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121章 二見鐘情(2 / 2)

穀裡的這些人,姓氏不一,口音多樣,就像那位老醫師,明顯就不是北方口音,原本顧念還在奇怪,為什麼那麼多不同地方的人都跑到這裡來隱居。現在想來,可能就是因為那些流放犯來自天南海北的緣故。

可能是害怕追捕,也可能是因為沒有路引寸步難行,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人,索性就留在這裡過起了無望的隱居生活,殘喘於世。

“我也是這麼猜的。”

“後來呢,後來是怎麼出事的?”

“出事的那天傍晚,我們像往常那樣,先把挖好的石炭放在炭筐裡送上去了,然後聚集在坑底,等著運人的筐下來。

耽誤了許久,那個筐才被扔下來。我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上去之後四處看了一圈,發現四根繩子都被割斷了大半截,所有人上去之後,繩子的斷口越來越大,馬上就要斷了。

當時筐還沒升起來多高,我提醒了大家一句,然後拎著吳富和另一個恰好站在右手邊的礦工一起跳了下去。

其它幾個膽子大的也跟著跳了下來,就在那時候,出現了火光。

我拽著吳富和那個礦工拚命往那個礦道的方向跑,山洞震顫,身後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後來有什麼東西打中了我的腦袋,我就暈過去了。

等到再醒過來,我就跟吳富躺在飛來穀南邊的山坡上了。現在想來,後來可能是另外那個礦工把我們從礦洞裡拖出來的。”

“那他人呢?”顧念好奇的道。

“不知道,”年深搖了搖頭,“後來他就不見了,不知道他是自己逃走了,還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想到附近的那些猛獸,顧念暗暗歎了口氣,覺得那個人恐怕凶多吉少。

“那你為什麼認吳富做了阿兄?”

年深噎了噎,過了會兒才道,“我失去了記憶,最開始的那一個月,都是他在照顧我。他告訴我,我叫‘吳窮’,他是我的阿兄。”

顧念忍不住笑出了聲,‘吳窮’什麼的,莫名就透出種淒慘又可憐的味道,跟年深本人完全不搭。

“很好笑嗎?”年深斜睨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好笑,特彆好笑。”顧念把臉埋在小老虎的背上,試圖掩飾自己的笑,結果失敗了,而且在年深的眼刀之下笑得愈發大聲。

年深拿他沒有辦法,等他笑夠了,才無奈地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顧司直還有什麼要問訊在下的嗎?”

“有,當然有。”顧念抓住那隻‘為非作歹’的手,“你還沒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來平洲?”

“你阿兄沒告訴你說嗎?”

“他說你想要親手查出傷了我和葉九思的人,以絕後患。另外,他也幫我分析了一下當時的局勢,猜測你的做法是為了將火力從涼州引開,置之死地而後生。”顧念把顧言當日的說法複述了一遍。

“基本上來說,他猜得沒錯。”年深點了點頭,“我來平洲,有三個目的,其一是降低鎮西軍在呂青眼裡的威脅度,將他的目光從涼州引開。

其一,是查清楚阿九和你受傷的事情。我想確定,這件事到底和陸溪有沒有關係。”

聽年深直截了當的提到陸溪的名字,顧念不禁怔了怔,“你說陸溪?”

“對,陸溪。”年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受傷之後,我仔細想過。

最早你跟我說知道害我的幕後黑手是誰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猶豫。葛十一死之後,你卻含糊的說隻知道那人姓陸。

之後你也問過我追蹤陸家可疑之人的事情,當時我就隱約覺得你好像想說什麼。

聯係後來你跟我提起的那個夢境,我猜你在夢裡應該是知道了那個人是誰的,隻是基於某些原因,當時沒辦法直接告訴我。

讓你這麼難開口的那個姓陸的人,隻能是跟我關係深厚的陸溪。

這麼想來的話,你的為難,天香樓一案對方處處能將我算計到極致的原因,也就很清楚了。”

顧念忍不住在心裡為年深叫好,不愧是主角,太聰明了!

