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九霄龍吟轎隱蔽落在河邊的林子中,他們走近一看,那些紅光火點原是一盞盞拖願的蓮燈,此下起的是東風,正隨著扶搖東去,漸行漸遠。
“此地便是臨州城。”
“書上所記一言不差,臨州果然是熱鬨非凡。”葉淩江看著子時依然燈火如晝的滿城光景,不僅感慨。
“你也看書?還以為你大約大字不識,書隻當紙。”長湘故意也諷他一諷,誰讓他老是跟自己扯嘴皮,小時候雖也不討喜,可也沒見他這麼巧言如簧,不過沒變的就是還那麼欠揍。
葉淩江心中發笑,知道他隻不過是嘴巴癢,自然沒得計較,可是他還是把他一把勾了過來,大笑道:“書不是紙做的,是什麼?”
“你你你,你放開我,勒死我了!”長湘拍著他的手臂,累的夠嗆,“記臨州的書籍可不少,卻幾乎都在中境一列的遊記、曆史等書上,一般修道之人並不太注意。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一天到晚不學無術,不求上進,不思進取,不花功夫在練劍修法上,一直想著外麵的花花世界!……咳咳咳……”
楚雲川看了他一眼:“打打鬨鬨成何體統?”
風憐寧笑道:“都是小孩子,隨他們去吧,長湘這孩子,平時就隻跟著我,難得看他與人這樣親近。”
“師,師叔,什麼親近啊!”長湘欲哭無淚。
葉淩江聽了也馬上把他放開,理了理皺了的衣裳,奸笑了兩聲,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你若是自己沒看過,又怎會知道這樣多?你若是也看過,難不成你也是凡心攢動,向往紅塵?”
“你強詞奪理!”
“我說的哪裡不對?”
“我懶得和你說了,”長湘氣惱地瞪了他一眼,脖子臉蛋都還粗紅著,就跑到長河邊上尋了一個人問道,“打擾了,請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被問上的是一個婦人,穿的貧簡,臉上似是日曬雨淋久了而滿是斑痕與皺紋,身旁還站著一個膝蓋高的小孩子,攥緊了她的褲腿,躲了半個身子在她身後,用那膽怯無知的目光看著長湘。
她卻露著笑容,有些激動回答道:“您是彆處來的吧,竟不知這臨州的要事?這條河是生死之河,到達遠方便會分成兩條,一條彙入冥河,一條通往天上,願望傳至鬼神,終會心想事成!”
“你的意思是……這是在祈願?”
葉淩江走了上前,看見這河岸沿邊都不到頭,隻看見一雙雙手拖著蓮花模樣的燈送入河中,撥動水推遠它們,多得足以點亮半座城。
“當然!”
看著她高興的樣子,葉淩江沒忍心打斷她,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長湘回過頭,對著他們輕聲道:“凡界的河怎麼可能通往天上流入冥府?這不是癡人說夢嗎……居然有這麼多人信?”
“生而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若無信仰,若無期盼,恐怕很容易絕其生念,一刻都不願多留這世上。癡人說夢……有夢,或許也比沒有要好……”
楚雲川一襲黑衣站著岸邊,星河皓月與水光燈火映得他絕世容顏,那個怯怯的孩子也忍不住多探些腦袋,睜著圓溜好奇的眼睛看著他。
葉淩江不禁也被吸引。
他,好像變了一些……
直到風憐寧也走得更近,他才意識到,寥若晨星的仙姿神態之人,眼前就有兩個。
“不知這位夫人求的是什麼?”
葉淩江打量著她,看她衣著打扮,不是求榮華富貴,大約也是求錦衣玉食。
那婦人或許是因為沒聽過人這麼稱呼過自己,也可能是沒見過這樣風雅貌美的男人,一張滄桑皺老的臉上也暈了紅,羞道:“何敢稱作是‘夫人’,不過是個繡娘替她人作嫁衣罷。夫君遠征在外,數年未歸,隻求他平安。”
“爹……爹爹……?”小孩兒懵懂地跟著她喊了幾聲,便被抱了起來。
她指著遠處看不清輪廓的河界,指著不知哪一盞蓮燈,眼中似乎也閃爍著那些光,半教半引著:“小寶,說,阿爹一定要平安回來,我們等著他。”
小寶看著自己娘親眼眶中打轉的眼淚,不知道懂不懂得那“思念”二字,隻是嘟噥著小嘴,學著她,發著口齒不清的字:“阿爹……平……平阿……”
葉淩江驀地怔住,為自己方才所想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