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千盞蓮燈願(1 / 2)

“子夜時辰即到,不如邊走邊聊?”

轎外傳來楚雲川的聲音,長湘才趕忙改變自己幾近扒在轎身的動作,轉身順勢乖乖坐好,在他們進來前偷偷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怪自己這般沒見識的舉動,丟了青影的臉。

主請客先,風憐寧緩步優雅入座,坐在了長湘身側,緊接著是葉淩江,坐到了長湘的對麵,然後楚雲川邁了進來,看了兩眼,坐在了自己徒弟邊上。

葉淩江眼珠一轉,怎麼感覺像是在火車車廂?

轎子穩若泰山,透過風吹掀開的簾子方才得以看見已直入雲霄,下端的潭水與梅樹漸漸縮小,化為一點點白,而星辰宛若近在眼前,卻無法伸手去摘,圓月從雲霧中露出蒼白的臉,靜靜地望著他們。

“哇,真好看!”

葉淩江被長湘的驚歎吸引,趴在窗邊伸出半個頭的他回頭看去,原來並不是指那些夜中的山水風色,而是轎中被光灌注的描畫。

在楚雲川所坐位置的身後,便是東方仙山,而自己身後則是無儘之海,都是遠不可及的地界,也是世上所說的長生秘境所在,這一片遮遮擋擋,隱約泛著虹光,葉淩江坐得近,集中了目光看著,忽然發現那座山的側邊似乎有一特彆小的圖案標記,在山底點著墨色,不仔細瞧會認為隻是描得重了一些。

“若沒猜錯,這上麵大約是斕彩螢晶釉,取螢火蟲身上的螢色所配製,但具體還有什麼我也知道不多。”

楚雲川微微點頭:“赤血丹霞、青黛金碧,各種顏色皆取自不同稀物,卻不是我自己走遍天下搜尋,而是撿的現成。”

風憐寧有那麼點興趣,摸了摸旁側的畫:“哦?不知道哪裡能遇這麼個好事?”

“說來打巧,這些顏料看著晶瑩剔透美麗,卻是極毒的毒物身上所提煉,西域那些毒物,色彩豔麗斑斕,且防腐性極強,配合一些材料能乾涸之後千年不褪。而曾我去往西境之地時,年紀尚輕,誤入毒瘴密林,險些喪命,一直被毒物追至於一座屋舍前,被人救了一命。此人居於布滿毒蛇毒蟲的林子裡,還大開門庭,卻沒有敢接近的,實在古怪。他少言寡語,正深研此法,心腸卻熱,留了我幾天,再次出門選揀毒蟲回去時將我領出了林子,一路上蛇蟲對他都不敢靠近。那時他還贈了我一些,可帶走的也隻夠畫那麼幾副,而後多年已過,我又去拜訪過一次,卻已不見那人。”

“或許是搬走了?”長湘馬上接道。

楚雲川看了眼自己所畫之圖,憶起什麼,搖搖頭,道:“他曾說過,已經習慣和那些毒物共存,西境其他之地雖也是遍布毒草,卻不及那裡多,況且我再去時,屋內乾淨不染塵灰,許多重要之物都未帶走,可毒物們都已經盤踞在那,占地為巢,顯然他已許久未歸,卻是匆忙離走的。”

“那怕是出了什麼事。”葉淩江思考著。

“不過,照屋內的東西來看,他應該是娶妻了。”

長湘轉動著眼睛,食指彎曲關節處頂著唇邊不解道:“娶妻?住在那種地方,怎麼認識人,怎麼娶得到媳婦的?”

“既然會有一個怪人,就有可能會有第二個怪人,不過,不是說西境的人不怕毒,卻也不是完全不受毒侵害嗎?為何那些蛇蟲見他還繞道?他帶了什麼驅毒的草葉或香料嗎?”

“並未發覺,。無論是相貌或膚色,他與西境常人無不同之處,隻是他的眼睛不似他們,而是微微帶著紫,連嘴唇也是淺紫色的,不過西境人本就是異瞳異膚,隻是紫色更少見罷了。”

風憐寧沉寂片刻,忽地問道:“他是否連發色也微帶紫?膚色白皙卻異於常人,更像是灰白?”

“你識得他?”楚雲川抬眼。

他搖頭:“並不是我認得,而是行醫多年,早就對藥物入目三分,而對毒物也了解一二。你們應當知曉,在西域煉毒成蠱,最毒為蟾蜍、蛇、蜘蛛、蜈蚣、蠍子,它們通常不比一般無毒的活物,而是全身泛藍紫泛青綠,原因在於它們體內的毒素,日久顯體。而此人身邊毒物具是懼近,或許有一個原因。”

葉淩江低著思慮的眸子忽而一亮,忙道:“你是說,他體內有毒?”

“不錯。他體內的毒更甚於那些毒物,致使那些毒物不敢接近,或是,他的毒便就是來自於那些劇毒之物……”

“……他,吃了那些毒物?”

長湘眼中露著反感:“吃蜈蚣蠍子?!”

“要讓眸色、膚色、發色等皆偏紫色,非三五載就可改變,大約是從兒時就開始食毒。”

“就算他們比我們不怕毒,可一個小孩兒吃毒不是必死無疑嗎?況且居於那裡,這些事情應該連黃口小兒都能明了,怎會如此行為?”

風憐寧搖頭:“這便不知了,既然他已消失,且距今已有年頭,看來是無解謎之日了。”

楚雲川眼神稍折出些月華如水的光,神情自若:“前塵往事了,個人有各自的天命。”

葉淩江看著他,卻覺察出不對勁來,他為何一點也不傷懷?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反而噙著一抹微笑對著他們。

“我們不要說這個了,”長湘一臉不願討論這些讓人毛骨悚然難以愉快的事情,撇過頭去看向窗外,忽地指著外頭一處,“快看啊,那是什麼?!”

葉淩江看向他的身後,那一片片州城內的屋宅有序排成,東邊繞著一條護城河流,河中竟然火燈爍爍,比及漫天繁星還要璀璨耀目,而河邊站著一排人,或富貴或平凡,卻都麵帶喜悅,高興雀躍的聲響從風中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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