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番外十 現代篇 如果的事 全……(1 / 2)

大榮立國二十年後, 海晏河清,國泰民安,年深將皇位傳給了太子年徹。無事一身輕的太上皇夫夫搭上安親王葉九思已經更新改造到第七代的白虎號戰艦, 與小世子和墨青夫夫瀟灑地開始了下西洋的旅程。

他們帶著船隊兜兜轉轉, 沿途拜訪了數個小國,甚至還順手滅了一夥海盜,幫兩個跟大榮友好的國家平複了國內的叛亂。三年之後歸程,船上攜帶的大批瓷器、絲綢和茶葉換成了黃金白銀和無數稀奇古怪的農作物, 收獲之豐富讓留在的京城的諸位友人羨慕不已。

四人也自此喜歡上了乘船遊覽世界的生活,每次回來休息個半年一載便再出去‘遊玩’一圈, 順便為大榮開辟新的航線和商道。

某次出海,他們倒黴的遇到了場極大的暴風雨。顧念急著幫船工們一起卸帆的時候,被折斷的桅杆砸中腦袋, 從傾斜的船身掉落下去, 直直墜向大海,他記憶裡最後的畫麵, 就是年深把葉九思推回去, 義無反顧地追著他從船上跳下來的身影。

年深緊緊抱住他的那刻, 洶湧的波濤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顧念的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顧念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耳邊是汩汩的水聲, 身體也像吸滿了水的玩偶熊似的, 沉重得抬不起來。

他掙紮許久, 終於睜開了眼睛。

雪白的牆壁, 滴滴滴的不知名聲響,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冰冷而陌生。

發出聲音的是個十寸左右的顯示器, 他盯著上麵跳動的綠點愣怔了兩三秒鐘,才反應過來那應該是台心率監測儀。

眼前明顯是間單人病房。顧念心裡猛地一驚,難道他離開那本書回到現代了?

“啪!”耳邊傳來玻璃瓶砸碎在地上的清脆聲響。

他轉過頭,就看到自家老媽滿臉驚愕地站在盥洗室門口,手還僵在半空維持著之前拿花瓶的姿勢。

“阿…”顧念硬生生地把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個‘娘’字咽了回去,努力擠出個笑容,“媽,小心紮到腳。”

十天後,接受完一係列檢查的顧念回到了家裡,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需要大約三個月到半年左右的複健,不過以他們家的條件,複健完全可以在家裡進行。

這十天裡,顧念也大致弄清楚了目前的狀況,當初儘管腹部的傷口得到了有效的治療,他卻始終昏迷不醒,醫生懷疑他可能是跟凶犯扭打或者摔倒的時候撞傷了腦袋。

迄今為止,他在床上躺了三年多的時間。通常植物人如果超過一年的時間還沒有蘇醒,能醒過來的幾率就非常低了,但家裡的所有人都不願意放棄,一直堅持到了現在,外公外婆甚至為此專門搬到了國內居住。

那個持刀攻擊他的凶犯原本已經被製服了,結果看到之前追趕的人,又掙脫了保安的手,撿起地上的刀瘋狂的接連捅了那人五六刀,隨後自己也抹了脖子。後來查出來兩人是財務糾紛,據說凶犯所有的錢都被那個人騙光了。

除了老爸老媽因為他的事情生出了白發,生活似乎並沒有太大變化,家人朋友都在,老爸的廣告集團業績依舊不錯,還多開了兩家分公司。

他才二十三歲,還有大把的青春和時間,有熟悉的朋友,疼愛他的家人,但顧念的心裡卻始終像缺了一塊似的,空落落的。

一切似乎都跟三年前沒什麼太大的差彆,除了這個世界裡沒有年深他們。

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在大榮所經曆的那數十年,到底是不是黃粱一夢。

“想什麼呢?”年海用果叉敲了敲酒杯,試圖呼喚發呆的顧念。

“沒什麼,結束了?”顧念恍然回神,瞥見樓下舞台的話劇演員正在謝幕,連忙跟著一起鼓掌。

年海緊張地打量著顧念的臉色,“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說,我今天可是跟阿姨用性命擔保,她才答應讓我帶你出來放放風的。”

“放心,沒事。” 這點上他的確要感謝年海,在家裡待了將近三個月,今天還是第一次出門。其實他的複健效果很好,正常跑跳都已經不成問題了。

“那就好,”年海抖開外套穿上,熱絡地勾著顧念的脖頸往包廂外走,“累不累?待會我正好要去機場接個遠房堂弟然後吃飯,一起?”

