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燈似乎做的很好。”
婦人抱著孩子轉過頭來,看到楚雲川的臉,忽然有些驚措,說話有些放低聲音,細如蚊音,臉也更紅了一點。
“這,這是東街口擺的蓮花壇的攤子上買的,每年這個時候就會來賣這些。他家的燈做的最好看也最牢固,在水裡散不開,將燭芯也保護的很好,不容易滅了去。”
“每年?可有什麼人心想事成了?”長湘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想側麵提醒這位婦人,那些隻是瞎說八道的玩意兒罷了。
哪知婦人更激動的點了點頭,道:“有!隔壁的窮書生考上了狀元,西街死了女兒的裁縫又得了一子,元歸堂跑腿的小子自己也開了藥鋪……公子哥兒們,真的很靈驗,你們算是趕上時候了!”
長湘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對風憐寧道:“師叔,我們也去買個試試吧!”
葉淩江抓了抓臉。
剛剛還說人癡人說夢,現在?
“這蓮燈許願的說法是如何來的?”風憐寧問道。
“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這河本名叫東付河,是臨州城的水源,做飯洗衣烹茶煮酒所用的水都來自於此,算是我們的第二父母了。原本我們這也有燈花會,卻僅僅隻是猜謎賞燈。隻是發生了一件事,叫人都覺得這河有靈性。”
原來有一年,一個失意落榜的窮少年正打算離開臨州回老家下田過活,路過東街偶猜了一個謎,得到了店家送的蓮花燈,他捧著那盞苦笑了半天,心覺這般好物不該落入他這種無德無能之輩手中,便到了這條河邊,將它放入水中,他的平生誌氣與豪氣全部隨淚滴入河中,伴隨著蓮花燈遠去了。
“這是臨州口口相傳的事情,那個窮小子如今已是朝廷命官,清廉正直,娶得一位好妻,也有香火傳繼了。他後來回來,又買了一盞蓮花燈到河邊還願,請旨改了‘東付’二字,稱此河為‘如意’,後來許多人說是去廟裡拜佛不如放蓮花燈順神河直接告知神明。”
“這可真是平步青雲,不過他既然回鄉種田,後來又如何科舉應考,得取功名的?”長湘疑問。
“這就不太清楚了,隻聽說與他那位妻子有關,是他的伯樂知己。”那婦人看了看河中遠去的蓮花燈,又看了看他們,“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給孩子做飯吃了,幾位公子在臨州玩的儘興。”
他們都微微點了點頭。
“哥……哥哥……哥哥再見……”小寶怯怯地朝他們搖了搖手,然後將手指塞到嘴裡。
葉淩江輕揮著手,眨著眼睛:“再見!”
長湘也揮了揮手,轉頭又在思考:“臨州乃是中境最東之地,此河長遠,百川歸海,莫非……”
葉淩江放下手來,正經道:“是無儘海。東境一片海域,霧雷滾滾,無法靠近,又匿藏仙山,想必就被人傳成了冥河天河兩界端。”
“是乃陰差陽錯……但為何許多人都心想事成了?”
葉淩江解釋反駁:“並非如此。人們向往一件事情,寄托希望之時,通常隻會盯著那些已經發生的例子,下意識覺得自己也可以,而許願之人千百,實則完成之人也就寥寥無幾,隻是湊巧,那些人更加努力去做那些事情,所以成功了,而被當做是‘天賜’,使得那些人更加相信求神拜佛問鬼是可行的。”
“看不出來你還挺懂?”
葉淩江看著一排站滿的人,有的閉眼雙手合十祈禱,有的用力撥著水讓燈飄的更遠,有的被滿河的燈吸引露出興奮的神情……人世百態,即便有所同,許多同,也有很多不同,同樣的開始同樣的過程,也可能有不同的結果。
“行善事,得善果,有善終。記得這個道理就對了。”
“那若是彆人不與你為善呢,難道還要以德報怨?”
“當然不。那就打他,打死他!”
“……”
這話讓長湘沒法接,也引得另二人側目。
葉淩江甩了甩頭發:我這麼好還不跟我與友為善?那必然是個蠢人,不配活在世上,物理超度即可~
“我們去找落腳處,明日一早再尋辛如故。”
長湘的肚子又很不爭氣地咕嚕了幾聲,趕緊捂著自己肚子尷尬走遠了幾步傻笑招手:“師叔,昭夜君,我知道哪裡有好吃的!”
臨州東街半城,是中境出了名的“夜不寐”之地,俗的有花柳酒巷,雅的有詩畫燈會,歌舞之趣或是鴻鵠之誌,在風流人身上從來都不會起衝突。
燈會持續三天三夜,今日剛好是第一日,在高樓低樓的簷上繞了一圈絲線,韌性十足,連接在另一頭房上,懸掛上各式各樣的燈籠,因彩紙顏色不同,所發出的光也不同,絢爛至極。
“誒?這原本不是酒樓嗎?怎麼變成藥鋪了?”
長湘再三回憶,確定這個位置應該就是書中所寫的“春雨樓”,裡麵有許多當地美食,更是家常菜的做法,酒也香醇,店雖不大,卻是天天坐滿了人。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攤販暫時閒了下來無生意,接上了他的話,“早搬走了,現在叫‘登高望海樓’,足有七層高,那老板也早就過世了,現在是他兒子當家呢。”
“這名字倒是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