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第207章 以弱之名(2 / 2)

聽完他們的解釋後,那位軍侯輕描淡寫地掃了眼人群,“那你們來定州有什麼打算?”

胡山垂下頭,搓著手,作出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其實我們當時就顧著逃命,也沒想太多,表兄那邊要是容得下,我們就在他這邊住下,容不下,我們就再往北邊走走,總歸就是想求條生路,混口飯吃。”

那些雞羊的聲音有些吵,說到後來,他不得不略微加大了些聲音。

“既是如此,為何不見你們的妻兒?” 一個陌生而好聽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胡山詫異地抬起頭,發現那位姓杜的軍侯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位謫仙似的小郎君。

那位小郎君眉目清朗,比畫上畫得都好看,他身上穿著件月白色的長袍,腰間束著九環白玉蹀躞帶,身姿挺拔,俊逸出塵,胡山霎時間看呆了。

“阿叔?”見他發呆,那位小郎君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小郎君手上的皮膚也極其白皙,清透得跟滄州城裡賣得老貴的那些白瓷似的,指尖透著微微的粉色,看不到半點繭子,一看就是豪富之家錦衣玉食才能養出來的人物。

胡山本想稱呼他為‘軍侯’,但他那身打扮怎麼看都不像當兵的,一時便卡住了,憋得麵色微紅。

“我姓顧。”那位小郎君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適時地開口。

胡山拘謹地垂下頭,掩飾掉臉上的表情,“顧小郎君有所不知,咱們這裡都是窮漢,有些還沒娶上媳婦,有些是被滄州那些人搶拉去抵稅了,還有些,是腿腳慢被人家追回去了,也就是我們這些光棍兒漢不拖家帶口的才好跑。”

“也是。”那位小郎君微微點頭,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墨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折射出琉璃樣的光彩。

杜姓軍侯見那位小郎君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便道,“諸位可以在這裡暫且住下休息,我們會派人去連陽縣趙家莊那邊給你的表兄帶個消息。若是實在找不著人,大家也可以考慮下在定州墾荒,具體的我會專門找個人給你們解釋。”

半個時辰後,那群難民喝飽了粥,坐在距離安置所不遠的樹蔭下休息。

先前肚子叫的那個青年斜靠在樹乾上,美滋滋地拍著肚子,對旁邊的胡山道,“這粥可太好喝了,尤其是裡麵加的那個叫番薯的東西,甜滋滋的,你要是不攔著,我還能再喝兩碗。”

“瞧你那點出息。”胡山恨鐵不成鋼的白了他一眼。

“哎,說實話,這定州跟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樣,不是說他們這邊比咱們受災還厲害麼?怎麼現在看起來就像完全沒遭過災似的?”另外一邊的小胡子也跟著感歎。

“對,我也有這種感覺,”青年興奮地坐直了身體,“他們這邊吃的,用的,每樣看起來都特彆新奇,那個棉布被,我偷偷摸了兩下,可舒服了。老實說,他剛才說讓咱們留下墾荒,借咱們錢置辦的房子的時候,我真的心動了,這生活不比咱們以前舒服多了?”

“你是不是傻?”胡山屈指鑿了下青年的腦袋,壓低聲音道,“等回頭咱們拿下定州,你想要什麼沒有?”

“二郎說得對,”小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露出貪婪的表情,“都走到這步了,誰還甘心繼續給他們種地?哎,你們看到那個姓顧的小郎君身上的那條腰帶沒,那絕對是值錢貨,拿去賣了就夠咱們吃一輩子的了,你們再想想他住的地方會有多少這樣的寶貝?”

“沒錯,等咱們摸清情況就動手,到時候那些東西全都是兄弟們的。”胡山暗自摸了摸藏在腰帶裡的那些東西,眼底閃過抹狠戾之色。

青年點點頭,一臉向往,“他那身衣服是真好看,回頭我一定也弄套來試試。”

“省省吧,人家是長得好看,你啊,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怎麼說話呢!”