正在整理外套袖口的顧念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拒絕了,“算了吧,我又不認識。”

“那行,先送你回家。”年海邊走邊訴苦,“其實我跟他也不熟,要不是老媽的命令,我更想跟你吃飯,根本不想招待那位國寶。”

“三年‘不見’,你們家都跟熊貓搭上親戚了?”顧念斜睨了身邊的人一眼,故意調侃好友。

“熊什麼貓啊!也就是少爺您,現在專心養身體,除了打遊戲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知不知道這個月什麼最熱?” 年海的鞋跟敲在劇院的台階上,回聲悠長。

顧念眨了眨眼睛,表情迷茫。

年海拋著手上的車鑰匙,一字一頓地道,“冬~奧~會!”

顧念腦子裡跳出個不太切實的想法,眼睛瞪大了一圈,“彆告訴我,你那位堂弟是冬奧冠軍。”

“不,不,不。”年海連連搖頭,用一根手指騷包地晃著車鑰匙,遞給顧念一個‘你猜錯了’的表情。

劇場外麵寒氣逼人,顧念連忙攏緊了外套,“我就說嘛,你要是有位奧運冠軍的堂弟,這會兒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年海順著停車場的方向箭頭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不是冬奧冠軍,而是夏奧和冬奧的雙料冠軍。”

顧念:???

“開玩笑吧,夏奧和冬奧有相同的項目麼?”冬奧和夏奧都拿冠軍,這是怎樣牛X的天才!但是如果是不同項目,那就更可怕了,簡直是頂級的運動天賦!

“當然是不同項目,遊泳和滑雪。哥們先是在奧運會100米、200米、800米和1500米自由泳上連刷了四塊金牌,然後又參加了冬奧會,拿了兩塊滑雪金牌,”年海幫顧念打開車門,半個身體扒在門框上,分外感慨,“簡直就是天降紫薇星,開了外掛一樣!你敢信麼,這位運動天才居然是我們家的。同樣姓年,人家的人生就像爽文男主,我啊,連在人家的文裡做個惡毒男二都不配。”

‘爽文男主’四個字讓顧念心底莫名地一顫,“你堂弟叫什麼?”

“年深。”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炸得顧念雙耳轟鳴,嗡嗡作響。年海後麵說了些什麼,他根本就沒聽見。

他摸出手機,飛快地搜索起年深的名字。

屏幕上立刻跳出鋪天蓋地的新聞,照片上意氣風發的英俊臉龐,正是過往兩個月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裡的那張。

顧念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唰’地湧到了頭頂,激動地抓住年海的袖子,“你剛才說要去接他的機?走,一起去。”

不管是不是隻是單純的巧合,他都必須得見這個人一麵。

年海狐疑地打量著滿麵春風的某人,“你該不會是看我堂弟長得帥才改變主意的吧?”

“當然不是,你忘了?我這人最喜歡追奧運冠軍。”顧念興衝衝地扣上了安全帶。

“彆說我沒提前告訴你啊,那小子就那張臉還能看,性格冷冰冰的,一點都不可愛。”

“你不是跟人家不熟麼?”顧念邊吐槽好友邊開始翻年深的新聞。前幾條大同小異,都是獲獎消息。

他又點開社交媒體搜索賬號,年深個人賬號的粉絲已經突破了一千萬,而且借著冬奧會的餘溫還在持續攀高,顧念麻利地點了個關注。

最新一條是平台官方祝賀他獲得高山滑雪男子全能冠軍的喜報,底下是排山倒海的粉絲留言。

【這成績,一騎絕塵了!】

【水裡來雪裡去,遊泳滑雪雙冠軍得主,這事兒放在夢裡我都不敢想!】

【我承認我慕強!做年深的粉絲也太爽了!】

【最後奪冠的鏡頭反複看了二十遍,太燃了!!!】

往下翻,上一條年深自己發的消息還停留在過年的時候,就隻拍了隻胖乎乎的銀虎斑貓,中規中矩地配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再往下就是半年前,這次連文案都沒了,隻剩下張照片,畫麵上是路邊綠化帶的一角,似乎就是隨手拍的。

