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安排他去汧渭之間的新牧場主政,嬴非不敢懈怠,動身得很快。
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為什麼天子對自己的養馬功績如此的稱賞。
其中固然有他努力的成果很豐碩的緣故,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原本的牧馬圉人實在顯得不靠譜。
新官上任,嬴非命跟著一起來的喜、克等人先行統計新牧場的數據,看看養殖情況。
結果統計的成果讓他大吃一驚。
汧水、渭水之間的這塊平原,水草豐美,土地肥沃,乃是天然的牧場,彆說他們這些馬政係統的官吏是專業養馬的,就是對養馬不上心,把它們當野馬養,都不會得到之前的“成果”。
牧場之中的原有馬匹不知死了多少,而能被放到這裡養的,絕對是上等的馬種。
有這麼明顯的一個對比對象,也難怪嬴非的養馬技術被凸顯得更為超群了。
當然,這顯然不是正常的情況。
大周的官吏固然是世卿世祿,但也正因如此,即便隻是因循守舊,都不會出那麼大紕漏。
於是乎,剛出生不久的王孫胡背起了所有的黑鍋。
江、漢大雨,各地牧場的牛、馬等大量死亡,所有在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不合常理的事,全都被推給了王孫胡降生所帶的“異象”之中。
各地上報的牛、馬、牲畜死亡的事例不知有多少,和他們比起來,僅僅是上報了養的神駒有生病異狀的嬴非,簡直是一股清流。
而且嬴非所牧群馬中,隻有最為出彩的神駒有似病非病的症狀,至今還好端端地在馬廄裡喘著氣,他轉到汧渭之間養馬後,神駒們照樣維持著病懨懨的外狀,好端端地吃糧飲水,偶爾還能在草原上奔馳。
除此之外的群馬,更是健壯得不得了。
這足以證明嬴非的養馬技術,究竟優秀到了怎樣的地步。
可再怎麼優秀,他還是在養馬啊。
觀眾們見證了嬴非因功受封的曆史性場麵,有鑽研曆史的學者、愛好者們激動了一陣子之後,又開始為他擔心起來。
所有的救世主裡,嬴非的經曆絕對不是最離奇的,但是他絕對是最掉鏈子的,讓在他的世界看到了玄幻的影子的觀眾們,為還在鹹魚狀態,日常養馬,似乎根本翻不了身的救世主操碎了心。
嬴非的經曆似乎與藍星某國的某段上古曆史相重合,這本是好事,意味著如果史料充足的話,觀眾們能夠預料到之後的發展,同時,因為嬴非的時代有神秘的殘留,說不定就能從某段與曆史不符的發展裡發現出路。
可問題是,曆史上對標嬴非身份的那位,有關記載就到因養馬有功受封結束了,之後的戲份,已經沒了。
不隻嬴非沒戲份,就連賞識他的周天子,也即將下線。
這可真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然而轉機,也很快就出現了。
在新牧場又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大半個月的嬴非,接到了來自父親大駱的傳書——畢竟嬴非受封,另立一脈,又得天子允許繼承嬴姓大宗之嗣,乃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大駱作為父親,知道消息後當然要有所表示——大駱在信裡對長子進行了熱烈的誇讚,同時也隱約透露出了一個意思,孩子你都已經受領封邑了,是不是該成婚了呢?
大駱一脈雖然落魄,但祖上也是夏商時期的貴族,人脈還在。
嬴非雖然在大周諸姬貴族裡可能沒啥市場——畢竟是新貴,雖然有天子賞識,但是要讓諸姬或者畿內諸侯國的大夫們舍得嫁女,即使隻是庶女,也還是得看有沒有人有這種魄力,或者,得再看他之後有什麼成就、天子對他欣賞到了什麼份上——但是,從前在夏商時期便傳承至今的老牌諸侯、貴族,還可以看在他已經不是單純的一介庶子的份上,發揮老貴族們互幫互助的人脈,讓他締結一份上得了台麵的婚姻。
大駱為什麼能娶到申薑?
還不是因為申國如今雖是大周的伯國,但實際上是夏商傳承下來的老牌方國,大商帝庭還在的時候,便有一任申侯將女兒嫁給了戎胥軒,生下了中潏——也就是飛廉的父親、惡來的祖父——真要追溯,誰還不是親戚呢!
成婚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嬴非有了封邑,就得將家業傳承下去,娶妻成婚乃是應有之義,大駱是他的父親,替他操心終身大事是再正常不過的。
可是,當送信人的中年人叫做申豹的時候,這就不正常了。
【講道理,我知道這是上古時代的取名風格,但是這個名字很難讓我不產生聯想啊!】
【你不是一個人,我也跳戲了。】
【不要扯太遠啊,所以為什麼嬴非的家書,不是他爸的人,是他嫡母的親戚送去給他的?難不成有陰謀?】
【前邊的彈幕你不要想太多,上古時代畢竟民風淳樸,說不定就是順路呢。】
【那我還說你想得太少呢!讓嫡母的親戚送這封信,會不會是想讓他們親上加親啊?】
這個猜測一出,多少還想發彈幕的觀眾虎軀一震。
可能性是有,還很大,就是一想到當初嬴非那位深陷宅鬥劇戲碼不可自拔的嫡母,再讓他娶個嫡母的同族女子,好不容易拐到事業線的發展,在他們的腦補下又要變得奇怪起來。
觀眾們怎麼腦補的,嬴非不知道,而且他也不覺得申豹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
他所奇怪的單純是申豹來送信的行為。
嫡母主動安排,可能性不大——這實在不是因為他對嫡母的為人處世有什麼要置喙的,除了在成繼承封地這件事上太過關心以至於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作為犬丘主母,這位嫡母其實非常合適——而大駱本人的人手充裕,又不至於讓妻子的人去跑腿。
“非君子,聽聞你牧養群馬,成果斐然,不知豹是否有幸一見。”