……

幾天之後,晨曦未明,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定州城外那條被當作主要水源的河邊,他們邊打量著四周邊解下腰帶,鬼鬼祟祟地從裡麵拿出幾個紙包,正要打開時,身後突然後人喝道,“住手!”

旁邊的樹林裡嘩啦啦地跑出了大堆兵卒的身影,左邊的青年嚇了一跳,手一抖,那個沒打開的紙包就掉在了地上。

為首的胡山見勢頭不對,朝右邊的小胡子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就懷裡摸出個煙筒點燃扔了出去,赤紅色的煙霧立刻衝天而起。

胡山則抓緊時間打開了手上的紙包。

“噗!”一支白色的羽箭破風而來,瞬間穿透了他掌心。

鮮血迸出,胡山疼得麵目扭曲,紙包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回過神的青年蹲下身想去撿那兩個紙包,剛摸到東西,另一支白羽箭就射穿了他的肩胛窩。

“啊!”青年慘叫一聲,栽倒在地,剩下的小胡子被嚇得根本不敢再動。

這功夫那些兵卒已經趕到,將他們幾個團團圍住。

為首的三人一個高大挺拔英武不凡,一個溫文爾雅,另一個正是當日那位隻問了他們一句話的自稱姓顧的小郎君。

最高的那人背後背著長弓,腰間挎著白羽箭袋,眸色冷厲,氣勢逼人,毫無疑問的,剛才那兩箭就是他射的。

胡山握住自己受傷的手,死死盯著走近的幾人。

“奇怪我們怎麼發現的?”顧念看著他,微微一笑,“其實你們來的第一天我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不可能!”胡山自信地道,他自問完全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你們雖然裝得很好,可惜麵色和身體完全不像長時間挨過餓的樣子,”顧念‘遺憾’地搖了搖頭,“而且,自地動發生以來,定州也接收了不少逃難過來的人,少的二三十個,多的上千,卻從沒有像你們這樣一隊人整齊的全是青壯年,既無老幼,又無妻女的。”

胡山喘著粗氣道,脖頸上青筋暴起,“我當時說了,我們這幫人恰巧都是光棍。”

顧念挑了挑眉,“沒有妻兒,難道你們也全都沒有父母嗎?”

胡山被他問了得噎了噎,答不出來。

“所以在我看來,隻有兩種可能性,你們的父母妻兒,要麼是被你們不管不顧地拋下了,要麼就是他們暫時是安全的。如果是前一種,那就代表你們就是一群敗類,不值得救助,如果是後一種,就代表你們來定州是另有目的。”

他們說話的時候,秦染不緊不慢地拿起紙包打開看了看,對著顧念和年深輕輕頜首,“石比霜。”

顧念麵色微冷,“所以,你們是想效仿拿下滄州的做法,在定州的水源裡投毒,而後再將我們全都殺了?”

青年和小胡子同時露出訝異的神色。

“我怎麼知道的?”顧念冷冷地看向他們,“因為我派人去滄州查過了。”

“怎麼可能會這麼快?”

“彆高估自己,也彆低估彆人,你們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們做不到。順便再告訴你們,不用再費心思拖延時間等人救你們了,”顧念抬腳踢了踢地上的那個煙筒,巴掌長的空竹筒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幾圈,“去其它幾處水源投毒的,還有埋伏在那座矮山上等著你們信號要殺進來的那些人,全部都已經被我們抓住了。”

“卑鄙!”胡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顧念,目眥欲裂。青年和小胡子聞言,雙肩一塌,萬念俱灰般地垂下了肩膀。

到底誰卑鄙?顧念被氣笑了。

“走吧。”秦染拍了拍顧念的肩膀,多說無益,這些人的手上已經沾了太多無辜百姓的血,根本沒救了。

顧念無奈地搖搖頭,轉身準備跟著秦染一起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胡山突然起身,握住插在掌心的那根羽箭,惡狠狠地朝顧念後頸紮了下去。

青年和小胡子隻看到寒光一閃,下一秒,胡山的腦袋就飛了出去,鮮血濺了他們一身。

“帶下去。”年深麵色冷酷的收刀入鞘,對著嚇呆的兩人淡淡地吩咐了周圍的兵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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