然而無論多無趣的照片都抵擋不住粉絲們的熱情,底下的評論內容依舊熱情而洶湧。

“好歹也是親戚,逢年過節的,總歸也要見麵敷衍幾句嘛,再說了,那小子以前遊泳也就一般,不是我說,拿一級運動員的證兒都難,誰知道幾年前怎麼成績就突然跟坐火箭似的,直接竄上去了。”

顧念皺了皺鼻子,作勢在周圍聞了幾下,“車裡這麼酸啊?”

“不帶這麼損人的啊,想當年,我可是也差點跟他進同一個遊泳訓練班來著。”

“那麼請問年公子,你是怎麼錯失掉你的奧運金牌的?”顧念煞有介事地拿起飲料罐當作話筒遞到年海嘴邊‘采訪’。

年海悻悻地嘖了一聲,小聲嘟囔道,“還不是因為我爸媽的身高不夠給力。”

“關你爸媽什麼事兒?”

“你不知道,當時那個教練收人有條特彆奇葩的規定,要求孩子父母的身高之和要在350公分以上。我爸一米七八,我媽一米五五,根本不合格。”

顧念被逗笑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原來是輸在了基因上,顧念笑得直拍腿。車窗外麵,一片絢爛的晚霞落在旁邊那棟百貨大樓的屋頂,紅得像是快要燒起來似的。

機場到達大廳空曠而明亮,兩人還沒走到出站口,遠遠就看到那邊圍了一大堆人,很多人手裡還拿著手幅和花束。

顧念瞥了一眼,果然都是年深的名字。

“你堂弟過來不是私人行程?”

“是啊。”年海也被眼前的陣仗弄得有些發懵,不明白那些人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要不要聯係他一下,跟他說說外邊的情況?”

“好。”

“啊!!!!!!!”

年海摸出手機,剛打了四五個字,前邊的人群就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顧念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那個大步流星走出來的身影。

年深的身高和氣質實在是太過優越和顯眼,儘管他戴著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帽簷也壓得極低,卻依然無法降低在人群裡的存在感。

他穿了件黑色半長款的運動外套,拖著行李箱的左臂袖子微微擼起,露出半截手臂,流暢有力的肌肉線條散發出年輕□□霸道張揚的荷爾蒙,裡麵是件白色到淺藍的漸變色衛衣,冰天雪地的配色讓他的氣場愈發冷冽,生人勿近。

這種撩人而又充滿距離感的氣息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簡直讓人欲罷不能。不光是接機隊伍,甚至路人們的目光都黏在年深身上,無法移開。

他就像是一抹凍結在雪山峰頂的陽光,冰冷、遙遠而耀眼,仿佛生來就是讓人仰望的存在。

顧念的心跳也差點被凍結住了,年海的這位表弟,連走路姿勢都跟年深異常相似。

就在這時,年深摸出了手機,沒過兩秒,年海手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我帶了個朋友來接你,左轉往前看,我們就在你前麵大約五十米的地方。”

不遠處的人瞬間抬起頭,他的目光落在顧念身上的刹那,兩人全都怔住了。

刑房內充斥著血腥氣息的初次相見,履雪殿如芒在背的重逢,桃花閣半是試探半是探究的初次配合,鬆濤彆院驚豔時光的春日盛宴,清涼觀前一波三折的抓捕,大明宮內驚心動魄的萬國夜宴,長安城上視死如歸的孤勇,穿越草原千裡奔赴的決絕,飛來穀死裡逃生的重逢,渝關內外忙碌的日日夜夜,大軍揮師南下的豪氣乾雲,江陵城外勢如破竹的平定天下,幽州城一土一木的籌建……霎那間,大榮那數十年綿長的光陰壓縮成片,在顧念腦海裡宛如定格動畫似的一幕幕飛閃而過。

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對麵的那個人,就是年深。

除了年深,沒有人能用目光共鳴般的勾起他靈魂深處的記憶,一眼萬年。

機場大廳的落地窗外是被晚霞染得色彩斑斕的天空,天青,粉黃,橘紅,胭脂,朱紅,霜紫,各種顏色混雜在一起,就像顧念此刻現在的心情,複雜而熱烈。

“喂,喂?”年海不明白,對麵怎麼突然就不出聲了?

