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第204章 一生之敵(2 / 2)

他們這些住在村子裡的狀況原本相對還好點,村民們大部分都互相熟識,出了事情之後,裡正一招呼,大家便都會過去幫忙,所以大部分人都救出來了,家裡又原本有些餘糧,本想著互相扶持一把熬過去。沒想到,派去城裡買藥的人不但錢被搶了,還有一個被打成了重傷,州衙那邊根本不管不顧。

又過了些日子,那些搶東西的暴民越聚越多,已經赫然形成組織,橫行恒州城。城附近的地方全搶完之後,他們的搶劫路線就變本加厲的繼續朝遠處擴張,最後直接跑到村子裡來搶糧。

裡正出去理論,直接被那些人給殺了。有幾個會些拳腳功夫的獵戶帶著大家反擊,卻根本擋不住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家夥。不但許多人受傷,糧食也被搶跑了,大家不得不去山上挖野草,啃樹皮,這些日子,連野草都被挖光了,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

其中有個村子,有兩戶人家娶了定州這邊某個村子裡的一對姐妹。

大震之後,姐妹的父母一直惦記兩個女兒的狀況,卻一直毫無消息。這些日子生活終於略微穩定了些,他們便托人過去看看女兒們的狀況,擔心他們挨餓受凍,順便還帶了些牙縫裡省出來的糧食。

村子裡幸存的農戶們聽那人說了定州城這邊迥然不同的狀況,全都驚呆了。大家商量過後,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試試來投奔定州城。

他們那邊十裡八鄉都沾親帶故的,這個村子的人要走,就免不了要跟彆的村子裡的自家親戚打聲招呼,一來二去,想要逃難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就變成他們現在見到的這副情形。

“那他們現在這是?”

“我以登記為由,先讓他們按各自原本所住的村子分開,然後各村再以家庭為主分開,隨後詢問了他們當中有沒有從過軍的,大致按照這條脈絡先梳理了下有沒有行為可疑的人。”

在這個時代,親戚鄰居大致就是互相最知根知底的人,他們雖然未必會舉報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但下意識的心慌反應和表情騙不了人,所以一旦其中有本地兵卒或者探子混進來,很容易就能從身邊人的反應裡鎖定目標。

“找到了麼?”

年深輕輕搖頭,“暫時沒有什麼特彆可疑的,不過穩妥起見,還是要派人觀察一段時間,尤其是那些年紀適合從軍又單身來投的。”

他們這邊暫時沒發現什麼狀況,秦染那邊卻忙得焦頭爛額,而且檢查下來的狀況異常堪憂。這批人當中,除了因為饑餓過度而身體極度虛弱的,在地震中受了外傷沒得到妥善治療傷口潰爛發炎越來越嚴重的,還有大約百來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脫水、嘔吐和腹瀉的症狀。從診問時的情況彙總來看,這些人基本都是在過來的途中,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水潭裡喝過水之後才出現這些病症的。因為沒有糧食,當時很多人就拚命喝水,想用水暫時來填飽肚子,結果就生病了,狀況最嚴重的那些人甚至都沒堅持到這裡,直接死在了路上。

顧念眉心緊皺,“阿舅覺得這是什麼病?”

秦染歎了口氣,臉色微沉,“依我所見,恐怕是霍亂。”

“阿舅可有方法治療?”顧念聞言不禁嚇了一跳,這個病在後世曾經出現過幾次大範圍的爆發,傳染力十分驚人,而且確實每次大流行基本都是被汙染的水源造成的。

“我記得兩個方子,已經讓他們熬藥去試了。”秦染點了點頭,清俊的臉上露出嚴肅的神色,“不過,此病也有傳染性,所以我建議還是采取上次天花出現時的狀況,設置單獨的醫帳為他們進行診治。”

年深當即點頭應允。

當天中午,年深便派人雷厲風行的在那些人的歇息地附近圈出了一片空地,用桐油布搭起簡易帳篷,做這批難民的臨時安置區。

安置區分為東西兩邊,東邊安置的是那些有腹瀉症狀的人,西邊則是其它病症的難民,兩區中間隔開了大約十幾丈的距離。因為秦染特意提前跟他們解釋了分隔的狀況是為了更好的集中治療,避免其它沒有患病的人感染,又大致看得到對麵的狀況,所以難民們並沒有對此表示太大的異議。

秦染忙著治病,年深也派人去定州外圍拉起了一道警戒線,倒不是為了阻止這些逃難的災民,而是為防備他們說的那些殺人搶糧已經與山匪無異的暴民。

既然沒有人阻止,這群肆無忌憚的亡命之徒,膽子恐怕會越來越大,等他們搶光了恒州那邊,很可能就會打上定州這邊百姓的主意。

隨後,眾人也商量了一下這批人的後續安置問題。

地震過後,定州城內外人口銳減,這些人如果真的沒什麼問題,倒是批不錯的勞動力,可以補充到城外墾荒種田的人裡麵,去做他們農戶的老本行。

至於糧食問題,則跟其它定州的災民一樣,由年深這邊先行賒賬提供錢糧,糧食的部分,後續可以等地裡有了收成再還,錢的部分如果實在還不出,可以‘以工抵錢’,抽空去幫忙修造定州城的公共事業,比如修城牆,修橋,修路之類的。

“幸虧有貴妃前輩的那些‘資金’來幫忙周轉。”顧念慶幸地道,否則再增加兩千口人,真的對他們也是比不小的負擔。

大致議定了這些人的去處,顧念又讓年深專門安排人去那條可能是汙染源的水潭灑了石灰消毒,又立了警示牌告訴眾人水裡有毒不要飲用。

霍亂的危險性實在太大,忙和完這一切,顧念又關心了下秦染那邊治療的狀況,得到的答複是兩種藥方暫時看來效果都不太理想。

顧念憂心忡忡地回到營帳,邊設計標識牌邊擔心著霍亂的問題,轉眼便忙和到掌燈時分。

他點上電石燈,正要讓親兵幫忙去取晚飯,年深就帶著兩個端飯的兵卒走了進來。

“我一猜你就是忙忘了。”年深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身後的兩個兵卒把晚飯擺上。

兩份飯菜擺好,年深也在旁邊落座,準備跟顧念一起吃。他打開自己托盤上蓋碗,看到燉肉裡麵沒有放蔥蒜,就知道那兩個兵卒把他們的晚餐擺錯位置了。

沒蔥蒜的菜,全兵營獨一份的小灶,肯定是顧念的。畢竟顧城主可是說過,蔥蒜是他一生的‘死敵’,絕不和解。

年深剛要端起托盤跟某人換回來,卻見顧念對著麵前那份放了‘死敵’的菜色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年深:???

“太好了,我想到一種藥,或許可以幫阿舅解決眼前的大麻煩!”顧念興奮地抱住年深的肩膀,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即興奮地跑出了營帳。

年深呆愣在原地,耳根默默漲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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