蠟印磨牙。

不過現在至少能確認一件事, 年深去平洲是另有目的的。

要不去問問顧言到底怎麼回事?

顧念盯著油燈跳動的火苗, 猶豫半天, 還是沒敢過去。

熟悉了就知道,葉九思雖然出身金貴, 但內裡其實就是個柔軟無害的幼獸,根本不會傷人, 或者說,還沒學會怎麼傷人。顧言可就不一樣了, 顧言可是揮一巴掌就能拍死他的主兒。

他們這一行車隊有兩個病號, 為了照顧他們的身體,儘量減少路上的顛簸, 甚至還在車輪包上了皮革。當然,‘副作用’就是速度快不起來。

而且路況也並不好, 鎮西軍救援的隊伍來遲,就是因為在半路意外地遇到洪水阻路,才生生耽擱了一天多的時間。

顧念暗自估算過, 按照他們這個速度,至少還得兩個月才能到涼州。

本來就已經到了秋天, 越往西走,天氣越涼。

顧念坐在馬車裡裹著裘皮抱著手爐依然覺得寒意陣陣, 簡直不敢想象年深他們在囚車裡的情形得多難受。

他給自己做了好幾天的思想建設,最後還是在某天傍晚吃完飯之後硬著頭皮去找了顧言。

打開門時顧言眼底還帶著笑意,看到是他, 眸色頓斂,明顯有些吃驚,“怎麼是你?”

“阿兄在等人?”顧念眨了眨眼睛,滿臉問號。

顧言僵了僵,見顧念衣衫單薄,一把拽過衣架上的外袍罩住他,“外麵風大,進來說話。”

桌案上燃著油燈,放著本圖冊,應該是顧言開門之前正在翻看的。顧念瞥了一眼,發現那抽象的線條和標注手法十分眼熟,看樣子應該是大梁山川圖的複製品。

年深把安番軍所在區域的地圖複製了一份送給顧言?顧念大概猜到了這本圖冊的來源。

兩人在桌案旁落座,顧言給顧念倒了杯熱水,又把火盆朝他那邊踢了踢,“找我有事?”

“嗯,”顧念捏著杯子,微微垂下眼皮,“想問問阿兄年深去平洲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麼?”顧言將圖冊合上,做出準備認真跟顧念談話的模樣。

顧念不禁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他安全嗎?”

“依我所見,絕不安全。”顧言搖了搖頭,“平洲名義上是鎮東軍所轄,但實際上卻更像是鎮北軍的所屬,又緊鄰契丹人的地盤,是三方都瞄準的必爭之地,日常就是大小衝突不斷。鎮北軍現在三方混戰,形式更是一片混亂。

再加上契丹人才在長安被滅了七萬精銳,如果知道守城的年深到了平洲,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顧念不禁捏緊了茶杯,也就是說,不光是流放的環境艱苦,年深的處境更是危險。

鎮西軍跟鎮北軍因為前宰相林安的關係,本就是對頭。

契丹人這次在長安吃了大虧,這筆賬肯定也是要算到年深和鎮西軍頭上的。

呂青把年深的流放地定在平洲這種地方,用意更是昭然若揭。

平洲危機四伏,三方掌權的勢力,都想找機會要他的命。

“那他何必要去冒這個險?”顧念想不通。其它軍侯想打就讓他們打去,先躲在涼州埋頭發展經濟,等其它人打得差不多了,鎮西軍的拳頭也硬了,再去輕鬆收割不好嗎?

“置之死地而後生。”顧言挑了挑燈芯,暗下去的火光又亮了起來,“他沒有跟我深聊過這個問題,但如果換做是我,可能也會做跟他同樣的選擇。”

顧念困惑地看向顧言。

“年深帶人守住了長安城,讓鎮西軍在百姓之中聲望大漲,同樣的,也讓鎮東軍顏麵掃地。鎮西軍跟鎮東軍現在雖然沒有完全撕破臉,但也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年深這次若是不管此事,逃回涼州,鎮東軍正好就有借口跟鎮西軍開戰。”

“鎮東軍不是應該跟鎮北軍打嗎?”