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兩三秒之後,年深立刻大步朝顧念走了過來,一把將他攬到自己懷裡,用力地抱緊。

“是你,對嗎?”年深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微微有些顫抖。

顧念也喉頭哽咽,伸手攬住了他的腰,“是我。”

年海:???

等等,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麼?

“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年海左手揪著自家小堂弟的袖子,右手抓著顧念的外套,試圖將兩人分開。

意識到周圍還有一大堆年深的粉絲和路人,顧念努力壓住了自己的情緒,鬆開年深,對著年海道,“恭喜你,夢想馬上就要實現了。”

“什麼夢想?”年海滿臉問號。

“惡毒男二。”顧念搶過年海手裡的車鑰匙,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示意他看對麵那堆圍觀拍照的人群,“你負責攔住他們,我們去車裡等你。”

“為什麼是我?”年海提出抗議。

顧念笑眯眯地揚起眉峰,“那我去?”

年海噎了噎,就顧念現在身體這瓷器似的脆弱狀況,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把人送到對麵去。

“加油!”顧念把年海朝人群的方向一推,拽著年深的手就跑。

雖然依舊有部分粉絲追著顧念和年深跑到了停車場,不過他們大約也隻是想多看年深幾眼,並沒有想妨礙兩人的意思,始終保持著大約十來米的距離,兩人順利的上了車。

一關上車門,顧念便捂著胸口癱倒在後座上,大口的喘息著。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年深看著臉色蒼白的顧念,一副擔心又無從下手的模樣。

“沒事,隻是,跑累了而已。”顧念擺了擺手。

年深這才略微安下心,順手幫他理平了壓在身下的外套。

半分鐘左右,顧念的呼吸也平穩下來,他熟門熟路地掀開車載冰箱,拿出兩罐飲料,將其中一罐丟給年深。

“謝謝。”

顧念把飲料罐貼在自己臉上降溫,“謝你堂哥就行,我隻是借花獻佛。”

年深:……

顧念還要再細問,隔著車窗就瞥見年海已經跑了過來。

他連忙摸出手機,打算跟年深要個電話號碼,之後再詳聊,對方卻直接拿過他的手機飛快的輸入了六個數字。

顧念錯愕之間,屏幕鎖已經倏然解開。

“你怎麼知道我手機密碼的?”

“當年你自己說的。”年深邊回答邊用顧念的手機往自己的手機撥了通電話,聽到接通音之後再不緊不慢地掛斷,將號碼存了起來。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顧念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跟年深提起自己的手機密碼還是當初解密玉佩上數字的時候。

年深正在屏幕上動作的手指頓了頓,眼尾微揚,“你說過的話,我都會放在心上。”

顧念被他眼底那抹濃得化不開的認真震住了,心臟仿佛被人丟進了檸檬蜂蜜茶,酸澀,甜蜜,柔軟又溫暖。

他正想湊上去親年深一下,年海氣喘籲籲地拉開了車門。

“把哥們這個禮拜的運動量都預支光了。”年海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後座的那兩位,“商量好去哪兒吃了麼?”

被打斷的顧念默默歎了口氣,又從小冰箱裡摸出一罐飲料遞過去,“你不是定好了?”

年海一口氣灌了小半罐飲料才壓製掉體內的燥熱氣息,他想起什麼似的扒著椅背轉過頭,“哎不是,你們就沒人要跟我解釋解釋到底怎麼回事麼?”

“什麼怎麼回事,就是以前一起打遊戲的網友,我們兩個交換過照片,所以剛才一見麵他就認出來了。”顧念隨口編了個故事。

“我說你剛才怎麼改主意了呢…不對,好端端的看什麼照片,你倆不是網戀吧?”