“正巧當時我的手下也探聽到一條消息,鎮北侯出事之前,陸家曾兩次派人前往平洲方向。

我不確定陸溪跟契丹和鎮北軍這邊的事情有什麼關係,但他本就聰明,心思縝密,在長安又經營多年,勢力龐大,運籌帷幄,如果他真的是害我和葉九思的人,想在那邊找他的破綻恐怕很難,不如反過來,在這邊查起。

邊城雖然是鎮西軍幾乎無法觸及的地方,但同樣也是他陸家勢力覆蓋相對薄弱之處。在這樣的地方,他沒辦法處處及時指揮,最容易露出馬腳。”

“你還不如直接問我,何必冒這麼大的險?”顧念覺得年深為此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風險大,收益也大,除此之外,其實我來平洲還有第三個目的。”

顧念:???

還有?

“鎮北軍內亂,對我們未嘗不是個機會,我想試試,趁機拿下旁邊的渝州。”年深跟顧念說出了自己此行的最大目標。他的用詞雖然比較保守,語氣卻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顧念心裡卻是一驚,年深想要奪城,的確不是空談。

渝州就是鎮北侯一子方曜月的地盤,在原書裡,鎮北侯的一兒子也的確是鎮北軍最薄弱的缺口,所以才被契丹人殺掉。

難道現在是年深看到了這個缺口,劇情拐個彎,取代方曜月的變成了年深?

“好了,說說顧司直為什麼會來平洲吧?”年深見他似乎太過驚訝,以為他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也沒打算多解釋,捏了捏他的臉頰轉移話題。

“還能為什麼?”顧念在暗夜裡怨念地瞪了他一眼,提起這件事他就生氣,“有人趁著我受傷,不負責任的留下一封書信就走了。後來又突然傳來礦難的消息,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就決定自己過來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年深沉默半晌,長歎口氣,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顧念不依不饒地抬起眼梢,“告訴你,你可是欠了我好多件事情,以後一樁樁一件件的,都要還給我。”

“好。”年深探過頭,輕輕在他指間吻了一下,“以後無論你要求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真的?”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發個誓……”

“打住!”顧念連忙打斷了他,被雷劈這種事情不吉利,千萬彆再提了。現在這滿身傷還沒好利索呢!

“其實除去擔心之外,這一路也挺有意思的。”顧念換了個話題,跟年深講起了陸昊和吳鳴的孽緣,又把自己用故事做報酬雇吳鳴做事,顧言送他到斯州,幾人遇到杜嶺,分析地圖之後決定來礦坑出口對麵的深山找他,直到那天傍晚烤雞遇到老虎被追到掉下山崖的事情,全都講了一遍。

“我醒來之後一直都很迷茫,過得渾渾噩噩。”年深摩挲著探進顧念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直到那天遇到你。”

那天走進山洞裡,乍然看清顧念拆下胡子後的真實模樣,那個瞬間,他突然覺得仿佛有道陽光直接照到了自己的心底。

“等等,你當時該不會覬覦我的帥氣,對我一見鐘情了吧?”顧念驕傲地揚了揚了眉梢。年深這個失憶好像也不全是壞事,最起碼比以前坦率一些了,有些事會拿出來說了。

“怎麼可能?”年深斷然否認。

“切,口是心非。”

“頂多算是一見鐘情。”

“你剛才說什麼?” 兩人‘爭執’之間,顧念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懷裡的小老虎突然睜開眼睛,豎起了圓圓的耳朵。

“沒聽到就算了。”

“不行,這種事情怎麼能算了?唔唔……”

……

“非禮勿聽。”

屋外弦月高掛,不遠處的樹枝上,吳鳴叼著根草棍,默默往自己的耳朵裡塞了兩個丹丸,隔絕了那曖昧的聲音,然後悠閒地靠在樹乾上,閉目養神。

剛過來就是這麼香豔刺激的場麵,看樣子他找來的真不是時候,隻能先在樹上熬過這個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