“鎮北軍三方勢力正在奪權,坐山觀虎鬥就好,何必浪費力氣去打?

更何況北麵還有契丹人,如果鎮東軍把鎮北軍滅了,那自己就要直麵契丹人,留著鎮北軍苟延殘喘,既不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威脅,還多了一道屏障。何樂不為?

反倒是鎮西軍,經過燒蝗和此次長安之役,聲威日隆,已經變成威脅鎮東軍統治地位的心腹大患。”見顧念不明白狀況,顧言耐心地給他分析了當前的局勢。

簡單來說,就是樹大招風。鎮西軍不想開戰,鎮東軍卻可能主動出兵。顧念的神色黯了黯,真的打起來的話,可能就變成了鎮西軍和鎮東軍兩敗俱傷,被其它軍侯趁虛而入。

也就是說年深自願流放去平洲,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轉移焦點把自己當作靶子,將一觸即發的戰火從涼州引離開。隻有這樣,才能給涼州爭取一些時間,像他們原本計劃的那樣去發展經濟。

“除此之外,年深也跟我說了他的另一個目的。”顧言抬眼看向顧念,眸色意味深長。

“什麼目的?”顧念心頭一跳,不禁有些心虛,顧言該不會看出什麼了吧?

“他想去查一件事。”

顧念:???

“你不覺得朝你和葉九思放冷箭的人有些蹊蹺嗎?”顧言不緊不慢地輕叩桌案,“根據小世子的描述,當時那些冷箭明顯就是衝他而來的。

那些契丹人明明沒來過長安,甚至大部分不懂漢話,之前為了出城求援,葉九思身上也換做了便衣。那麼,契丹人是怎麼認出葉九思的?”

沒錯,現在回想起來,那些人的目標確實極為明確的就是葉九思。顧念後背微涼,“難道動手的不是契丹人?”

這個時代的畫像那麼抽象,能準確認出葉九思的,應該是見過他的人。一個契丹人想要混入長安或者洛陽,本來就極難,想見到葉九思,就更難了。

難道又是陸溪?

顧言歎了口氣,“衣著打扮都是契丹人,事敗之後就立刻服毒自儘了。就算是漢人假扮的,也應該是一路都混在契丹人的隊伍裡。”

“也就是說,要麼有漢人跟契丹人勾結,要麼就是這些契丹人裡已經混入了某些漢人的勢力。”

顧言點了點頭,目光如炬,“年深說,他想親手找出害你們的人,以絕後患。”

顧念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你就沒什麼想跟阿兄說的嗎?”

“說…什麼?”顧念裝傻。

“都可以,”顧言眉峰微揚,“比如你受傷了,他為什麼比我這個做阿兄的還緊張?”

顧念:……

“比如繡著他們年家家訓據說他從不離身的那支金絲手套為什麼在你身上?”

顧念:………………

“比如他走之前為什麼找人拿走你那個圖案奇怪的羊脂玉佩複刻了一塊帶走?”

顧念:???

年深複刻了一塊他的玉佩?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還有,年深給了我兩張石山礦脈圖,讓我轉交給安番侯開采。他說那個礦脈圖是你發現的。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發現的礦脈圖卻在他手裡嗎?”

怪不得安番侯放了顧言這麼久的‘假’送他去涼州呢,敢情是得了兩張礦脈圖。

年深這個笨蛋,送給安番軍做人情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提是他發現的?顧念暗自在心裡吐槽。不過再仔細一想他也就明白了,正因為是給安番軍的,年深才想讓這份關於礦脈的功勞還是有部分算在他的頭上。

但是現在這個狀況就有些尷尬了,親哥在那邊,你卻繞了一圈,這算是怎麼回事?

站在顧念的角度,他跟顧言並沒有真正的兄弟之情的基礎,見麵又少,比起親情,他對顧家的人的態度更像是接手這個身份之後的責任,自然不會把顧言放在第一位。但以現實的身份,他棄親哥而選擇年深,就很難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