後座的兩位同時沉默了。

“還真是網戀啊?”年海難以置信的從後視鏡打量了眼自己那位冰塊臉的堂弟,一時無法想象平素寡言少語的他是如何跟話癆的顧念湊到一塊兒的,難道就是一個不停的發消息彈對話框信息轟炸另一個負責看?

腦補到半途,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那他一下子消失三年,你該不會是以為自己被甩了吧?”

“嗯。”年深半真半假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我說最近這三年怎麼每次見到你都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呢,敢情是因為這個。” 年海拍著方向盤放聲大笑。

“大哥,彆笑了,小心看路!”顧念嚇得連忙提醒年海。

“放心放心,哈哈哈,今天為了安慰我家國寶莫名其妙失戀三年的‘慘劇‘,也為了慶祝你們重逢,哥們必須得請你們吃頓好的。”

“哎,等等,年深,你居然喜歡男的????”又開出去百來米,大笑著的年海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顧念早就對他出過櫃,但年深這邊他可是半點沒看出來。

“大哥,小心看路!”一驚一乍的,顧念覺得今天晚上坐年海的這趟車,壽命都能被嚇短三年。

吃過飯,年海的情緒總算完全平複下來了,先送顧念回家,隨後又硬生生的把要去住酒店的年深拖上了車,說是明天晚上家裡還有一大堆長輩們等著見他,如果讓他住外麵,自己非得被打斷腿不可。

被塞進車裡的年深隔著車窗遙遙看向顧念,眼神裡滿是對堂哥‘霸權主義’的控訴和無奈。

難得見到年深‘哀怨’的模樣,顧念沒同情心地笑了出來,隨後又連忙安撫性地朝他晃了晃手機,示意他電話聯係,來日方長。

年海家的彆墅在京北的另一個方向,路上至少還得開半個多小時,顧念算了算時間足夠,便跑去衝了個澡,回來就看到手機上年深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明天什麼時候有空?]

[整天都有空,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顧念飛快地回了一句,等了幾秒沒收到回複,估計那邊可能正在放行李什麼的,便順手刷開了年深的個人超話。

飄在首頁的前幾條熱門消息,全都是年深比賽時的各種抓拍。

說起來滑雪和遊泳真的是兩個相對‘極端’的運動,一個可以稱為穿得最少,將人類肌肉線條原始和野性的美感展現到極致,另一個則從頭捂到腳,包得親媽都認不出來。

顧念隨便點開一個,迎麵便是年深充滿致命氣息的腹肌和鯊魚肌的暴擊,他毫不猶豫地右鍵保存了下來。

【偉大的臉,偉大的身材!】

【斯哈斯哈!】

【今晚的做夢素材有了】

粉絲們在年深的個人賬號底下都還比較矜持,到了超話,留言就奔放多了。

顧念存夠圖退出去,就看到了今天接機的帖子。

【哇,今日份最新鮮的年深~】

【帽子口罩都擋不住的帥氣!】

【等等,這個車莫不是邁巴赫?年年家這麼有錢?】

【樓上的是新粉?年年家有錢不是眾所周知的嗎?不然你猜他當初一口氣在奧運會上拿了四塊金牌人氣大爆之後,為什麼一個代言都沒接?】

【不一定他們家的車吧?或許是朋友的?】

【有一說一,聽說他們家是做服裝生意的,應該也不會太有錢。】

【我怎麼聽說是開什麼精密零件加工廠的?】

【我隻知道他上次參加婚宴被人拍到的照片,手上那塊表是七位數起步。】

【還有他上次拍光盤行動露出來的小半個醋瓶,太糊了確定不了是50年、80年還是100年的巴薩米克醋,但至少三千塊起跳。】

【一瓶醋三千塊???是我沒見識了。】

【哇靠,低調謙遜,帥氣多金,簡直是頂配啊!人間理想!】

【錯,是人間妄想!你得不到他的!】

[十點我過來接你?]顧念正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翻著粉絲們的八卦發言,‘人間妄想’的信息跳了出來。

[好。]顧念飛快地回道。

信息框上的輸入提示閃了又閃,卻始終沒有消息過來,顧念正在奇怪,屏幕上終於跳出了五個字,[方便電話嗎?]

顧念忍俊不禁,立刻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怎麼,想聽我的聲音?”

