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藍色雲霞中隱著金光,又紅得透亮,雲海揉碎,五彩紛披,燦若錦繡。幽淡的斜影覆蓋在大地上,好像一層朦朧的輕紗。空氣清涼稀薄,一隻雲雀飛上樹梢,輕啼一聲,轉了轉腦袋,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情報樓主樓內,柳惜南勾著腿扶著腦袋,坐在主座上。
他現在又惱又燥又有些心神不寧。
林墨微因機關輪環的轉達的消息趕了過來。
“沒有看到人?”
柳惜南搖搖頭。
林墨微沉默。
葉淩江感覺,這個事情似乎越來越棘手了。
彆說人,就連個影子都沒靠近過情報樓。
而被偷的,還是一尊神器。
窺天鏡,顧名思義,神通可窺天。當然,不是真的窺探天上,而是窺探整個天下。情報樓的情報網是由暗衛藏匿暗處四散搭成,屬於打探消息的類型,雖然其中也不乏不屬實的消息,但可以第一時間被知曉,然後傳回情報樓,而窺天鏡就像是將情景再現,可以從上麵看到畫麵。
它通常是借由某一人眼所見之事將其重現,所以柳惜南一直都將它與最信任,也是千秋閣最強的隱衛兼暗衛——夙塵相連通,把他當做自己的一雙眼睛。他也可以連通到其他手下的神元上,去看他們正在看到的事情。
而現在,這個神器所連通的依然是夙塵,他如今正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替他探視,若是落在了彆人手上,後果不堪設想。
林墨微看起來還算冷靜,可也能看出一絲不安。
他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柳惜南身上。
“窺天鏡在那間房裡,密不透風,怎可能被盜走?”情報樓的房間沒有一個窗,另一頭也沒有門,不可能有人進來卻不被他們幾人發現。
“你,是在質問我?”
柳惜南現在心情極差。
林墨微這話,倒像是懷疑到他的身上來了。
“我隻是問我該問的,想問的。”林墨微往他身上看去,雖是紅衣,但上麵似乎有暗紅乾涸的血跡。
“那時候你在做什麼?”
既然有可能是內賊,那這內賊是誰,都有可能。
柳惜南失笑。
他盯了一會兒林墨微,眼神裡有著陰冷的味道。
“嶽賢,給我滾出來。”
被他這麼一喊,裡頭傳出重物捶地的聲響,葉淩江下意識看向簾後。
一個渾身是血,手被綁牢的人從裡麵跪爬著出來,脖子上繞了一圈鐵鏈,垂在了地上,到了柳惜南靴邊,用力磕了磕頭。
“主人,奴才來了……”
“你來告訴林樓主,方才我在做什麼?”
嶽賢轉過身去,伏著身子低著腦袋對著林墨微。
“回林樓主的話……”
柳惜南突然將腳踩在他的背上,微笑地看著林墨微。
“……”嶽賢頓了頓,繼續道,“方才主人正調/教小的怎麼做一條合格的狗,十分用心。”
幾人都無話可說。
“聽到了嗎?”
“你喜歡做什麼,我管不了。但,也要分場合。”
林墨微的語氣開始變得不好。
“場合?”柳惜南用腳背勾起嶽賢的下巴,看著他,卻在對林墨微說著,“我在我的地方對我花錢買來的人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吧?”
他用腳背一下一下地拍著嶽賢的下巴,那滿身傷痕的人甚至還很乖巧地像狗一樣跪坐著,露出開心的樣子。
葉淩江簡直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柳惜南,更不能理解這個嶽賢。
風憐寧走了幾步靠近他。
“柳樓主,我雖是個外人,但這確實有些……”
柳惜南抬起頭,眼神在他身上來回掃動,就像是歸虛君身上沒穿衣服似的,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
“放心,換作是歸虛君,我絕對不會這樣。”
他表情還很誠懇,伸出手想去摸風憐寧的手。
“我啊,隻想把你……”
風憐寧對他的行為感到驚訝。
林墨微勃然大怒,一甩手,從袖中飛出三枚銀針。
柳惜南從腰間抽出紅扇,一一擋了下來。
紅衣人一挑眉,收回扇子邪魅一笑,斜眼看他。
“林墨微,想動手?”
林墨微十分冷漠。
“你真是夠了。”
“我說,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葉淩江趕緊站到中間勸阻,“這回他偷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不是,重點是,這個人一定是內賊啊,否則怎會對窺天鏡的位置了如指掌?還來去無蹤?你們現在這樣,隻會讓千秋閣陷入更難的局麵。”
柳惜南不屑一笑,扶著椅子站起,從嶽賢頭上跨過,走到葉淩江的麵前,臉離得很近,盯著他的眼睛。
“你師尊還沒發話呢,你有什麼比他更好的辦法?”
葉淩江被他盯得發毛,不自然地後退了一點。
看這慫樣,他覺得眼前不過就是個有點表皮的廢物罷了。
“有,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