“想。”

低沉悅耳的聲音化作電磁信號敲擊著話筒,顧念覺得自己的耳膜也跟著同頻震動了下,半邊耳朵都莫名地燥熱起來。

“對了,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變成了年海的堂弟?”顧念滾了半圈,翻身斜躺在床上。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年深醒來時正躺在救護車上,看到周圍那些人奇怪的發型和裝束著實有些吃驚,後來才想起來,似乎跟顧念當初畫給他看的那些後世的打扮有些類似。

當時他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難道這裡就是顧念常常跟他提起的後世?

靠著周圍人的敘述和腦子裡那些記憶的補充,他大致明白了自己的狀況。

他在這個世界也叫年深,十六歲。跟朋友去野外騎行遊玩的時候,遇到兩個小朋友落水,他見義勇為跳下去救人,結果兩個小朋友都救上來了,自己卻因為力竭沉進了水底。

年深猜測,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替換’了原主。

就像顧念當初遇到的情形一樣, ‘翻閱’原主的記憶之後,年深發現原主無論從身體特征還是性格來說,都與他幾乎一致。他唯獨缺少的,就是這個世界的種種常識。

為了避免露出破綻,年深隻得暫時裝作失憶,儘量減少與彆人的接觸。恰好原主之前經常練習遊泳,年深便以想加強遊泳技能為由,明麵上花大把的時間泡在會所的遊泳館,私下裡則經常躲在私人更衣室裡,努力的學習手機和平板電腦的使用方法,然後透過這兩樣東西了解目前的世界。

家裡人原本以為他會因為這次意外而留下心理陰影怕水,沒想到兒子卻‘迎難而上’,他這種‘努力訓練’的行為立刻得到了大力支持。

摸索清楚搜索功能的使用方法後,年深就迫不及待地嘗試著搜過顧念的名字,卻隻找到一堆亂七八糟的重名。

後來,他不得不冒充顧念的初中同學,按照記憶中玉佩上的電話號碼給顧念的奶奶打了個電話,得知了顧念出意外住院的消息。按照時間來算,那差不多正好是他‘過來’之前一個月的事情。

年深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們兩個明明是一起掉進水裡的,為什麼他醒來了,顧念卻依舊昏迷著,他甚至還莫名其妙的比顧念小了好幾歲。

唯一慶幸的是,這個世界的確有顧念在。

過年家族聚會,年深碰巧聽到另一位堂兄弟跟年海打聽顧念受傷的事情,才知道兩人是很好的朋友。他暗中記下了年海提及的京北醫院,默默跑到醫院,終於找到病房,隔門看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顧念。

沒辦法,他隻能邊等待顧念醒來,邊學習熟悉這個奇怪的新世界。

“哪裡奇怪了,這叫科技進步,昌明之世。”顧念笑著反駁,“所以呢,你怎麼變成了運動員?”

“也算是無心插柳。”

會所有個教練以前是體校的,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年深遊泳的速度後驚為天人,極力建議他報名參加比賽。他在那次市級比賽裡遊出了破亞洲紀錄的成績,一鳴驚人,雖然因為比賽的等級不夠,無法申報運動員證,卻立刻引起了多方注意,一發不可收拾。

隻要不是封閉訓練期間,每個月他都會悄悄去醫院探望顧念一次,偶爾也會側麵從年海那邊打聽兩句消息。

冬奧會比完賽,他意外從年海那邊得知了顧念醒來的消息,便立刻趕了回來,沒想到,直接在機場就見到了本人。

回想著自己當時忐忑的心情,顧念忍不住問,“說實話,你有沒有擔心過見到的不是我,而是另一個‘顧念’?”

“想過,幸好你的眼神給了我答案。”

“什麼眼神?”

“如狼似虎。”

“呸!”顧念雙腳一蹬,不服氣的從床上‘蹦’了起來,對著手機大聲申明,“你當時才是盯我盯得雙眼冒火呢!”

……

兩人足足聊了將近兩個小時,後來顧念困得直打哈欠,卻始終舍不得掛下電話。他有種強烈的不安全感,生怕明天醒來這一切又是一場夢。

察覺到他的擔憂,年深建議道,“你要是不介意半夜醒來可能會聽到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就放著好了。”

“什麼聲音?澀澀的那種嗎?”顧念故意逗他,搜出一個‘你聊這個我可不困了’的表情包丟了過去。

年深無奈,“隻是怕收拾行李的聲音吵到你。”

最後,兩人真的整晚都沒掛斷電話,顧念早上醒來,看到依然在線的年深,便懶洋洋地打了招呼,“早安。”

電話那頭的年深立刻回道,“不早了,我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顧念看了眼時間,這才發現已經九點半了。

“你等等我。”顧念放下電話跑出了房間,十來分鐘之後,又跑回來,重新拿起手機,“我回來了。”

“你彆告訴我是在跑步鍛煉。”

“不,我去跟我媽出了個櫃。”

年深:…………

“既然重逢不是做夢,我當然要給你個‘名分’。”顧念鄭重其事地宣布。

半個小時之後,顧念坐到了年深的副駕。

他趴在導航上神秘兮兮的設置好了目的地,年深瞥了眼導航上的地名,有些陌生,“這是哪兒?”

“出發吧,帶你補課!”顧念拍了拍年深的肩膀。昨天電話裡說好的,今天的行程由他來安排。

年深:???

顧念卻故意不再理他,悠哉地摸出罐飲料,拿著手機刷起了起來。

首頁上高高掛著一條年深五分鐘前發的消息,【得償所願】,底下是一對知名珠寶品牌的男式白金對戒。

顧念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維持住最後的體麵,沒有把剛才喝進去的那半口飲料噴出來。

“這是什麼?”顧念趁著紅綠燈的時間把手機懟到年深麵前。

“我拿到第一筆獎金之後買的情侶對戒。”年深揚了揚下巴,示意顧念打開手套箱,裡麵靜靜地放著個紅絲絨的盒子,打開之後,果然就是照片上那對白金戒指。

“挑個你喜歡的。”

顧念:…………

有什麼好挑的,明明一模一樣。

“不對,不是戒指的事,”顧念讓他不要轉移話題,“你現在這是在公開出櫃吧?”

“你剛才給我一個‘名分’,我當然也要給你一個。”年深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就不怕出事?”

“出什麼事?三年前我就跟我爸媽,教練都說過自己在追求一個男生的事情,他們都知道。”

“你怎麼不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我怎麼辦?”

“不是你就跟他們說我追求失敗,失戀了。”年深氣定神閒地左打了一把方向盤。

顧念:…………

“那會不會影響你之後的運動生涯?”顧念仍舊有些不放心。

“不會,之前因為基礎不行,才用備戰奧運的借口暫時放棄了高考,現在已經補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本來就打算在這次冬奧會之後退役,安心備考。”

顧念不禁有些無語,所以你就是在拖時間給自己補課,順便去奧運會拿了一圈牌子?雖說以年深俯瞰天下的運動天賦和前世種種逆天表現而言,好像確實不是什麼難事,但聽起來怎麼有點氣人呢?

他刷新了下頁麵,年深個人主頁的粉絲數在肉眼可見的往下掉,昨天明明已經快到一千一百萬了,現在這條宣布告彆單身的消息才發布十多分鐘,就跌掉了一萬多。

顧念惋惜地道,“好多人取消關注了。”

“順其自然吧,”年深穩穩地握著方向盤,“畢竟我們的戀人取向在一千年前就屬於少數派。”

“也是。”顧念點了點頭,“幸好咱們有一次經驗了。”

“你的戒指選好了沒有?”

“又沒有區彆。”顧念嘟囔著,隨手拿了一個,頓了頓,又看向年深,“彆告訴我這是你準備的求婚戒指。”

如果是求婚的話,那可就太敷衍了!

“放心,隻是情侶首飾。我現在暫時還沒辦法跟你求婚。”

顧念怔了怔,“為什麼?”

年深英俊的眉峰微微挑起,眼底露出抹促狹的笑意,“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顧念:………………

顧念設定的導航目標是個小公園,配色鮮豔的小滑梯、蹺蹺板、繩網,就連步道上的鵝卵石都拚成了各種可愛的小動物模樣,童趣滿滿,一看就是兒童公園。

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